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世居東江市偏僻西部山區的一個叫做楓山的小村子裏。這裏,深山幽穀,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著實是宜居之地;但從生存條件來看,這裏資源缺乏,交通閉塞,無疑則是窮山惡水,這就注定這裏的村民們世世代代都隻能在艱難地謀生著。


    楓山村坐落在一個小小的盆地裏,四周被大山嚴嚴地包圍著,沒有公路,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山外。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是下地種莊稼,就是上山砍柴,基本上過著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生活。農戶一年之中一般都能飼養一頭豬賣出去,農閑時將山上打下來的柴挑到十幾裏之外的集市或街道上賣掉以換些日用品,此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副業收入了。忙碌四季,艱辛勞作,就是為了得以溫飽——這正是村民們世世代代的生活方式。


    村子的東南角,有一排5間兩層木結構老房子,東、北、西三麵都是黃土砌成的圍牆。屋後是一座草木蔥蘢的小山崗,屋前一條小溪流,四季不息,蜿蜒東去。房子前麵一塊平整的空地,鑲嵌著石頭,稱為道壇,是用於曬糧食和柴的,空地側角一排低矮的茅屋,建著廁所、豬圈、雞窩、兔子窩、柴房以及用於堆放農具、肥料的場所。這些是農村勞作生活不可缺少的附屬設施。房子住著兩戶人家,分住東西各兩間,中間一間叫“上間”,作為公用的,東邊兩間就是梅家。


    之詠將柴挑了進來,放在道壇裏,解開繩子,鋪開來讓太陽曬著。砍來的柴,要待曬幹了才好燒的。之韻將青草挑進了茅屋,將其中一些鮮嫩的草投放在兔子窩裏。窩裏養著幾隻長毛兔子,是用來剃毛出售的;接著將剩下來的草全倒進了豬圈裏,將農具收拾好之後,走進屋裏,掀開水缸的蓋子,勺了一瓢水喝了起來。


    還是在之詠讀小學的時候,母親就病逝了。父親梅立寒,一手技藝精湛的木匠活,遠近聞名,上半年在建築工地幹活時,不幸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腰部摔成了重傷住了院,雖命保住了,卻從此不能幹重體力活了,還隻能靠拐杖行走,因住院治療欠下了一大筆債務。頂梁柱倒了,這對於本來就貧困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從此,清貧艱難的生活,迫使之詠過早地成熟了。她是裏裏外外一把手,憑著稚嫩的雙肩支撐起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家,與父親和妹妹相依為命,頑強地生活著。


    之詠走上台階,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親切地叫著“姐姐”。之詠取下掛在扁擔一頭的小手帕,解了開來,拿出一大把野生草莓,是在山上幹活時看到了順便采摘的,放在小女孩的手心裏,拍了拍她的頭,說:“乖,初雪,拿去吃吧。”


    小女孩叫尤初雪,5歲,住在房子西首,從小就父親病逝,母親不堪清貧生活而遠嫁他鄉,杳無音信,便與奶奶相依為命,由奶奶拉扯長大著。梅尤兩家相鄰而居,相互照應,之詠姐妹倆將初雪當作小妹妹,很是疼愛她。


    “孩子們,還是先別忙吧,都快過來吧。”立寒坐在門口的竹椅子上,拐杖放在膝蓋上,正在切著煮豬食的老黃菜葉,難得高興地招唿著姐妹倆,“這裏有之韻的掛號信,是剛才郵遞員送來的,他說是錄取通知書,我便拆開來看過了。之韻已考上了東江中學!”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之韻迫不及待地拿過父親手裏的通知書看過了一遍,高興極了,然後將通知書遞給了之詠,“姐,我真的考上了!我們可以一起上學了!”


    東江中學是省重點中學,也是中考第一批誌願錄取的普通高中學校。東江中學擁有一流的教育設施,集中了全市最優秀的師資,每年高考重點大學升學率都在全省名列前茅的。這樣,報讀東江中學也就成了廣大莘莘學子們的趨之若鶩的奮鬥目標,也都以升讀東江中學為榮耀。


    “之韻,好樣的!”之詠接過通知書看了看,開心地笑了,艱辛勞作之後的疲憊和饑餓不禁煙消雲散了。


    兩年前,之詠就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東江中學,成了村裏第一個高中生,也是第一個考入重點中學的高才生,便在村子裏引起了一番轟動。今年上半年,之韻初中畢業後參加了中考,又被東江中學錄取。看著姐妹倆那個高興勁兒,立寒不禁熱淚盈眶,繼而也開心地笑了。


    “之詠和之韻就是有出息!”初雪奶奶聞聲走過來了,連連誇讚著,“初雪啊,要好好向姐姐學著,長大了也要有出息。”


    一份入學錄取通知書,給家裏帶來了久違了的笑聲,不過笑聲隻是短暫的。


    一陣高興之後,一家人默然了。姐妹倆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父親。立寒繼續低著頭在切著菜葉,表情漠然。大家雖都沒說什麽,其實都知道各自在想著什麽。


