皇太後的壽辰緊鑼密鼓的辦起來了。到了這一天，太妃早早地起來，叫人將這幅繡畫包好，命人送去。送之前當然又叫眾人觀賞了一番。這張百鳥朝鳳圖已經裱好，裝在精巧的玻璃相框裏。
初雪從始至終都緊緊抿著嘴，不發一言。慕兒察覺到她的異樣，狠狠地瞅了她一言，留神窺伺她的舉止。
將那紅布覆上，由四人浩浩蕩蕩地抬著出去了。太妃也迴房梳妝打扮一番，準備進宮。
初雪張了張嘴，慕兒橫了她一眼，她便垂下眼梢，退到一邊去了。
慕兒將初雪叫進房裏。
“初雪，你今日看來恍惚不寧，是不是有何心事，不妨跟我直說。”慕兒笑吟吟地說道，並將她摁到凳子上。
她的臀部剛挨到那凳子，猶如萬刺在身，唿地抬起身來。她惶亂的神色不敢看她的眼。
“你我從小情同姐妹，你有什麽心事還瞞得了我嗎？”她走到她身畔加力握住她的雙肩。“坐吧，這裏沒有旁人。”初雪唇角微瑟，吮著嘴唇默然不語。
慕兒從床底拖出一隻銅盆來，深身凹口，她將燈芯撚亮，從櫃子裏取出那幅百鳥朝鳳圖。初雪見到這幅刺繡，麵色大變。
慕兒一麵看著她，一麵將蠟燭握在手上，去點燃那幅繡畫。
“小姐……”初雪耳畔後一點紅，彌漫到麵頰上。
火越燒越旺，將慕兒的臉也薰得緋紅。慕兒手一鬆，那幅畫便嫋嫋地落在銅盆裏。
初雪看到那幅畫的背麵，不禁嚇得噤若寒蟬。背麵雪白如紙。那麽那幅落在太妃手中的畫已經調包了？明知是這樣的結局，她一直心存僥幸。但是現實給她當頭一棒。她倒抽冷氣，死死地盯著快要被燃成灰燼的畫。
鳳的眼在火盆裏煌煌地看著她。
“我想你知道了吧。”當連最後一丁點零星的樣子也看不見，全部化為烏灰時，慕兒側過臉，她柔美的臉頰弧度，初雪的眼愈睜愈大，朦朦朧朧中竟覺得慕兒的麵目模糊。
“小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初雪戰戰兢兢地說著。
“初雪，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慕兒倒了一杯熱騰騰的水塞到她的手中。
她雙手接了過來。
“你能答應我，以後將你聽到的看到的，都不與外人說嗎？”她攏住她的雙手，交疊地握著。
“但是……”初雪欲言又止。
“在這個府裏隻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在這裏實在是毫無意義。”她眼珠子裏裹著淚光。
“但是你這樣做的話，後果會很嚴重的，不光是太妃會受到牽連，說不定還會殃及我們整個王府的人。”初雪淚水漣漣地說道。
“不會的，你放心吧，我都會處理的。你現在就當作沒有這迴事，你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初雪望著她，被淚水哽住了喉嚨，堵搡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太妃向皇太後福了福身。
皇太後眯細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太妃最恨她這種眼光，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鄙夷。當年兩姐妹一同進宮，一同被選為貴人。她的相貌略勝皇太後一籌，一時風頭無二。而皇太後卻韜光隱晦，深諳進退之道。而她卻仗著皇帝的寵愛，言語舉止間不禁略帶幾分沾沾自喜。她侍奉皇上三年，而肚子卻一直悄無聲息。而皇太後僅有的幾次臨幸中卻搶先懷上龍胎。從這以後搶她在前麵被冊封為嬪妃，貴妃。而她在皇太後誕下皇帝第二年才懷上瀟然。這以後皇太後的命運便平步青雲，又懂得籠絡眾心。而她卻從此落寞。兩姐妹本是情同手足，隨著皇太後的進封，便愈來愈疏離了。每年她難得幾次進宮，兩姐妹聊不上幾句，她便帶著一臉的沮喪迴家。
“這可是百鳥朝鳳圖？”皇太後如今也年事已高，往日秀麗飽滿的麵容已不複存在，眼角嘴唇都長著好幾條深刻的褶子，對早些年她們姐妹倆之間的鬥爭如今也變得相當的平和。
“是的。”太妃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眼眸還是清亮的。
