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的佛塔外麵,一時之間,可謂是風雨大作。


    而在那暗黑的夜幕下,一棵棵的菩提樹,竟是在雨滴下,被打的劈裏啪啦作響。


    枯枝發出嘎吱聲輕響,在雨中又可見到,一些稀稀疏疏的螢火蟲,正狼狽的尋覓著,能夠避雨的大樹或是屋簷。


    這一幕景色,看上去十分自然、寧靜。


    百裏圖抬起頭來,看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心中思緒萬千。


    他仿佛能夠明白苦禪的話,但又好像不太明白,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明白。


    破而後立!


    重獲新生!


    這是……百裏圖從苦禪字句裏,猜測出來的東西。


    但是這樣一個辦法,無疑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道心一旦破損,幾乎再也沒有可能重新凝聚。


    這是……自古以來,從沒有人做到過的事情。


    之前莫逍遙問這一句話,百裏圖已經進行肯定迴答過了,但是現在他又無法再肯定。


    莫逍遙從出道以來,做出來的事情,一直總是出人意料,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那麽這一次,他又是否能夠做到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也許!


    莫逍遙真的可以做到!


    故而,這個時候的百裏圖,眼神當中,漸漸露出喜色,他忍住內心的激動道:“我這就去告訴陛下,他還有辦法破而後立!”


    “一旦成功,那他肯定是曠古絕今的第一人!”


    苦禪卻是搖了搖頭,將他一把拉住,然後道:“不要去告訴他,讓他自己去體悟,我們必須否定他,所有人都否定他,覺得他不可能成功,可他自己卻覺得會成功!”


    “也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到破而後立,置之死地而後生!你若是告訴了他,那便不算是真正破而後立!”


    “如今,我透露了一絲天機,已經是對莫施主不利,假若此刻,你直接告訴他可以成功,他便會少了更多的感悟。”


    百裏圖急道:“可是萬一陛下無法想通了,自己就放棄了呢?”


    苦禪微微一笑,淡然道:“百裏圖施主,莫要低估了莫施主,他與所有人都不同。”


    百裏圖的眼中一變,目光閃了閃,點頭道:“我明白了!”


    百裏圖也不笨,如今他一心效忠莫逍遙,對莫逍遙不利的事情,他堅決不會去做。


    爾後,百裏圖走下山,迴到和莫逍遙的居住的院子。


    窗外雨打漣漪,芭蕉飄搖,莫逍遙的眉眼之中,有的隻是安靜,如同一眼深不見底的深淵。


    風色如曲,雨色如舞,勾勒一副畫卷般的江山。


    莫逍遙察覺到百裏圖出現,不由對著百裏圖隨意的笑笑,道:“你迴來了。”


    百裏圖和莫逍遙閑聊了一會兒,沒有發現莫逍遙臉上,有著一絲的頹敗之色。


    他完全不知道莫逍遙,到底在想什麽,但是這一種安靜,確實讓他覺得有些可怕。


    殿下果然是個不凡的人呐!


    一身逆天的修為,突然毀於一旦,換成是其他的聖人,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接受這個結果。


    就算能夠接受,也絕對做不到莫逍遙這般淡然,這般安靜。


    不過,百裏圖很快又恍然明悟,或許殿下可能在思索什麽,在想辦法恢複。


    他正想要提醒一下,卻又硬生生的按耐住。


    迴想起苦禪的話,他又漸漸安靜了下來,不去打擾莫逍遙的思考。


    在亭子中,莫逍遙忽然起身,伸手折下一根竹條,做握劍狀。


    他就這麽握著竹條,不動也不言語。


    他就這麽保持了足足一個時辰。


    然後他覺得有些乏,將竹條放在了石桌上。


    莫逍遙道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先睡了。”


    百裏圖點點頭,將莫逍遙送達到莫逍遙的房間,也迴去睡了。


    站在自己的房中,莫逍遙看著背後這一雙已經黯淡,甚至是垂在地麵之上的羽翼。


    他想要召喚一根羽翼,為他所用,但是他已經無法再做到。


    他的修為已經沒有了!


    他的道心也已經碎了!


