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女士。”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睛,伴隨著寡淡的嗓音凝望過去,“你應該了解你這個小兒子的脾性,就該明白底線在哪裏。”


    他慢條斯理的靠在沙發背上,黑色的襯衫減弱了身上那股儒雅溫潤的氣質,增添了幾分冷魅,蘇湘看著他,莫名的有幾分心慌。


    她沉默了一會兒,“過幾天你爺爺八十壽宴,把孩子帶過去吧,若是知道你有孩子,應該會很高興。”


    霍家的老太爺,在霍譽賢事故走了之後,就甩手不管霍家的事情了,大概是失去這個長孫對他打擊太大,老人家直接搬離了北城去了偏僻的霖市鄉下居住,在那兒種花種菜,日子過得與世無爭。


    “你爺爺最疼的人就是你和你大哥,你大哥走了之後,你又這麽多年都不迴來,他老人家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可是惦記著。”蘇湘的語氣很平靜,剝去那層逼人的氣勢,儼然普通的母親。


    “我知道了。”霍譽銘的語調很淡。


    蘇湘拿起包包起身,“還有一點,既然你這麽執著梁舒冉,就別再因為那些陳年舊事跟你二哥較勁,你給他製造麻煩,就等同於往霍家的臉麵抹黑。”


    霍譽銘掀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蘇湘,沒吭聲。


    蘇湘見狀蹙了蹙眉心,輕歎息。


    轉身,看見唐暮北和可樂正好下樓站在身後。


    蘇湘抬步,本以為她要直接離開,卻在唐暮北和可樂的麵前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可樂,聲音低緩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可樂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撇開臉,拽緊唐暮北的手悄悄地挪到他的身後,避開了蘇湘。


    孩子正是因為純淨,所以對人的情緒觸感特別敏銳,尤其是在靳家長大,靳祁森的冷漠,餘興珍的歧視,靳琪微的嫌棄,可樂經曆得多了,嗅覺更加靈敏。


    哪怕蘇湘此時緩和著臉,說話也不淩厲,可剛進家門,蘇湘望著她第一眼的審視的目光,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蘇湘有點不死心,上前一步,微笑著想要伸手去拉可樂,卻被唐暮北一把擋下了。


    唐暮北目光漠然又傲慢地睨著蘇湘,語氣直接又不客氣,“霍夫人沒瞧見這孩子怕你?她膽小,能麻煩你別再增加她的心理負擔嗎?”


    蘇湘皺著眉頭看了看唐暮北,到底是顧及自己的身份,沒計較唐暮北的失禮,笑了笑,優雅地越身而過。


    蘇湘剛離開,霍瑾臣就重重地籲了一口氣,好像終於複活了一般,倒在沙發上,嘟嚷了句:“嚇死本寶寶了,感覺心髒都要捏爆了。”


    他真的很佩服自家小叔,不管是在爺爺麵前還是奶奶麵前,永遠都一副渾然散漫的態度,從容淡定,仿若他才是那個主宰的王者。


    崇拜歸崇拜,但凡他們對峙起來,那股緊張的氣氛,總能把他嚇得心髒停止跳動,他真的怕,怕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長到這麽大,他隻經曆過一次那種場麵。


    但僅僅那一迴,就足以讓他終身難忘了。


    霍譽銘沒搭理霍瑾臣,目光涼涼地掃了眼唐暮北,眉宇間那抹不甚明顯的戾氣漸漸散去,對可樂招手,“可樂,過來這裏。”


    可樂鬆開唐暮北,聽話地走向了他。


    唐暮北眸色涼涼的,很無語地瞥了瞥霍譽銘,要不要這麽明顯地排斥可樂跟他親近?活似他還會搶走他的女兒似的。


    心底輕嗤,撇了撇嘴,懶得搭理霍譽銘這種幼稚的把戲。


    霍譽銘把香香軟軟的身體抱在腿上,低聲問:“媽媽呢?”


    “媽媽睡覺了。”可樂挪了挪屁股,抬頭看著霍譽銘,“叔叔,剛剛那個阿姨是誰呀?”


    她仍舊改不過口叫爸爸,霍譽銘雖然覺得叔叔這個叫法不順耳,倒也沒有強行要求她改口。


    霍譽銘低頭看著懷裏軟萌的小臉蛋,“她是我媽媽,也是可樂的奶奶,可樂怕她?”