“是妹妹親自所繡？”皇太後近年來眼睛略花，迎亮照著細細地一覷這幅刺繡。
沒等她答道，皇太後卻含笑地朝她睄了一睄：“我記的妹妹的繡藝相當了得，想不到如今年事已高，功力仍不見消減，實在是讓哀家佩服！”
太妃的嘴角努了一努，因這笑意給略憔悴的臉添了幾分神氣：“謝姐姐誇獎。其實如今我的眼力大不如從前，停停繡繡，又想著姐姐生辰迫在眉睫，才日以繼夜地改工。想到姐姐如今在宮中什麽都不缺，吃的用的都是上乘，於是就想不如自己動手繡幅給姐姐當作壽禮。”
“妹妹的一片苦心，哀家定會銘刻在心。來人，將這幅畫掛起來。”她側過臉對身後的下人說道，隨即又轉過頭去對著太妃說道，“我們去門廳坐坐，兩姐妹也好久沒有叨過家常了。”
太妃跟著她來到檀木嵌玉龍紋屏風後麵，兩人隔著小葉紫檀金星金絲密集卷幾坐著，卷幾上放著各色精致的茶果。
太妃的目光落在一隻景泰藍鑲貓眼鼻煙壺上，鼻煙壺上還有一道淺淺的裂縫。她伸出手去，將它挾在手上。
“姐姐，還留著這個？”
皇太後眱了一眼，便笑道：“早上剛找出的，屈指一算，也過了有數十年的光陰了，先皇駕崩也有十幾年了。”
太妃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來，指尖摩挲著鼻眼壺上那指甲般大小的貓眼石，那貓眼石藍的極透，中間有一道純白的花紋橫亙著，這是當年的貢品。先皇將它送給了皇太後，那時皇太後剛剛懷上龍胎。而當時的她仍被先皇寵溺著，當得知了這一消息，她十分不悅，賭氣不理先皇。皇太後得知這個消息後，就把鼻眼壺拿出來給她。她仍是不依不饒的，將鼻眼壺摔在地上，揚長而去。
“那個時候我太任性了。”太妃望著這道裂縫，嗟歎地說。可能是這道裂縫才造成了她與皇太後之間的距離。
“妹妹，如今你我都一把年紀了。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皇太妃探過手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久違的一點溫暖焐著她的心，也焐著她們之間的感情。
初雪從始至終都緊緊抿著嘴，不發一言。慕兒察覺到她的異樣，狠狠地瞅了她一言，留神窺伺她的舉止。
將那紅布覆上，由四人浩浩蕩蕩地抬著出去了。太妃也迴房梳妝打扮一番，準備進宮。
初雪張了張嘴，慕兒橫了她一眼，她便垂下眼梢，退到一邊去了。
慕兒將初雪叫進房裏。
“初雪，你今日看來恍惚不寧，是不是有何心事，不妨跟我直說。”慕兒笑吟吟地說道，並將她摁到凳子上。
她的臀部剛挨到那凳子，猶如萬刺在身，唿地抬起身來。她惶亂的神色不敢看她的眼。
“你我從小情同姐妹，你有什麽心事還瞞得了我嗎？”她走到她身畔加力握住她的雙肩。“坐吧，這裏沒有旁人。”初雪唇角微瑟，吮著嘴唇默然不語。
慕兒從床底拖出一隻銅盆來，深身凹口，她將燈芯撚亮，從櫃子裏取出那幅百鳥朝鳳圖。初雪見到這幅刺繡，麵色大變。
慕兒一麵看著她，一麵將蠟燭握在手上，去點燃那幅繡畫。
“小姐……”初雪耳畔後一點紅，彌漫到麵頰上。
火越燒越旺，將慕兒的臉也薰得緋紅。慕兒手一鬆，那幅畫便嫋嫋地落在銅盆裏。
初雪看到那幅畫的背麵，不禁嚇得噤若寒蟬。背麵雪白如紙。那麽那幅落在太妃手中的畫已經調包了？明知是這樣的結局，她一直心存僥幸。但是現實給她當頭一棒。她倒抽冷氣，死死地盯著快要被燃成灰燼的畫。
鳳的眼在火盆裏煌煌地看著她。
“我想你知道了吧。”當連最後一丁點零星的樣子也看不見，全部化為烏灰時，慕兒側過臉，她柔美的臉頰弧度，初雪的眼愈睜愈大，朦朦朧朧中竟覺得慕兒的麵目模糊。
“小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初雪戰戰兢兢地說著。
“初雪，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慕兒倒了一杯熱騰騰的水塞到她的手中。
她雙手接了過來。
“你能答應我，以後將你聽到的看到的，都不與外人說嗎？”她攏住她的雙手，交疊地握著。
“但是……”初雪欲言又止。
