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投射進來,隨著車子前進的方向,穿過路旁的聳立的樹木,影影倬倬地在男人深邃的五官上掠過深淺不一的斑駁。


    梁舒冉看見男人沉靜得仿若滴水的側顏,默默等待著他的迴答。


    “冉冉。”直至車駛至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他菲薄的唇徐徐掀動,低沉溫和的嗓音不見波瀾,“不管有誰。”


    他頓了一下,側目凝向她,如墨暈染的眸子,此時看起來比以往更加湛黑深沉,“你有我,不必擔心。”


    他看著她的眼神,專注而篤定。


    就好像此時天際那一縷耀眼的陽光,穿透過她的肉體,筆直地投射到了她躲藏在陰暗角落裏的靈魂,堅定低沉的聲音,讓她不由自主地信服。


    霍譽銘伸出微微粗糲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眉角,“不用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梁舒冉抿著唇,鼻尖忽然湧起一陣酸澀,眸光閃爍著,隱約浮起淡淡的潮意,神思刹那間渙散。


    這些年,無論風雨還是災難,不管是他人的刁難還是最親密的人背叛,她都習慣了一個人麵對,她以為自己早就練就了一顆金剛心,不敗不立。


    可是霍譽銘卻一次次以行動用語言告訴她,她可以不用逞強。


    見她沉默罔然,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起她的下顎,“不高興了?”


    梁舒冉眼睫顫動著,緩緩搖頭,“沒有。”


    他沒有正麵迴答她的疑問,梁舒冉不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知道,還是出於安全考慮而不願讓她深入太多。


    不管是哪一種,梁舒冉都覺得自己應該順遂他的意願。


    倘若是前者,代表她無權過問。


    若是後者——


    就像電視劇裏時常出現的一些場景,麵臨危機,男主角需要解除危機的同時還要保護女主角,不得不強行要求女主角撤退。


    這種關鍵的時刻,她認為女人最正確的選擇,是相信那個男人能全身而退,並且首先確認自己的安危,免去男人再分心替她考慮,而不是將自己置身險境死活也得站在他的身邊,哪怕造成他的負擔也在所不惜。


    那不是情深,那分明就是愚蠢。


    女人愚蠢的深情,分分鍾能害死人。


    其實,出現這種想法的時候,梁舒冉甚至連自己也不曾注意到,在無意識當中,她已經漸漸地開始站在了霍譽銘的立場,替他考量。


    …………


    敞亮偌大的客廳裏,靳琪微依偎在餘興珍的身側,緊緊地挽著餘興珍的手臂,整個人幾乎是藏到了餘興珍的身後,眼神恐慌地看著從渾身散發著陰暗氣息走進來的靳祁森。


    靳祁森頎長高大的身軀筆直地往他們走了過去,英俊的輪廓,陰翳滿布,一雙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


    餘興珍看著他這副模樣,也心有戚戚的,挺身擋在靳琪微的身前,端著笑容開口:“祁森……”


    然而她才剛喚了靳祁森的名字,身後的靳琪微就已經被他野蠻地拽了過去。


    靳琪微被嚇得尖叫了一聲,忙拉著他的手,臉色發白,哭喪著聲音解釋,“哥,不是我做的!”


    靳祁森目光深冷地俯睨著她,“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做的。”他冷笑,無情地嘲諷,“就憑你這腦子,太為難了。”


    靳琪微楞了好幾秒鍾,腦筋才轉過來,他這是在罵她,不由自主地拔尖了聲音,“你罵我沒腦子?!”


    “靳琪微,”靳祁森臉部的輪廓線條都僵硬著,聲音又往下沉了好幾度,“我一再吩咐你安分點,別再去找梁舒冉,”他是真的怒不可遏,拽著靳祁微手臂的力氣重得仿佛要將她的骨頭給折斷,“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靳琪微自幼就身驕肉貴的,哪裏承受得住靳祁森這麽使勁捏,疼痛加上憋屈,她的眼淚一下就簌簌掉了出來,“你別蠻不講理!”


    她一邊哭著,一邊控訴,“如果不是她,我又怎麽可能會遭到封殺!如果不是她,匯恆集團又怎麽可能接二連三的出現麻煩!”


    “靳祁森你醒醒吧!”靳琪微憤怒地嘶吼著,“你以為她梁舒冉真有那麽天真嗎?我告訴你,若真如此,五年前她就不可能跟霍譽銘睡了!她就是故意給你戴了綠帽子,否則又怎麽會才跟你離婚就馬上跟霍譽銘結婚!”


    “靳琪微!”下一刻,靳祁森的手就纏上了靳琪微的纖細的脖子,“你還敢提五年前!”


