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將近七點,霍譽銘按時迴家吃晚餐。


    往常他都是坐在可樂的身側照顧可樂,現在梁舒冉的手受傷了,他便坐到了她身邊的位置。


    可樂也很乖,沒有因為這樣就不高興,這兩天都讓阿姨幫忙夾菜自己吃飯。


    他沒說話,可樂也埋頭專注吃飯準備填報肚子去看電視,所以餐桌上顯得很安靜。


    梁舒冉用筷子戳了一小截玉米啃著,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側的男人。


    她蹙眉,今天她遇到沈青曼的事情,徐州不可能不匯報給他,大概細枝末節都不會遺漏。


    然而男人那張俊美的臉上,卻一日往常的平靜淡然,沒有呈現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似乎也沒有準備開口跟她解釋。


    她眉頭輕蹙,真的是她太多心了?那些事情跟他無關?


    梁舒冉張口,想說些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從哪裏問起才能不會顯得太過突兀,頓了頓,又憋了迴去。


    霍譽銘察覺她幾次的欲言又止,抬眸看向她,“怎麽了?”


    她搖頭,把啃完的玉米梗放在空碗裏,用筷子戳著玩,“沒。”


    霍譽銘看著她的動作,“我看你好像有話說。”


    梁舒冉側首望著他。


    “別玩了,”他皺著眉頭,禁止她再蹂躪玉米梗,“想說什麽直接說,嗯?”


    “我今天見了沈青曼。”


    他敷衍般不鹹不淡的應了聲,“嗯。”


    “……”


    梁舒冉忽然有點生氣,但沒有發作,靜了一秒,輕聲問他,“你有沒有什麽話跟我說?”


    “她沒撒謊。”


    淡靜的腔調,言簡意賅到讓梁舒冉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僵持了近十秒鍾,她放下筷子,從椅子上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腕,“去哪裏?先把飯吃了。”


    “我吃飽了。”


    他看著她麵前那碗沒碰幾下的米飯,手勁不鬆反緊,淡聲提醒,“女兒在看著。”


    梁舒冉抬眼,看著可樂捧著飯碗,嘴巴鼓鼓的瞪著一雙大眼睛在看她。


    她做了一個深唿吸,重新落迴位置上。


    大約是看出她的情緒不佳,他給夾了一塊醋肉放她碗裏,“吃完飯再說。”


    她沒再開口,低頭默默地吃飯。


    …………


    晚飯過後,梁舒冉先迴房間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正好男人推門走進來。


    看著她披著一頭濕發,男人低沉的聲音充滿了不悅,“不是說了你的傷口不能碰水,要洗頭洗澡為什麽不叫我,萬一傷口發炎了怎麽辦?”


    說話間,頎長的身影已經來到她的麵前,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


    梁舒冉卻巧妙地避開了,再他碰到的前一秒就抬步從他身邊越了過去,“我包了防水袋,不會弄濕傷口。”


    手在空氣了頓了片刻,看著她走到單人沙發上盤腿坐下,他轉身去梳妝櫃那邊拿出電吹風走了過去。


    他站在正前麵,擋住了她的視線,梁舒冉看著他的腰腹,選擇閉上了眼。


    溫熱的風伴隨著嗡嗡的聲響吹動著她的發,順著男人的手指拂過她的頭皮。


    誰都沒說話,臥室很安靜,襯得電吹風的聲音格外的鬧心。


    也許是她自己的心情煩亂,所以才覺得這聲音吵。


    吹到七分幹的時候,她開口道,“好了,不用吹了。”


    “還沒幹。”


    “又不是馬上就睡覺,已經可以了。”


    霍譽銘關掉電吹風隨手丟在地毯上,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淡淡的喚道,“冉冉。”


    她睜開眼,兩人頓時四目相對。


    “生氣了?”他低聲問。


    “你認為呢?”


    梁舒冉曲起腿,把手擱在膝蓋上托著臉頰,披肩的發柔順垂落散開,遮掩住了半邊臉,安安靜靜的模樣。


    說話的腔調因為平靜而顯得過於冷淡,“我沒權利生氣嗎?”


    霍譽銘盯著她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我承認。”他伸出手,撥開散落的頭發,讓她的臉蛋完整呈現於眼前,嗓音尋常沉穩,“那些事情確實做得不是那麽光彩。”


    “那個視頻是你交給靳祁森的?”


    “是。”


    “那些照片呢?”


    “是我。”


    “被傳到網上的視頻,以及那些言論……”


    “是我讓人傳播出去的。”來拿跟舒冉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幹脆果斷地給出了答案,“包括我們同進同出被狗仔拍到的照片。”


    梁舒冉聽完,不由得輕笑出聲,“霍譽銘,你倒真是敢作敢當。”


    她應該感謝他的坦白麽?


    “你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怕過這些事情會被我知道是不是?”


    “是。”


    他暗地裏動了手腳,但實際上手段算不上多高明,如果當初她跟靳祁森的關係鬧得不是那麽僵,稍微冷靜分析,再跟靳祁森對質,自然就會一目了然。


    不過她不會,他也是算準了這一點。


    當然,他沒想過這些事情能隱瞞她一輩子,早晚她會知道的。


    梁舒冉看著他完全沒有反省的樣子,閉了閉眼,輕笑著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


    他的滿是砂礫感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嬌嫩的皮膚,淡淡靜靜的說道,“嗯。我並不後悔,不管讓我重新選擇多少次,我依舊會那麽做。”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嘲弄,自然明白她在想什麽,波瀾不驚的道,“為了達到目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他說這話的時候,溫柔得令人難受,“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


    很好麽?


    確實挺好的。


    她看著他,不說話,也無話可說。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成人的世界,這個現實的社會,到處都是手段和心機算計。


    霍譽銘可以說是,合理犯規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低低淡淡的說,“你再一次成功地得刷新了我對你的認知。”


    霍譽銘皺起眉頭,“冉冉,如果我不那麽做,你不可能會留在我身邊……”


    “霍譽銘,”她打斷他的狡辯,“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所以不用一再重申。”


    “你知道?”


    “知道。”


    她推開他的手,“抱歉,我有點困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我要睡覺了。”


    他盯著她沉默了將近十秒鍾,淡淡的嗯了一聲,“把藥吃了再睡,我叫阿姨送開水上來。”


    她哦了聲,也沒看他,坐在沙發上聽見臥室的門開了又關,表情有些木然。


    為了得到,所以先摧毀麽?


    梁舒冉恍惚,他以前……就是有這樣的病態心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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