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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過完元宵節,就緊接著是大齊皇帝的六十大壽,舉國同慶,各州縣官府獻上來的禮物都源源不斷地抬進了禮部,整個京城早就開始平整街道,而街道商戶店鋪也被勒令修葺房屋,並且都掛上了錦旗彩帶和燈籠等裝飾物。


    那日進宮迴來之後,送大柱出宮的小公公一改之前冷淡的態度變得殷勤客氣,大柱知曉原因,也沒點破,還塞給他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大柱告訴二柱,皇上讓他們二人參加壽誕宮宴,二人就琢磨開了。找了一個機會去了書齋,沒兩日,羅玉通就找上了悅來客棧。


    農曆正月二十三,大齊朝皇帝的壽辰,這一天也算是大齊朝的重要節日之一。


    巍峨的皇宮內,張燈結彩,一派喜慶。為慶祝活動搭置的彩棚,綿延好幾裏。


    白日,齊武宗帶領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到太廟祭祀上香。 看著太廟裏列祖列宗的畫像,齊武宗站在畫像前,默然神傷。


    如今的他已到花甲之年,兒子們看著個個如狼似虎,卻各有軟肋,他百年後,這萬裏江山該托付何人?


    出了太廟,瞧了瞧以睿王爺打頭的皇子們,抿緊了嘴角,心裏不禁想到,這幫人中到底有幾個是真心期望自己長壽的!?


    在太廟祭過祖,皇上攜眾人轉至太和殿。按祖製,壽宴應設在太和殿內舉行,宴席過後將在殿外觀看禮部精心編排選送的表演。


    大殿的座位一共分三層,第一層是皇子王孫;第二層是皇親國戚還有勳貴人家;第三層才是文武大臣。大柱二柱在小太監的引領之下,來到了座位上,是最底層的下首,靠近大殿門口。位置都是早就定好的,什麽人做什麽位置,都是有嚴格的標準。


    大臣們都在議論紛紛,怎麽大殿之上跑來兩個不熟識的青年才俊來,雖然氣質卓然,但明顯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更不是朝廷官員。有認識李良材李良柱的官員,就在那邊低低耳語。


    皇上召見赴考舉子李良材的事,早不是秘密。隻不過,還沒過會試,李良材兄弟二人更沒靠近前三甲,這會兒就能參加宮宴,看來聖寵不小啊,有些人心裏開始暗暗思量。


    一場開場白,頌揚皇帝的豐功偉績,百官叩首恭賀。繁雜無趣味的叩拜禮過後,在帝王的宣布下,宮宴正式開始,頓時,歌舞縈繞,氣氛歡愉。


    待到欣賞了片刻歌舞,開始了宮宴的第一項,由齊武宗的幾個兒子攜家眷向皇上供奉壽禮,以表孝心,之後由嬪妃向皇上賀壽,再之後,由群臣共同向皇帝獻上自己的祝福。


    “父皇,兒臣為父皇準備了一副錦繡山河圖,願父皇歲歲安康,願我大齊,山河錦繡!”睿王捧著一個匣子,跪在中間,雙手高高舉起,說著祝詞。


    睿王得了兩句誇獎,下去之後,緊接著就是雍王上前獻禮。


    “父皇,這串萬年檀香木雕刻而成的佛珠乃是廣化寺的得道主持玄悲大師所有物,大師帶著它每日誦佛念經,在佛祖跟前修行了六十年。兒臣想,這串佛珠定然也沾染了佛性,開了光,就求來送給父皇,上麵的佛珠還刻了整篇的金剛經, 定能保佑父皇福壽天齊,健康長壽。”


    徐書寶把盛佛珠的錦盒拿了上去,打開給皇上過目。齊武宗拿起佛珠,用拇指摩挲,那一粒一粒的珠子上果然有些微的凹凸不平,用眼睛看去,隻能看到上麵像是布滿了無規律的花紋,看不出來上麵是有字的。雖然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不過,看皇上直接戴在了左手腕上,就說明還是很滿意的。


    “父皇,這是兒臣送給您的。”端王提著一個金絲籠,裏麵有一隻很漂亮的綠嘴鸚鵡,“兒臣費了好大力氣才得來這隻鸚鵡,它是個有靈性的,很會說話嘞。”


    “哦,是嗎?”


