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開學第一天有些亂,班主任還沒過來,隔了一個暑假沒見的小夥伴們都特別興奮嘰嘰喳喳鬧個沒完,而後排幾個人則為了抄程南弈的暑假作業吵得不可開交。


    程南弈坐在窗邊垂著眼看書,自帶隔離層,周圍熙攘都與他無關,直到憑空一聲驚雷:“程南弈,你家那個小屁孩跟人打起來了。”


    熟悉的聲音是屬於莫一凱的,而小屁孩……


    程南弈倏地抬頭,看見莫一凱扒在教室門口揮舞著胳膊一臉興奮地衝他喊:“打的一臉血……”


    莫一凱話都沒說完,程南弈已經來到了他眼前:“被誰打了?”


    說話的同時,程南弈已經奔出教室下了半層樓梯,莫一凱忙跟上:“不知道跟誰打,我看到的時候兩人正抱著在地上滾呢,我立刻就過來喊你了。”


    “你沒幫忙?”奔跑間程南弈用淩厲的眼神瞅了一眼莫一凱。


    “用不上我。”莫一凱跟不上他,跑的唿哧帶喘,“老師已經過去了。”


    說起來也真是巧了,莫一凱是學校衛生組的組長,一開學就接了任務帶著組員檢查低年級的衛生,就那麽恰好讓他碰見了有人打架。


    開學第一天就打架,勇士啊,莫一凱忙擠了進去看熱鬧,然後就看到了一頭小黃毛。


    哦豁,這不是那個前世看見他殺人這輩子跑來膈應他的死小孩嗎?


    莫一凱很想進去趁機在死小孩身上補上兩腳,但到底是良心占據了上風,跑過來給程南弈通風報信了。


    可惜了沒能看全場,他這個人就是太善良了,唉……


    善良的人總是會失去很多樂趣。


    程南弈匆忙跑到二號教學樓正要上樓,莫一凱在後麵喊:“不在這裏,打出血了,去校醫室了。”


    程南弈眉頭擰了起來,步子沒停繼續往前跑,他剛剛還以為莫一凱是誇大其詞,難不成小孩兒還真被打壞了?


    尚未跑到校醫室隔著老遠便聽到了鬼哭狼嚎的哭喊聲,程南弈加快速度一把推開了校醫室的門。


    校醫室裏人不算多,程南弈視線一轉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元庭。


    小孩兒衣服頭發都亂了,白色的小襯衣上有斑斑血跡,卷毛淩亂,還有幾撮豎在那裏,狼狽的很。


    但好在人是站著的,臉上雖然髒了些,但沒看到傷口。


    程南弈大步走到他麵前,壓下心中的驚慌緩聲問道:“他打了你哪裏?傷口在哪兒?”


    元庭沒想到程南弈會來,腳尖掂著地,雙手背在身後有些局促的晃著,眼珠子來迴轉就是不敢直視程南弈,心虛地看向了遠處……然後看到了滿臉寫著興奮地莫一凱。


    怎麽哪哪兒都有他?


    程南弈覺得他有些奇怪,忍不住身後摸了一把元庭的腦袋,難不成是頭被打壞了?


    元庭往後仰了仰頭,幹笑一聲……


    “程南弈同學……”趙老師在一旁喊道。


    程南弈轉身,麵無表情看著趙老師:“老師,我弟弟開學第一天就被打了,我要求對方給個說法,我們不接受和解。”


    “……”趙老師有些尷尬,“那什麽……程南弈同學,你弟弟……沒什麽事兒,是他……把段文澤同學的牙給打掉了。”


    屋內安靜了一瞬,接著那道哭聲更加撕心裂肺起來:“我的牙……我流血了……啊啊啊,我要死了……”


    程南弈此時才想起另一方當事人,視線看了過去。


    段文澤小同學此時眼淚鼻涕橫流,頭發亂的像雞窩,張大的嘴巴裏有個黑窟窿,白襯衣上都是血,看著比元庭還要淒慘。


    程南弈後退了一步,然後看向元庭。


    元庭:“……”他都有些替程南弈尷尬了呢……


    元庭低著頭來迴看,就是不看程南弈。


    這事兒吧……就很無語。


    要是上輩子七歲的元庭是絕對打不過段文澤的,畢竟小胖子還是很有噸位的。


    雖然元庭叫他小矮胖子,但元庭是比他還矮的小矮瘦子……


    成年芯子的元庭是學過散打和跆拳道的,雖然自己在體型上不占優勢,但他會巧勁啊,所以他隻是打算稍微讓段文澤疼一下,然後製住他,讓他知道誰是老大。


    一切想法都很完美,對付一個七歲小孩兒那簡直不要太簡單,soeasy……


    本來也是可以毫發無傷的,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段文澤這貨竟然還沒換完牙,混亂中這貨的牙就給磕掉了……