    靳琪微是徹底挑戰到了靳祁森的底線,男人雙目猩紅的模樣,仿佛要將她撕碎了一般。


    別說靳琪微沒見過他這副修羅般的模樣,餘興珍這個親媽,也是頭一遭見識這麽狠戾的靳祁森,那冰冷的眼神寒芒畢現,仿佛能將人攔腰削斷。


    餘興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直到靳琪微被掐得脖子通紅,馬上就要窒息過去,她才猛然迴神,慌慌張張的上前去掰靳祁森的手,“祁森,你快放手!你是要掐死你自己的親妹妹嗎!?”


    靳祁森薄唇勾出涼薄的笑,冷血無情的聲音沒有一絲玩笑,“死了,她就能安分了。”


    話音落下,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靳琪微隻覺得喉骨寸寸收緊,她浮著淚水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驚懼恐慌,漸漸地覺得眼前男人的臉開始模糊,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了起來。


    餘興珍被嚇得整個人都忍不住開始哆嗦,也顧不得形象,哭著扯開嗓音朝一旁看傻眼的傭人大叫,“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把少爺拉開!”


    傭人這才六神歸位,慌忙跑了過去。


    靳祁森似乎是真的動了殺心,三四個人合力拽扯也花了好一會兒才將他的手從靳琪微脖子上掰開。


    靳琪微整個人都虛脫的跌坐在地板上,捂著脖子,連咳嗽的聲音都很微弱。


    傭人怕靳祁森再來一次,忙將靳琪微扶著到了一旁,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忽然一記響亮的耳光迴蕩在客廳裏。


    包括靳祁森自己本人,眾人均是一懵。


    因為毫無防備,所以這一記耳光,靳祁森挨了結實。


    “靳祁森,我看你是瘋了!”餘興珍流著眼淚,深情悲戚地看著他,無比痛心的模樣,“就算微微有千萬個不是,她也是你至親血緣的妹妹,為了那個已經離婚又隻會帶給災難的女人,你竟真打算掐死自己的親妹妹,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血性!”


    長到這個歲數,餘興珍是第一次動手摑他。


    靳祁森是靳家唯一的男丁,雖然並非正妻所出,但也是集萬千寵愛長大的名副其實的大少爺,尤其是餘興珍憑著他這個兒子才有如今的生活地位,寵溺他的簡直就是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別說打,就是靳祁森稍微磕碰一下,她都舍不得。


    但是看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梁舒冉發狂,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隻恨不得打醒他,與此同時,對梁舒冉的怨恨更是深入骨髓。


    若不是梁舒冉,她的兒子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靳祁森目光緩緩看向了餘興珍,泠然的眼神,使人心顫。


    空氣仿佛瞬間就凝固了一般。


    “您說的對,”凜冽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他自嘲地扯著唇,一字一頓地對餘興珍說,“我但凡有一點男人該有的血性,都不應該讓自己的妻子被自己的母親和親妹妹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餘興珍胸口一窒息,眼淚肆意流著,“你以為我們願意?事實證明她就隻會連累你!”


    她含辛茹苦,忍辱負重將他這個兒子養大,就指望他出息,結果呢?為了那個女人,惹了一身腥臊!


    “我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不希望你被她給蒙蔽了心眼!”


    靳祁森嗤笑出聲,心口又緊又痛,像個心髒病患者,每一口唿吸都在感到窒悶難受,冰涼冰涼的,寒過冰窖。


    “是真的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填不滿的利益野心?”靳祁森繃著臉,冷酷地說,“您想得到整個靳家,想要站到靳家最高的位置上。”


    餘興珍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顫抖著唇,就那麽看著靳祁森,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若不是因為你們,我跟她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梁舒冉,是他心頭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就因為您處處護著她,”靳祁森冷冷睨著瑟瑟發抖的靳琪微,“十七歲撞死人,十八歲斷了同班同學彈鋼琴的手,十九歲找人輪|奸自己的未來大嫂。”


    不緊不慢的聲音,一條條羅列著靳琪微的罪狀。


    “靳琪微,禍從口出,程菀冬的事情,你最應該守口如瓶的,但你偏偏想找死,”沉肅的臉,麵無表情的,“你最好祈禱程家人不會真的查出些什麽,這一迴,就算你被程家碾成灰,我也不會多瞧你一眼,你就自求多福。”


    靳琪微因窒息而憋紅的臉,秒變煞白,“我說了不是我做的!”


    靳祁森的聲音幽幽涼涼的,如同他周身此時散發出的氣息,“這些話,你就留著跟程家人說。”


    他來,是要劃清界線,即使對方是他的至親。


    也許,他早該這麽做了,都怪他的縱容,才梁舒冉才會遭受那些罪。


    與其說是她們將梁舒冉送上霍譽銘的床,倒不如說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追根究底,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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