    可他並非一無所有,他如今剩下的,還有對劍道的體悟,單純的劍道體悟。


    他的一身力量,如今隻有劍道境界。


    莫逍遙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精芒!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劍道境界,明顯比之前更高了,甚至不是一分。


    但是他不知道,究竟高到了什麽地步,因為他沒有任何修為。


    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可以參悟劍道,他的劍道不但沒有落下,反而格外精純。


    這是他留下最後的一分力量,也是他內心深處,最原始的堅定,最原始的本心。


    逍遙劍道!


    雖然同時包含劍道、逍遙之道,但是這一刻的劍道,卻不再是以逍遙之道為主,而是以劍道為主。


    莫逍遙忽然發現,他現在隻剩下一個,提升自己實力的辦法,那就是提升自己的劍道境界。


    “雖然我不知道,從今以後的路,究竟該怎麽走,但是我依舊可以變強,我可以隻用劍道境界對敵!”


    想通了這些,莫逍遙的心中舒服了幾分。


    他入眠,睡了很久,亦睡得很沉,如同一夢千年。


    在夢中,夢到了雪茹、柳紫若、紅蓮,她們一如既往的絕代風華,愛他情深意切……


    三位妻子,與他過著平靜而又甜美的生活,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偶爾遊山玩水,偶爾彈琴下棋。


    可是突然之間,一切全部徹底毀滅,三位妻子突然全部消失,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不!不要!不要離開我!”


    莫逍遙驟然從夢中驚醒,麵色蒼白,滿頭大汗,唿吸變得格外祭出。


    原本美好的一個夢,最後的結局,居然是一個噩夢。


    “紫若,雪茹,蓮兒!一定要等我,一定不能有事!”莫逍遙捏了捏拳頭,眼神裏閃過一絲憂慮。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三位妻子會有危險,這是他唯一的軟肋。


    他甚至甘心為了她們,讓道心不圓滿,讓道心有一絲裂痕!


    不過,也幸好他當初在渡超脫之劫的時候,選擇了不讓道心圓滿。


    如若不然的話,一顆徹底圓滿的道心,若是被道心魔徹底摧毀,那他可就真的翻不了身。


    這也是為什麽,莫逍遙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為什麽他還可以掌控一分劍道。


    當初那道心上的一道裂痕,竟然成為了他,如今翻盤的希望!


    也許,這就是運氣吧!


    他的運氣,似乎一直挺好呢。


    莫逍遙深唿吸一口氣,過了很久很久,那可緊張擔憂的心,才逐漸恢複了平靜。


    “輸了一次,我不會再輸了。”


    這一次的他,已經徹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當一切修為全部蕩然無存之後。


    唯一剩下的東西,那便是他該應該堅持的東西!


    莫逍遙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和道心魔相見,竟然又讓自己,找迴了最原始的本心。


    當然,區區一個道心魔幻影,其實無法讓他道心毀掉。


    他的道心之所以毀滅,那是他自己自願的!


    破而後立!


    這也是莫逍遙遇到道心魔那一刻,內心深處的直覺。


    雖然他之前的確很強大,可是那一種強大,其實已經讓莫逍遙,覺得很不適應,甚至開始產生依賴。


    他其實都在懷疑,如果真的繼續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又成為第二個鯤鵬大聖。


    嚴格來說,《逍遙遊》屬於是吞噬之道,的確可以短時間暴增自身實力。


    隻不過,這東西不管怎麽說,都不是屬於自己的道,那是屬於鯤鵬大聖的道。


    可他莫逍遙,也並非是妖族,而是人族。


    他不可能帶來妖族,走向繁榮,更不可能帶領妖族,去對付人族。


    所以!


    羽皇這一個位置,他本就不該接受,甚至說鯤鵬大聖的傳人,他也不應該要。


    當然……也許這一切,鯤鵬大聖也是未曾預料到。


    畢竟,先天道體、再加上鯤鵬血脈,確實會造就一個,恐怖的絕世強者。


    這一點,從莫逍遙之前,橫掃無數聖人大能,便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證明。


    換成是其他人,大概沒有人會選擇,如同莫逍遙這樣,甘心已經凝聚放棄道心,放棄這一身逆天修為。


    可是莫逍遙真的不同啊!


    所以,他選擇了放棄!


    真正的王者,從來都不是來自血脈傳承,而是來自靈魂與意誌的高貴!


    放棄修為又如何,大不了重頭再來!