    “是,父皇稍等,”端王拍了怕鸚鵡的頭,道:“來,跟本王說一遍和做一遍。”


    “祝皇上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祝皇上洪福齊天,萬壽無疆。”那個鸚鵡跟著端王,嘰嘰喳喳的叫道,還用兩翅膀做了個偮。


    “嗯,有趣,端王,有心啦。”


    “父皇滿意就好,也不枉兒臣費了頗多周折得到它。兒臣隻希望這隻畜生能陪在父皇身邊,時刻給父皇帶來逗趣。”


    慶王送的一架極品紅珊瑚,而且那紅珊瑚的外觀模樣像是一個仙翁,渾然天成,也得到了皇帝兩聲讚許,但也沒什麽大的興致。安王也和其他人一樣,都是一些珍玩。不出彩,也不失禮就是了。


    大柱二柱就坐在末尾,吃著佳肴,看著眾人獻禮,像是沒他倆什麽事一樣,悠然自得。齊武宗掃了一眼,翹起嘴角:“李愛卿,朕的大壽,你和你弟弟既然來啦,就沒準備什麽壽禮嗎?”


    齊武宗這話一出,滿堂震驚。李愛卿?誰啊?朝廷裏確實有幾位大臣是姓李,可是以往,皇上念叨誰,都是連帶著官職的,這個李愛卿是哪位?還有一個弟弟?這麽想著,大家往四周看去。很多熟知實情的人,卻很是了然。


    而被點到命的當事人大柱,慌忙放下筷子,趕緊拉著二柱走到了殿中間,雙雙跪下。


    “迴皇上的話,微臣兄弟二人也準備了壽禮,已經讓羅家人幫忙送進了皇宮。”


    “哦,羅家?那羅家是不是給豫州各郡縣官府免費贈送水車的羅家?”


    “迴皇上的話,正是。”


    “那他們現在何處?”齊武宗問身旁立著的徐書寶。


    雍王看徐公公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他這個禮部管事人立馬站了起來,迴道:“迴父皇的話,羅家長房的嫡長子羅玉笙和六子羅玉通正在偏殿候著,他們免費進獻了一批煙花,為今日晚宴添彩。因為他們還說是跟著李良材兄弟倆一起進宮為父皇賀壽的,因為禮物特別,兒臣就安排他們二人帶著禮物待在偏殿,聽從父皇旨意。”


    “哦,什麽特別禮物,朕倒想看看,宣羅家人進殿。”


    羅玉笙和羅玉通聽到通傳,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兩人不假人手地提著一個大木桶上殿,走到大柱二柱身後,小心放下木桶,跪下請安。


    眾人看著這大殿中央的圓形木桶,桶身用紅綢長條打了個花型,顯得喜慶,上麵也用紅綢蓋著,不知裏麵裝了什麽。眾人好奇地看著,連齊武宗都不例外。


    大柱把紅綢掀開,露出裏麵擺放層層疊疊如同山一樣的生薑,高聲說道:“微臣和弟弟送給皇上的這份壽禮,名字就叫一桶(統)薑(江)山,千秋萬代!微臣相信,在皇上的聖明執政下,我堂堂大齊定能四方來賀,八方來朝!”


    “哈哈,不愧是朕的愛卿,送的禮物都甚合朕意!”


    “謝皇上誇獎。”


    齊武宗看到底下跪著的羅玉笙和羅玉通,想起雍王說的煙花,看著外麵天色也暗黑下來,就大手一揮,吩咐下去,把放煙花這一活動提前舉行。


    雍王看進獻禮物這一環節也差不多舉行了,接下來就是歌舞表演,把放煙花放在這之後,或之前,都沒多大影響,也就請眾人移步殿外。


    一個個碩大的花火在頭頂綻放,紅的,黃的,紫的,就像在頭頂炸開一般,平時端莊高貴的貴夫人小姐們,時不時驚唿出聲,交首點評著哪個好看。


    有放煙花助興,齊武宗顯然很高興,把羅玉笙和羅玉通重新宣了上來:“不錯,朕很喜歡煙花,傳朕口諭,以後宮中的一切節日慶典,都要綻放煙花助興,你們羅家以後要協助準備好煙花之物,知道嗎?”


    “是,草民謝皇上恩典。”羅玉笙激動地磕頭謝


    恩,這算不算是和皇室搭上線的第一步?想不到,來得那麽快!


    “你們羅家給官府贈送水車,朕很欣慰,作為一介商戶,有如此仁愛之心和國家責任感,值得嘉獎。”


    “草民當不得皇上讚譽,草民身為大齊子民,能為大齊繁盛出一份綿薄之力,這是應該的。”


    “聽說,你們羅家把家規作為行商的準則,是嗎?”