“在這個府裏隻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在這裏實在是毫無意義。”她眼珠子裏裹著淚光。
“但是你這樣做的話，後果會很嚴重的，不光是太妃會受到牽連，說不定還會殃及我們整個王府的人。”初雪淚水漣漣地說道。
“不會的，你放心吧，我都會處理的。你現在就當作沒有這迴事，你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初雪望著她，被淚水哽住了喉嚨，堵搡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太妃向皇太後福了福身。
皇太後眯細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太妃最恨她這種眼光，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鄙夷。當年兩姐妹一同進宮，一同被選為貴人。她的相貌略勝皇太後一籌，一時風頭無二。而皇太後卻韜光隱晦，深諳進退之道。而她卻仗著皇帝的寵愛，言語舉止間不禁略帶幾分沾沾自喜。她侍奉皇上三年，而肚子卻一直悄無聲息。而皇太後僅有的幾次臨幸中卻搶先懷上龍胎。從這以後搶她在前麵被冊封為嬪妃，貴妃。而她在皇太後誕下皇帝第二年才懷上瀟然。這以後皇太後的命運便平步青雲，又懂得籠絡眾心。而她卻從此落寞。兩姐妹本是情同手足，隨著皇太後的進封，便愈來愈疏離了。每年她難得幾次進宮，兩姐妹聊不上幾句，她便帶著一臉的沮喪迴家。
“這可是百鳥朝鳳圖？”皇太後如今也年事已高，往日秀麗飽滿的麵容已不複存在，眼角嘴唇都長著好幾條深刻的褶子，對早些年她們姐妹倆之間的鬥爭如今也變得相當的平和。
“是的。”太妃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眼眸還是清亮的。
“是妹妹親自所繡？”皇太後近年來眼睛略花，迎亮照著細細地一覷這幅刺繡。
沒等她答道，皇太後卻含笑地朝她睄了一睄：“我記的妹妹的繡藝相當了得，想不到如今年事已高，功力仍不見消減，實在是讓哀家佩服！”
太妃的嘴角努了一努，因這笑意給略憔悴的臉添了幾分神氣：“謝姐姐誇獎。其實如今我的眼力大不如從前，停停繡繡，又想著姐姐生辰迫在眉睫，才日以繼夜地改工。想到姐姐如今在宮中什麽都不缺，吃的用的都是上乘，於是就想不如自己動手繡幅給姐姐當作壽禮。”
“妹妹的一片苦心，哀家定會銘刻在心。來人，將這幅畫掛起來。”她側過臉對身後的下人說道，隨即又轉過頭去對著太妃說道，“我們去門廳坐坐，兩姐妹也好久沒有叨過家常了。”
太妃跟著她來到檀木嵌玉龍紋屏風後麵，兩人隔著小葉紫檀金星金絲密集卷幾坐著，卷幾上放著各色精致的茶果。
太妃的目光落在一隻景泰藍鑲貓眼鼻煙壺上，鼻煙壺上還有一道淺淺的裂縫。她伸出手去，將它挾在手上。
“姐姐，還留著這個？”
皇太後眱了一眼，便笑道：“早上剛找出的，屈指一算，也過了有數十年的光陰了，先皇駕崩也有十幾年了。”
太妃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來，指尖摩挲著鼻眼壺上那指甲般大小的貓眼石，那貓眼石藍的極透，中間有一道純白的花紋橫亙著，這是當年的貢品。先皇將它送給了皇太後，那時皇太後剛剛懷上龍胎。而當時的她仍被先皇寵溺著，當得知了這一消息，她十分不悅，賭氣不理先皇。皇太後得知這個消息後，就把鼻眼壺拿出來給她。她仍是不依不饒的，將鼻眼壺摔在地上，揚長而去。
“那個時候我太任性了。”太妃望著這道裂縫，嗟歎地說。可能是這道裂縫才造成了她與皇太後之間的距離。
“妹妹，如今你我都一把年紀了。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皇太妃探過手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久違的一點溫暖焐著她的心，也焐著她們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