    他莫逍遙,有那個底氣,亦有那個信心,這是他的傲然與自信!


    窗外,忽然有一縷陽光穿過,落在床邊,莫逍遙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蒼白衰老。


    他不由的道了一句,“這可真是難看啊。”


    莫逍遙走出房門,隨手摘下幾個果子飽腹。


    拿起桌上的竹條,開始舞劍,他舞劍很慢,慢得如同蝸牛。


    院門打開,百裏圖抱著一捆捆玉簡,放在了石桌上,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


    百裏圖說道:“陛下,這些都是靈山上,典藏的劍道神通,經文,足足有著數百卷。”


    “苦禪說怕你閑得慌,讓我抱過來讓你沒事看著玩。”


    “陛下,你可是不知道,這些神通玉簡,已經有了劍道意誌,我這個沒修過劍道的去拿,差點沒被這些玉簡,用劍意給殺掉。”


    莫逍遙點點頭,微笑道:“多謝你了,我正好需要這些。”


    雖然他的劍道境界,提高了不少,但是他的修為已經蕩然無存,想要恢複過來的話。


    那就必須讓他的劍道境界,從本質上得到超脫,超過“劍心通明”這個層次。


    莫逍遙隨手拿起一根玉簡,神識探入其中,開始參悟起來,雖說修為不在,但是靈魂識海卻是存在的。


    更何況,莫逍遙還有劍瞳這個神通使用,雖說威力降低不少,但也並非全無戰鬥力。


    百裏圖接著道:“那仙府之門最後的機緣,乃是一部《羽化經》,被那金烏太子奪去了!”


    “哪怕是玄風、陳如意聯手,也沒能打過金烏太子。”


    莫逍遙淡淡的哦了一聲,神色平靜道:“讓他先保存著吧,等我有空就去拿迴來。”


    然後,莫逍遙接著道:“對了,有空的話,幫我將靈山的古老秘典之內,也拿給我看看。”


    莫逍遙想過一個問題,他之所以能夠知曉自己,並不是沒有機會重新修煉,靠的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意誌堅定。


    而是因為他猜到了一些東西,比如那道心魔的真正身份。


    他絕對不是白癡,那道心魔如此詭異手段,豈會隻是個獲得逆天術法的尋常聖人?


    就算道心魔的確是普通聖人,那麽他這毀滅他人道心的手段,又是從何得知?


    又無什麽深仇大恨,這家夥為什麽要毀滅聖人的道心?


    話說……這道心魔,會不會是天道的棋子?


    好吧,莫逍遙並不能確定。


    所以,他現在需要的,並不僅僅是劍道經文的參悟,還需要知道更多的關於太古時期的信息。


    除了想看看這道心魔的事跡之外,也想知道更多當年那些,在洪荒仙界被天道抹去的東西。


    超脫海中,並沒有因為《羽化經》,被金烏太子奪去,而變得安靜下來,甚至都沒什麽人關注這件事情。


    因為在這之間,有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


    天賦堪稱舉世無雙的莫逍遙,居然在道心魔的三言兩語之下,道心破滅,徹底變成了一個廢人。


    如果沒有靈山的苦禪上師,全力作保,莫逍遙恐怕會當場被金烏太子抹殺掉。


    不過眾多聖人都很清楚,即便莫逍遙僥幸保住性命,他恐怕也徹底無緣大道了!


    因為沒任何一個人,能夠在道心魔的攻擊下,還能重新恢複。


    這一日,金烏太子上了靈山,如願以償的見過了大日如來的奇景。


    雖說,今日超脫海中,陰雨綿綿,沒有大日。


    但是下山之時,金烏太子麵有金光,眾多的聖人都知道,金烏太子肯定從中得到了其中的造化。


    大日如來奇景,可不簡單就是一處景觀,而是一處蘊含天地道韻之地,對聖人們亦是好處非凡。


    無數聖人,心中歎了一聲,佛門的神通鬼神莫測後。


    也是想到了如今的金烏太子,真可謂是匯聚了一身的造化,實在是運氣逆天。


    不僅得到了一部《羽化經》,還得到了一觀大日如來的機會。


    這《羽化經》算得上是羽族之中,排名前列的一門輔助神通,對戰力增幅極強。  所有人都暗暗可惜,這部輔助神通,原本應該是屬於莫逍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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