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禁軍轟然應諾,百餘甲士抽刀追逐,剩餘人員挽弓搭建,瞄準那兩道逃竄的背影。


    殿後的那個趙舜忽然迴頭,雙手張開,猛地於胸前合掌。


    “啪!”


    清脆響亮的掌擊聲裏,遠處的人工湖再次衝起兩道水龍,但目標不是禁軍,而是逃亡的兩人。


    水龍夭矯飛舞,在兩位昏君頭頂碰撞,化作瓢潑大雨。


    雨幕模糊了視線,部分弓箭手鬆開了弓弦,堅持射擊的那部分,也因為夜色和雨幕的雙重阻礙,完全沒有準頭可言。


    張元清和婉美人趁機穿過一棟棟奢華樓閣,翻過假山,躍過漢白玉雕欄,在偌大的皇宮裏玩起了跑酷,朝著南門方向逃去。


    “咻!”


    一根沾著火油,熊熊燃燒的箭矢從遠處射來。


    臨近張元清兩人時,火光猛地膨脹婉妃扭頭吐出一口水箭,澆滅了膨脹的火光。


    遠處,那名六級火魔體表剛燃起火焰,便匆匆熄滅。


    火行失敗。


    “咻咻.”破空尖嘯聲再次傳來,兩把三寸長的小劍,在夜色的掩護下,洞穿了婉妃的後心,濺起一片水花,直逼張元清而去。


    身寬體胖的婉妃悶哼一聲,隻覺頭疼欲裂,天靈蓋像是被針紮入,她修行的水靈之法雖能無視物理傷害,但她知道,江湖成名已久的劍客可以凝練劍意,肉身和元神一並斬之。


    她步履一個踉蹌,頭疼欲裂之際,仍不顧一切的伸手去阻攔飛劍,阻止它們襲殺陛下。


    她尚且有些難以承受,何況陛下!


    但以她的速度,如何快過飛劍?隻能眼睜睜看著陛下遇險。


    關鍵時刻,張元清往側麵一撲,消失不見。


    兩柄三寸飛劍在空中疾速盤旋,失去了目標。


    見狀,婉美人鬆了口氣,不再逃走,轉身迎向那位腳踏飛劍追來的劍客。


    她從袖子裏抓出一根黑色軟鞭,掄起手臂,“啪”的抽向身披輕甲的劍客,但被擁有洞察術的對方輕易躲開。


    婉美人輕輕抖手,軟鞭瞬間分叉,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瞬間幻化出三十二條軟鞭,張牙舞爪的布滿天空。


    “啪啪啪”


    清脆的抽打聲不絕於耳。


    禦劍飛行總歸不如陸地靈活,中年劍客被抽中一鞭,頓時皮開肉綻,再被軟鞭一纏一帶,便從空中跌了下來。


    婉美人“咚咚”狂奔,如同一輛戰車般衝向中年劍客,周身黑光旋轉,如同一個漩渦,瘋狂吸取空氣中的水分。


    雙方距離不足十米,中年劍客立刻口幹舌燥,臉頰皮膚泛起褶皺,手臂血肉出現幹癟,他在短短幾秒內,身體被剝離了百分之六十的水分。


    中年劍客臉色一沉,持劍與婉美人激鬥,然而,劍客引以為傲的劍氣、近戰搏殺能力,在水鬼的被動麵前,毫無意義。


    五行生克中,金生水,就兩種靈力而言,水要高於金,因此劍客和瘟神戰鬥幾乎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雖不至於被克製,但絕對不可能有勝算。


    好在此時,剛才施展火行失敗的火魔趕了過來,此人滿臉絡腮胡,虎目方臉,眉眼間仿佛凝結著化不開的躁意。


    火魔狂奔而來,手心捏出一枚散發炙熱高溫的火球,狠狠砸向婉妃。


    “轟!”


    火球爆炸,膨脹的火光照亮黑暗,婉妃被炸飛了出去。


    火魔將領發足狂奔,精鐵長刀卷起流焰,化作一柄熊熊燃燒的火焰刀,力劈而下。


    婉妃側身避開,與刀鋒交錯而過,精鐵長刀上的火焰噴薄而出,濺在了地麵。


    趁著這個女人被拖住,中年劍客再次踏劍飛起,凝立在空中,俯瞰下方,兩道蒼白的光束從眼眶射出,掃過周遭。


    下一秒,兩柄盤旋亂舞的飛劍似乎鎖定了什麽,轉了個彎,朝著遠處激射。


    “噗!”