    牙掉了就掉了……還流血了……流血就流血吧,這貨張著個血盆大口哭的地動山搖的……活像斷了胳膊一樣。


    說實話,作為一個成年人這麽欺負孩子,元庭還是有點兒愧疚的。


    唉……出師不利啊……一定是早上跟莫一凱坐一個車的原因,元庭抬頭瞪了莫一凱一眼。


    莫一凱對上元庭的視線,對他比了個拇指,牛逼!


    第一天開學就給人牙打掉了,吹個十年八年不是問題。


    “我已經給段文澤的家長打過電話了,他爸爸應該馬上會過來,但元庭爸爸的電話卻打不通……”今天這事兒要是普通的打鬧其實根本不用通知家長,但掉牙出血就是大事兒了,必須得讓家長到場。


    元庭轉了轉眼珠:“那給我爺爺打電話吧。”讓老爺子感受一下拖油瓶的威力,感受一下舒芷蘭教育的失敗。


    “不用,我可以處理。”程南弈沒有元庭想象中的尷尬,表情非常淡定,“不需要通知我大伯,也不用通知我爺爺。”


    以為元庭是害怕,程南弈又摸了一下他的頭,壓低音量:“別怕,哥哥在呢。”


    元庭仰頭看著他,少年眉目清朗,因為身高抽條而顯得有些單薄瘦弱,但眼神平靜,絲毫不見驚慌與錯亂。


    元庭忍不住感慨,天之驕子就是天之驕子,這氣場,誰看了不說一個字:絕!


    “你能……處理?”不等趙老師質疑,段文澤他爸已經到了。


    “誰,誰打了我兒子?”戴著金鏈子紮著金腰帶穿著花襯衫夾著公文包膀大腰圓的一米九大漢duangduang地走了進來,大地都為之顫抖。


    “爸爸……”段文澤嗷嗚一聲就撲了上去,“親爸爸誒,你看看我的牙,我的牙被人打掉了……”


    元庭:“……”


    你也不必強調這是你親爸,你倆看起來就是父子倆。


    “我看看。”壯漢蹲下,扒開自家兒子的嘴巴,一看那豁口,頓時怒了,“誰,誰打的,給我出來。”


    元庭悄咪咪往程南弈背後躲了躲,他怕壯漢一腳給他踹飛了。


    “段文澤爸爸,你先別著急。”趙老師忙擋在元庭和程南弈身前,她也怕壯漢發怒,這一屋子人都擋不住壯漢,“我們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了解個屁,我兒子牙都掉了,以後不長了怎麽辦?”


    “那倒也不至於……”趙老師賠笑,“他應該是要換牙了,以後還會長的……醫生已經給兩個孩子都檢查過了,沒什麽大礙,您要是不放心,要不然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


    “當然得去醫院。”段振山站起身在屋內找了一圈,“打我兒子的小孩兒呢?”


    段振山視線落在了程南弈身上。


    主要是程南弈現在身高就已經差不多一米七了,而趙老師還不到一米六……擋不住。


    倒是程南弈將元庭擋了個結結實實。


    “是你?”段振山用手指著程南弈,“你家長呢,來了沒?給我兒子道歉。”


    “不是他,是我。”元庭拽著程南弈的衣服從後麵露出個小腦袋來,“是你兒子先找我麻煩的。”他躲著是害怕段振山脾氣上來不管不顧大打出手,但不代表他真慫。


    “找你麻煩?找你什麽麻煩了?找你麻煩你就能給他牙打掉嗎?”小黃毛比自己兒子矮了半個頭,瘦了一圈,就這幅小雞仔兒模樣竟然把他兒子的牙給打掉了,段振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段文澤。


    段文澤正在抽抽噎噎祭奠他那逝去的牙,一對上自家親爹的視線還愣了一下,打了個漏風的嗝。


    “是他先動的手。”元庭又說。


    “他先動手你就能給他牙打掉了嗎?”