    “迴皇上的話,是的,我爹聽從李院士建議,把天下一統為仁,民族興亡為義,自強不息為禮,剛柔相濟為智,一諾千金為信定為家規,要求羅家子孫以此做人做事。”羅玉笙可不敢欺瞞皇上,連是李梅建議的,都說了出來。


    “嗯,不錯,來人,賜豫州商戶羅家墨寶一副。”


    羅玉笙捧著皇上親手寫的“仁義禮智信”,激動地都快哭啦,皇上親手寫的墨寶,和禦賜匾額沒什麽區別,看以後還有誰敢小看他們羅家!羅玉笙光顧著激動去了,要不是一旁羅玉通的提醒,都忘了謝恩。


    直到出了宮,他還沒有恢複過來。看著身邊同樣激動的六弟,第一次欣慰地拍了拍這個自己一直沒多大往來關注的庶出弟弟:“六弟,這次幹得不錯,看來,與安然學院的李梅交好,確實能助咱們羅家以後更上一步。”


    “大哥見外了,我也是羅家一份子,自然盼著羅家好。再說,要不是大哥在爹麵前說好話,爹和族裏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答應,按李梅的計劃書行事。這是大哥慧眼識珠,弟弟可不敢居功。”


    羅玉笙滿意地點點頭,看到羅玉通沒有因為這次有功而驕慢起來,事事以自己為先,決定以後在家裏可以適當提攜交好於他,也算是給自己找一份助力。


    “六弟也不要妄自菲薄,要不是你搭上安然學院這條路,咱們羅家也不會這麽快就在貴人麵前大大露臉。皇上既然吩咐安然學院以後所發明的物品,讓咱們羅家多多推廣出去,還許諾會有好處,說明咱羅家成為天下第一皇商也不是沒可能。而這些,你功不可沒,我會在爹麵前,提起你的功勞的。”


    羅玉通立馬感激地行禮:“多謝大哥的栽培,小弟以後定會好好輔助大哥打理家族生意,事事以哥哥為先。”


    而宮宴上,齊武宗不僅抬舉了羅家,還過分抬舉了安然學院的李梅和李良柱李良材兩個預考學子。


    齊武宗問詢大柱,他姐姐今年多大年齡。當聽到迴答說是二十歲時,立即感慨了一句:“如若朕的長公主還在世上的話,今年也是二十歲啦。”


    莫名一句話,讓底下的文武大臣摸不著頭緒,同時也讓一直安坐在皇上身邊的羅皇後變了臉色。


    皇帝也沒管下麵的文武大臣在心裏打的草稿,仍然是笑臉盈盈的問道:“朕還記得,你姐姐前年開辦了學院、發明了灌溉水車,就連今日朕的壽誕晚宴上,點燃的煙花也是出自她之手?”


    “迴皇上,是。”


    “傳朕旨意,李家之女李梅,博學多才,發明的水車,更是為天下百姓解決水利灌溉一大難題,特封為從三品的安豐縣主,賜玉如意一雙,黃金百兩,良田百畝,工匠十人!”


    一句話,滿殿的宮人妃嬪以及百官都怔了,以一個村姑的身份,被破例封為縣主,可以說自大齊開國之後,是從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大柱聞言,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跪下謝恩:“學生代家姐多謝皇上。”


    二柱也跟著跪下:“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齊武宗挑眉。


    “啊,難道不是嗎?不是叩謝皇恩時,要說‘謝主隆恩’或者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嗎?難道我錯了?”


    “哈哈、、、你沒錯!”


    於是,大家夥也全跪下了,三唿萬歲。


    不言自明,因為二柱這一“無心”奉承,從此“萬歲”這個甜膩的字眼,也就隻配皇帝一人獨享,而大臣們也默契地在早朝或麵聖的時候,都口唿“萬歲”。


    因為皇上在壽宴上,對李良柱和安然學院的過分恩澤,眾人哪還有心思觀賞歌舞,紛紛猜測,皇帝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對皇帝今日的舉動,很多人都弄不懂。


    睿王命人為皇上特意做的壽桃和新奇的生日蛋糕,皇上很喜歡;雍王讓一群純真可愛的孩童在台上唱著祝福的歌謠,為皇上祝壽,也破例得到誇獎;慶王爺特意請的安慶班為皇上賀壽所唱的戲曲,也讓皇上龍心大悅。


    百官們看著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得不感歎一聲,帝心難測,真是深似海啊!


    等壽宴結束而出宮的大柱,迴頭看了一眼皇宮。姐姐說過,如若想某人在皇上壽宴上不出彩,那就讓大家都出彩,沒有表現差的,自然也顯不出誰的好來!


    皇後迴到自己宮中,麵上有些疲憊,和自己的心腹嬤嬤歎道:“皇上的心思,這些年來,是愈發地難以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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