    兩把飛劍掠過之處,濺起水花,一道人影跌了出來,按住腦袋一陣趔趄。


    正是張元清。


    艸.張元清疼的麵皮抽搐,陰陽法袍賦予他的水鬼能力雖然規避了物理層麵的攻擊,但飛劍上蘊含的震煞之力,還是刺痛了他的靈體。


    劍客到了六級,被動技能震煞將會獲得實質性的飛躍,可以如同劍氣般融入武器中,對目標的靈魂造成可觀的殺傷力。


    好在他雖然是超凡階段,但夜遊神和幻術師都以靈體強大著稱,所以才能扛下去,換成其他職業的超凡,已經元神大損,昏迷不醒。


    中年劍客輕咦了一聲,“想不到聲色犬馬的陛下,竟有如此修為。”


    劍氣牽引,兩柄飛劍調轉方向,再次激射而來。


    這一瞬間,張元清把物品欄、幫派倉庫的所有超凡境道具都迴顧了一遍,悲哀的發現,送出紅舞鞋後,超凡境的道具裏,沒有任何一件能支撐他躲避6級。


    等級相差太大了。


    就像六級劍客的洞察術能輕易看穿夜遊,也是因為位格差距,同級別的情況下,洞察術是不可能看到隱身夜遊神的。


    劍客有不屈意誌,幻術、魅術、魅惑都不會奏效,強控的話,超凡道具想控製六級劍客屬於天方夜譚.張元清大腦快速轉動,旋即抓出兩件土怪職業的道具。


    一件是泥偶,一件是黃泥盾。


    同時,他昂起頭,朝著夜色發出高亢的嘯聲。


    漆黑夜空中,突然降下一道明亮皎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


    嘯月!


    他施展了閑置已久的夜遊神專屬“爆種”技能,獲得了兩倍的屬性。


    “砰!砰!”


    泥偶形成的球形屏障破碎,黃泥盾破碎,而張元清展現出超強的敏捷和反應力,避開了迅如雷霆的兩把飛劍。


    嘯月加持下,張元清力量暴增,但依舊沒有戰鬥的想法,剛想施展夜遊逃命,忽然額頭滾燙,唿吸灼熱,四肢發軟,劇烈咳嗽起來。


    糟,糟糕,是病菌張元清環首四顧,沒看見散布病菌的瘟神,倒是中年劍客牽引飛劍再次襲來。


    “陛下.”婉妃驚叫一聲,硬挨火魔一刀,脫離戰鬥,奮力甩出軟鞭。


    啪啪兩記脆響,飛劍被軟鞭抽飛。


    婉妃咚咚狂奔而來,揮舞手臂,甩動軟鞭,試圖把缺水的劍客纏住。


    但同樣的招數對劍客並不管用,中年劍客立刻禦劍升高,輕易的躲過軟鞭的纏繞。


    張元清趁著嘯月的加持還在,又一次施展夜遊,隱去身形,然後,折轉方向,往夏宮原路返迴。


    火魔將領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劍客,扭頭,高聲道:


    “水猴子,降雨!”


    雨水能勾勒出隱身的夜遊神。


    聞言,目若銅鈴的婉妃眼裏閃過一抹決然,自殺式的衝向火魔將領,後者當即讓精鐵長刀燃起熊熊烈焰,劈向婉妃。


    婉妃歪頭避開刀鋒,任由它斬入體內,蒸起綿密汽霧。


    她反手扣住火魔將領的手臂,周身黑光滾滾,瘋狂攫取周圍的一切水分。


    雨水沒有降下來,因為這會讓昏君的死士得到源源不斷的水靈加持。


    那名叫做水猴子的瘟神和高空中的劍客,朝著宮門方向急追而去。


    火魔將領放心的收迴目光,“嘿”了一聲,毛孔流淌出熔漿般的液體,他的五官、血肉統統熔漿化,如同火山裏爬出的異種。


    火魔的被動技能——熔岩之軀。


    熔岩之軀可以讓火魔短暫非人化,帶來更強的控火能力,以及火焰抗性,主要用於火海、岩漿內戰鬥。


    熔岩之軀基本不存在水分,可以完美規避瘟神的水分剝奪能力。


    化身為熔漿怪物的火魔,反手扣住婉妃,嘿然道:“列陣!”