    “你們早就餓了,還是抓緊先吃飯吧。”立寒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向著屋裏走去。他已煮好了飯菜,等著孩子們迴來,“考上了,還考取了理想的重點高中,很是難得,高興才對啊!一切會有辦法的,你們隻管放心吧。”


    “之韻,洗手吃飯吧。”之詠進了廚房,洗過了手,叫之韻也洗過了手。


    之詠盛好了3碗飯,之韻到筷籠裏拿了3雙筷子,擺放在桌子上,然後端了一碗飯給父親,然後姐妹倆各端了一碗飯,坐下來吃了起來。


    一家3人隻管各自吃著飯,各自想著心事,都不提上學的事,也不說話。


    午飯後,天邊開始豎起了烏雲,天色漸漸陰下來了。


    “之韻,要下雷雨了。你先將豬食送到豬圈裏,然後抓緊到地裏拔些草來喂兔子,記住要在下雨之前趕迴來,將道壇上的柴搬運到柴房裏去。”之詠一邊吩咐著,一邊在腰上係著刀鞘,將柴刀插入背後的刀鞘裏,拿起了門後的竹擔,捎著鬥笠和雨衣,“爸爸,我到山上砍些帶豆樹。”


    帶豆是長藤蔓生長的。每棵帶豆旁邊需要插一根一人多高的小木棒或小竹棒,用來讓帶豆纏繞藤蔓。帶豆就是纏繞著木棒生長的。這種小棒就叫做帶豆樹。之詠上午剛種下了帶豆,得砍些帶豆樹準備著。


    看著之詠匆匆走出去的背影,立寒不禁心疼起來了。是啊,如果不是出身這個貧寒之家,如果她們的母親尚健在,如果不是他摔傷了,姐妹倆就不至於如此辛苦。姐妹倆都長成大姑娘了,不要說山珍海味,也不要說美容化妝了,就連像樣的衣服也沒真正穿過呢。他人若能考上東江中學,不亞於中了進士,自然歡天喜地,還往往設宴慶賀呢,他們家卻難以高興起來,還在為學費以及生活而發著愁……立寒覺得作為一家之長,太對不起這兩個女兒了,一種強烈的內疚之感又不禁油然而生!


    雷雨之前,一般是不會有人外出幹活的。鬱鬱蔥蔥的大山裏,隻有之詠那孤獨的身影。之韻的錄取通知書收到了,該怎麽辦?其實,她早就一直在想著關於姐妹倆上學的事。她需要單獨靜靜地想一想,就幹脆上山來了。


    之詠砍倒了一片小雜樹,一一削去了枝葉,就成了帶豆樹。她將樹條捆成了兩捆,用竹擔兩頭各插著一捆,挑到了上午剛種下帶豆的園子裏,放在園子的坎旁。然後,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歇息著,一邊摘下鬥笠扇著涼風,一邊遙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凝思著。


    上大學,是之詠夢寐以求的理想。知識改變命運,對於之詠來說無疑更有切身的體會。是啊,在這個窮山溝裏是沒有前途可言的,而隻有考上大學,畢業後就可以得到一份好工作,甚至可以在大城市裏工作呢,才能走出大山,自然也就可以擺脫當前這種貧困生活的命運了,不僅可以改變著自己的命運,還可以改變著全家的命運呢。因此考上大學,就成了之詠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據有關國家政策,明年是招收包工作分配的大學生的最後一年,也剛好是之詠高中畢業而


    參加高考的這一年。真是難得的機會啊!上學以來,她一直將上大學作為理想而為之不懈追求,寒窗苦讀,在學校裏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成為同學們中的姣姣者,她自信明年完全可以考上重點大學的。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奮鬥目標,而且這一目標似乎就在一步之遙啊!


    但是,現實生活畢竟是嚴峻的,也是殘酷的!如今之詠她要上高三,之韻則要上高一,這對於她們這個家徒四壁的家庭來說,學費以及生活費哪裏來?家庭生活如何安排?即使可以借到錢,或者可以勤工儉學的方式解決,但父親由誰來照顧?之詠被這一連串的問題死死地纏著……


    之詠腦海裏又出現了母親逝世時的情景。母親在臨終之際,拉著她的手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之詠啊,爸爸和妹妹就委托給你了……”


    之韻是個勤奮乖巧的孩子,學業成績一直很優秀,現也已考上了重點中學,憑著她的聰慧和勤奮,3年高中之後也是肯定可以考上大學的,無疑同樣是可以改變命運的啊……對了,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確保之韻完成學業……


    一道閃電,一聲響雷,打斷了之詠的沉思。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早已是烏雲密布,要下大雨了。她急忙站起身來,手拿竹擔,拔腿匆匆地向山下奔跑而去。剛一進屋,暴雨便隨後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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