    元庭:“……”


    嘿,我這暴脾氣,你真當你弱你有理了?


    誰才是被欺負的那個?他掉了個牙就成苦主了?


    元庭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就是比慘嘛,我現在心肝脾肺腎都疼,非得醫院裏走一圈不可。


    他活了二十多年,別的沒學會,小視頻可看了太多,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刻就躺下。


    元庭一口氣已經提到了喉嚨眼馬上就要爆發了,這時程南弈開口了:“我就是他的家長,有事情跟我說,別嚇唬小孩兒。”


    元庭噎住,狂咳不止,程南弈伸手給他拍背,趙老師嚇了一跳忙給他倒水,校醫不是說沒大礙嗎?這怎麽還咳了起來。


    “你?”段振山上前一步,程南弈比同齡人要高很多,但相較於一米九的段振山,還是很瘦弱的。


    段振山抱胸對程南弈抬了抬下巴:“你是家長是吧,行,來,你給我說說怎麽處理。”


    趙老師見氛圍有些不妙,忙道:“段文澤爸爸,事情是這樣的。”


    趙老師將了解到的情況說了說:“是段文澤同學想要跟穀雨祺同學做同桌,可是穀雨祺的同桌是元庭,所以段文澤同學便過去找元庭想要元庭換座位,兩人發生了口角,段文澤先動了手,然後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你先動的手?”段振山倒是挺會抓重點的,看向自家兒子。


    “哼。”段文澤皺起臉小胖手指著元庭,“是他先向我吐口水的。”


    “是你先用手指著我的。”元庭也不甘示弱,“你在侮辱我。”


    程南弈:“???”


    被侮辱所以吐口水反擊?口水不是好東西用來消毒的嗎?


    “什麽,你還朝我兒子吐口水?”段振山瞪了瞪眼,看著像要吃人似的,趙老師整個人繃緊伸手護住了元庭。


    但段振山隻是瞪了瞪眼而已,隨後擺了擺手,“算了,小孩子嘛,互相打鬧也正常,這次就算了,我就先不追究了,以後要注意。”


    趙老師鬆了口氣,沒想到大漢看著兇還是很好說話的。


    隻要段振山不追究這事兒大概率就算是過去了,但她也並沒有立刻應下,而是對段振山道:“我還需要再聯係一下元庭的家長。“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段文澤先挑的頭。


    “那你抓緊吧,我得帶這臭小子去醫院看一下牙,笨死了,怎麽沒給你一排牙都打掉了,丟人現眼,連個黃毛小瘦猴都打不過,白吃那麽多幹飯了。“


    黃毛小瘦猴?


    元庭就要炸毛,卻聽一道好聽的屬於少年獨有的清朗聲音響起:“我們不接受這個處理結果。”


    段振山震驚地看向程南弈:“咋的,你還要賠償我們?”


    元庭也詫異地看向了程南弈。


    他是成年人的腦子,他跟段文澤今天這事兒放到派出所去那都得屬於互毆,若是段文澤傷勢嚴重些,他說不定還得賠錢,所以雙方達成和解就挺好的了。


    而且內心裏是他主動找茬欺負了段文澤,把他牙給弄掉了還流了好多血,是有些負罪感的,畢竟這貨曾經為他爬過牆頭。


    “程南弈同學,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元庭的爸爸媽媽……”


    “不用。”程南弈打斷了趙老師的話,看著段振山,“我要求你兒子對元庭道歉,並給與我們補償。”


    “啊哈?”段振山震驚之下言語係統都錯亂了,不可置信地擰起眉頭,“你說什麽?我兒子牙都被打掉了,你讓我兒子給你們道歉?算了,我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他爸呢?怎麽還不來?”


    “確實,你見識很一般。”程南弈說。


    !!!


    元庭差點兒給程南弈鼓鼓掌,這成語的使用相當炸裂啊。


    “我們家小孩兒今天第一天來上學,本該開開心心安安全全的放學,是你兒子讓他受到了本不應該受到的傷害,對於我們而言,是無妄之災。”


    “而你兒子沒有家教,招惹別人,受傷掉牙這屬於自作自受。”


    蕪湖,元庭不住地點頭,這邏輯有道理。


    自作自受?