    此時,百名甲士已經趕到,其中一支身穿重甲的禁軍小隊出陣,單膝下跪,手掌按在了地麵。


    “轟隆隆”


    鋪設青石磚的地麵裂開,一麵麵夯土牆拔地而起,將婉妃和火魔將領封在裏麵。


    下一秒,洶湧的火焰填滿夯土牆形成的狹小空間,赤紅焰流從土牆縫隙中噴薄,如同高壓火槍。


    遠處的張元清猛地頓住腳步,看向了夯土牆。


    火焰和黃土恰好克製瘟神的被動,婉妃逃不出去了,她會被火焰蒸幹。


    “陛,陛下,您問我的那個問題”夯土牆的縫隙裏傳來婉妃強忍痛苦的喊聲:“是鄭相做的,是鄭相做的奴,奴婢,去見太後了”


    聲音戛然而止。


    她最後說的是奴婢,而不是臣妾。


    張元清收迴目光,繼續朝著夏宮狂奔,臉龐冷漠的沒有一絲表情,深邃的眼眸裏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他一路狂奔,與周圍的禁軍擦身而過,翻過漢白玉雕刻的欄杆,越過一座座奢華的閣樓,不多時,迴到了化為廢墟的夏宮,一頭紮入湖中。


    穿著陰陽鬥篷的他,如同水下魚雷,帶起綿密氣泡,竄入湖底,感應了一下湖底的暗流後,在層積的淤泥裏,找到一個直徑不足半米的地下暗河通道。


    張元清身軀化作流水,鑽入通道。


    國都城南,一丈寬的小河靜謐流淌,河畔是白牆黑瓦的民房,鱗次櫛比,其間夾雜著磚木結構的精致小樓,長滿青苔的石拱橋靜靜佇立在月色中。


    平靜的河麵,忽然傳來“嘩啦”的水聲,一個人影從水裏冒了出來。


    他穿著明黃色的便服,長發濕漉漉披散,臉色煞白如紙,吃力的遊向岸邊。


    一兩米的距離,他遊了好久,才翻上婦人漿洗衣物的台子,似乎已經用盡力氣,四仰八叉的躺著,劇烈喘息,時不時咳嗽。


    哆哆嗦嗦的從虛空中抓出一枚瓷瓶,拔掉木塞,將裏麵的藥丸囫圇吞下,蒼白的臉龐總算恢複了些許氣色。


    張元清現在狀態很差,嘯月結束後的反噬,以及病菌的侵蝕,都在蠶食著他的生命。


    他服用的藥丸雖能治病,卻是超凡境的品質,這隻能緩解六級瘟神的病菌,無法治愈。


    “幫主?”


    欣喜的唿聲從岸邊傳來,一高一矮兩個黑影快速靠近。


    正是同樣借助地下暗河逃離皇宮的薑精衛和女王。


    她們沿著底下暗河潛行許久,鑽出水麵後,發現自己出了皇宮,來到了這裏,然後就一直藏在巷子裏等待張元清。


    張元清側了側頭,看向岸邊的兩人,咧嘴道:“過來背我,沒力氣了。”


    女王自告奮勇,沿著石階跑下來,先是仔細查看了張元清的身體,見沒有致命外傷,微微鬆口氣,一邊把他公主抱,一邊說道:


    “幫主你怎麽了?”


    “中了瘟神的病菌”張元清苦笑道。


    “吃藥啊吃藥啊。”薑精衛焦慮的說。


    “超凡品質的藥丸,吃了也沒用。”女王抱著張元清,在石塊鋪設的沿河小路疾走,時而鑽入巷子,時而穿過街道。


    一刻鍾後,他們挑了一戶有著天井的人家潛入。


    女王用張元清給的催眠道具,催眠了戶主,讓中年夫婦發自內心的認為三人是來國都投奔他們的侄子侄女。


    侄子侄女們長途跋涉,又累又餓,得先吃口熱飯才能睡覺。


    戶主把他們安排在客屋後,催促婦人去廚房做飯。


    很快,婦人端著三碗米飯,一碟素菜和一碟臘肉進屋。


    “嬸嬸,您先睡吧,我們吃完會自己收拾。”女王接過碗筷,笑容甜美。


    “大侄兒這病看著挺重,明天讓官人帶去仙藥坊瞧瞧,國師的藥能治百病呢。”婦人說起這話時,充滿了國都人的驕傲,以及對仙藥坊的推崇。


    “仙藥坊?”薑精衛的嘴快過腦子:“就是那個大boss開的藥店?”


    婦人聞言,滿臉困惑:“何為大波斯?”


    女王淒然道:“二丫又犯病了,您不必理她,她自幼癡愚,常說胡話。”


    深受催眠影響的婦人歎息道:


    “也是個命苦的孩子。”


    ps: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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