    可樂點頭又搖頭,不太懂得怎麽表達自己的情感,反而問了一句:“那她是不是也不喜歡我媽媽?”


    在場的三個男人都因為她的這個問題而怔住。


    可樂自顧自地說著:“以前的奶奶也不喜歡媽媽,”情緒似乎也很低落,“總是罵媽媽。”


    她說的是餘興珍。


    “奶奶”這個名詞,在她的意識裏,等同於欺負她媽媽的人。


    霍譽銘摸摸她的頭發,柔聲道,“我不會讓別人罵你媽媽的,不用擔心。”


    可樂眨了眨天真無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確認:“真的嗎?”


    “嗯,真的。”


    “那我就不怕了。”她一副安心的模樣,莫名的有些老氣橫秋的,滑稽得可愛。


    霍譽銘忍不住低低笑了。


    可樂扭著頭看了一圈,沒發現阿姨的身影,“叔叔,阿姨呢?”


    “阿姨出去買東西了。”


    她皺著小眉頭,撒嬌:“可是我餓了。”


    “我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他說著,抱著可樂起身,筆直走向了廚房,完全把客廳裏另外兩個男人是透明的存在,隻是走出沒幾步,好像想起什麽,迴頭說了句,“你們也可以走了。”


    唐暮北和霍瑾臣:“……”


    …………


    大概是受傷消耗了不少精力,梁舒冉躺在床上,不多時就睡著了。


    她額頭冒了一層汗,好像特別難過,明明睡著都像要哭出來似的。


    霍譽銘俯身,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臉蛋,正要喚她的名字,就聽見她喃喃不清的囈語,“不……不要……外婆,不要……”


    很低的聲音,夾著濃濃的鼻音,委屈又難過,像極了被拋棄的孩子。


    然後就看見兩行眼淚,從她閉著的眼角處滾落,襦濕了她纖細濃黑的眼睫。


    霍譽銘皺著眉頭。


    他知道她小時候跟著外婆生活,後來她外婆過世,她才被接到梁媛身邊。


    “冉冉,”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冉冉,醒醒。”


    可是梁舒冉好像陷入了夢魘中,纖瘦的手指攥著被子青筋凸顯,搖著頭低聲壓抑地哭了出來。


    霍譽銘心頭那根弦驟然繃緊,聲線也不由得繃緊,“冉冉!”


    “外婆!”


    激烈尖銳的一聲,梁舒冉突然就從夢中驚醒了過來,臉上掛滿了淚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唿吸急促,一雙眼睛渙散無神,似乎無法分辨現實與夢境。


    霍譽銘將她摟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低聲溫柔地安撫著她,“沒事了,沒事了,你隻是做夢了。”


    梁舒冉埋在他胸前,雙手揪著他的襯衫,咽嗚啜泣,情緒有些失控,哭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霍譽銘低頭親吻著她的額頭,“別怕,我在這兒,嗯?”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停下來,仍舊趴在他身上抽噎著,有些虛脫無力。


    他安安靜靜地擁抱著她,等她情緒平息了,才低聲問:“做噩夢了?”


    她睡眠雖然淺,容易驚醒,但是像這樣被夢驚醒,還哭成這樣,是頭一遭。


    梁舒冉遲緩地點頭,又搖了搖頭,沙啞的聲音慢慢地說:“夢見我外婆了。”


    “嗯。”他用拇指揩去她臉上的淚水,“夢見外婆什麽了?”


    他不認為單純地夢見外婆會讓她驚痛成這樣。


    梁舒冉稍微緘默了一陣子,緩緩地道:“夢見她出事故的時候了。”


    霍譽銘眸色微沉,他記得她外婆也是車禍去世的,具體的情況卻沒有了解過。


    “都過去了。”他不想讓她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我們下去吃晚飯,還是我端上來?”


    “下去吃。”


    “好。”霍譽銘抱起她,她也沒有拒絕。


    晚飯過後,她簡單洗漱了一番,傷口疼,她就爬迴床上繼續睡覺了。


    霍譽銘見她睡下,退出房間,撥了通電話給唐璜。


    那邊很快接起:“如果是靳琪微的事,讓律師辦就行。”


    霍譽銘拿著手機,淡淡出聲:“有辦法能調得到十九年前的車禍檔案嗎?”


    唐璜沉默了一會兒,“你當我很閑?”


    這麽久遠的事情,要找檔案,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當他是無所事事的人?


    “我要造成梁舒冉外婆過世的那場車禍事故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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