    確實有那麽點兒……


    段振山嘴角抽搐了幾下:“你要搞清楚,是你弟弟先吐的口水,這誰能忍?”換成他,早給對方屎都揍出來了。


    “是你兒子先找茬的。”


    “我兒子隻是用嘴巴說,你弟弟吐口水,這傷害能是一樣的嗎?”


    “按照傷害程度來說,是一樣的,因為兩人的身體都沒有受到傷害,我弟弟算自保。”


    元庭瘋狂點頭,是的呢。


    段振山被一個小孩兒懟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瞪著程南弈看了一會兒後,段振山還是那句話:“我兒子牙被打掉了。”


    “你兒子的牙不是我弟弟打掉的。”


    段振山被氣笑了:“不是你弟打掉的,難不成是我兒子自己打掉的?”


    程南弈側身攥住元庭的小短胳膊往前送了送:“胳膊上有個牙印。”


    “是你兒子先去咬元庭,然後因為他的牙齒本來就要掉了,所以才被硌掉了牙。”


    段振山和趙老師同時彎腰低頭去看。


    “他咬你了呀?”趙老師問元庭。


    元庭點頭:“是啊……”但牙是不是這時候掉的他還真不清楚。


    程南弈不疾不徐:“如果你兒子的牙是好的,那麽我弟弟的胳膊今天很可能會被他咬傷,那麽流血的人就變成我弟弟了。”


    “我弟弟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過什麽,憑什麽成了不被追究需要被原諒的那個人?”


    段振山:“……”


    元庭:“……”這特麽是一個十歲小孩兒的腦迴路嗎?


    他今天真的見識了什麽叫辯論鬼才!


    趙老師也被說服了,一時間腦子有些亂:“程南弈同學……”


    “老師,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們不接受和解。


    趙老師:“……”


    趙老師看向了段振山。


    段振山:“……”別看他,他現在也很難受,他竟然覺得他自己被一個小孩兒給說服了……


    不應該啊,明明受傷害的是他兒子呀,那豁口就在那明晃晃的擺著呢。


    見他不說話,程南弈又道:“如果他今天給我弟弟咬出了血,說不定我弟弟還得打狂犬疫苗。”


    “打狂犬疫苗?”段振山不解,“為什麽要打狂犬疫苗?”


    “因為我們不確定你兒子的唾液裏是否攜帶狂犬病毒。”


    段振山:“???”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兒子唾液裏怎麽會含有狂犬疫苗?


    元庭:“……”


    程南弈,你現在罵人都這麽高級了嗎?


    “看在段文澤同學牙掉了的份上,我們就不追究了,至於元庭身上弄髒的衣服我們也不要求你們賠償了,你們隻要給元庭道個歉就好。”程南弈總結發言。


    元庭直接震驚到無法言語。


    聽完程南弈的一番話後,他那僅存的愧疚感已經徹底沒有了。


    什麽,是他故意吐口水惹怒段文澤的?


    屁嘞,那是因為段文澤口出狂言他自保而已。


    什麽,段文澤牙掉了?


    他牙要是不掉,就得給他咬出狂犬病了呢!


    好驚險!!!


    綜上所述,他,元庭,就是妥妥的受害者呀,不接受反駁。


    元庭掐著腰氣焰囂張的站在程南弈身前指著段文澤:“你,給我道歉。”


    段振山輕咳一聲,臉上已經掛不住了:“那什麽,讓你們家長來,我不跟你們小孩兒羅裏吧嗦。”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兒子牙被打掉了還需要道歉,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他還沒捋明白呢。


    元庭便仰頭看向程南弈:“南弈哥哥,他不道歉怎麽辦?”


    程南弈就摸摸他的頭,溫聲道:“沒事兒,咱們家有律師團隊,跟他們打官司。”


    段振山:“???”


    趙老師:“那個,程南弈同學,不至於……”


    “段先生。”程南弈抬頭看著一米九的彪形大漢,“我爺爺叫程賀章。”


    ……


    段文澤被按著腦袋給元庭鞠躬道歉的時候是懵逼的,為什麽?他牙都掉了為什麽要道歉?


    道歉也就罷了,他爹為什麽讓他等著。


    一般他爸說這話就是迴家要削他的意思。


    段文澤怨念地看著元庭,元庭就悄咪咪對他揮了揮拳頭,小聲道:“再看,給你另一排牙都打掉。”


    “嗚哇……”段文澤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蒼天啊,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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