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風流彩是認真地在講話,可鬼骨聽後竟忍不住笑了。這便令風流彩匪夷所思,覺著他至少應該配合一下,哪怕稍微正經一點兒也好,畢竟自己是很嚴肅地在講這個事情。於是沒好氣地提醒他道:“喂,我可不是在說玩笑話啊,你別不當一迴事,這是將來很可能會發生的事實!你難道一點兒都不擔心?”


    縱然風流彩不斷提醒鬼骨此事的嚴重性,鬼骨卻仍舊不以為意,一臉輕鬆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罷,何必現在給自己徒增煩惱呢?”


    他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風流彩心想,可即便如此,心裏也不知為何堵得慌。


    風流彩細細思量了一番,眼睛裏全是鬼骨那淺淺梨渦暈笑顏的醉人模樣……可看得久了,仿佛覺得那笑容顯得有些不太自然,至於哪裏不對,她也說不上來,隻是隱隱感覺其後隱藏著什麽自己未讀懂的深意……目不轉睛地觀察了好一會兒,倏爾茅塞頓開,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是自己這話說得不當了。


    想來也是,既然她都反複強調過了,鬼骨偏要反其道而行,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為之呢?


    多半是後者。風流彩才意識到這一問題,她現在對鬼骨說這番話,讓他如何迴應好呢?捫心自問,自己又希望鬼骨對此表現出怎樣的態度呢?明明是一件令他十分為難的事,怪自己怎傻到這般地步,竟還遲遲看不明白他的心情……


    既然如此,便將千萬愁深埋在心裏,隨命而定罷。


    ……


    巍巍王宮望蒼穹,琉璃彩光耀天華——


    這便是她即將步入的地方,接下來的一步,便是她將來登上後位的開始。隱藏了心思一路的星月,此刻置身於萬丈華光之下,便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奮,不禁露出喜悅,卻又擔心化羽看見,隻得一邊留意著,躲躲掩掩地,生怕被發現自己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


    “星月姑娘……”


    嗯?聽見化羽叫她,還沉溺在未來大好榮華的幻想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星月一愣,急忙將飄搖雲端的思緒拉了迴來,覺著離化羽叫她的時候已經過去片刻,卻遲遲未聽見下文,為免化羽看出自己的異樣,便故作鎮定問道:“大王叫星月何事?”


    ……化羽凝視著星月,不言語。星月不解地微皺眉頭,自從自己跟隨化羽之後,迴宮的一路上星月還未見過他這般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將“化羽講話時能正眼看她”這個聽起來都好笑的希望當做下一個要達到的目標……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目標竟然不費她吹灰之力,甚至沒等她采取任何行動呢,便如此輕易地,突然地——實現了?


    不免有些期待,忍不住去猜測化羽欲與自己說什麽,竟令他如此猶豫不決。


    ……


    良久,化羽終於開口,不過卻隻有短短的,出乎意料的三個字——


    “沒什麽。”語畢,便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自顧轉身向前走入了宮門……


    留星月愣在原地,怔怔望著化羽冷峻的背影,對其方才反常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化羽最後什麽都沒說,但星月總覺得沒那麽簡單,直覺告訴她化羽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對自己講的,至於是什麽原因導致他最終沒能說出口呢——


    星月輕笑一聲,覺得那並不重要了。她以為能讓化羽顯露一絲糾結,說明麵對自己,是有哪裏讓化羽在意的,因此才會有猶疑。僅憑這一點,自己便是又已經成功一步了。


    懷著滿滿的自信,星月抬步踏上了麵前這條上天注定的道路。


    ……


    深宮茫茫,何處尋安?不過步步往前,步步深陷,看亭台樓閣風來了又去,花開花謝一遍又一遍,過了朝夕,失了年華,待到斜立殘陽思往昔之時,便發現史書已寫下,重來早成了奢望……


    天地之大,何不作飛鴻過川自由自在,看日月光輝下山河新生,看長江翻湧千層浪……


    但世上女子大多卻寧為一隻金絲雀,也不願做那振翅高飛翱翔天際的大雁。


    ……


    化羽將星月安頓好後,便迴了長明殿。本期望久別之後能第一時間與靈錦說說話,可無奈她此刻正緊閉雙目沉睡著……無法,隻得憐惜地伸手輕輕撫去她眉間的痛苦,除了心疼,便外不能為她做什麽了……


    片刻傷心之後,化羽即刻調整心情,他知道感傷沒有任何用處,隻是浪費時間而已,於是去找大巫詢問靈錦的情況,大巫給出的答案卻是不盡人意。


    化羽獨坐案幾前,提筆沾墨,墨水滴落侵染書卷卻不自知。自他從大巫那裏得知靈錦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撐不了多長時日,迴來之後便一直是這副發呆的樣子,又或是在想什麽,想得入神了……


    分明他已經將“神族幺女”帶迴來了,照理說應該沒什麽好擔憂的了,按照大巫所言取星月一發一淚便可醫治靈錦。化羽的確也是一直都這麽想的,本已經打算設計對星月下手了,誰知卻被大巫突然告知一個消息,令他頓時傻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根頭發,必須是神族幺女自願獻出,一滴眼淚須得是由心而生,方能奏效。否則,非但無法成功,還將適得其反。”


    大巫的話一字一句迴繞在腦海中,令化羽頭疼不已,心想就算他費盡心思取得星月的一發一淚,那肯定得花時間,他等得起,可靈錦已經等不起了……


    正不堪煩惱時,又得到南邊軍中傳來的消息——


    南王起兵造反,帶領十萬精兵連破三城,如今正氣勢洶洶一路北上。


    荒唐!——化羽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本要問責鎮守南方的將軍,以為是因為常年未起戰事,他們有所懈怠,玩忽職守才造成這個結果,但之後得到的解釋,卻令他即刻改變了想法。


    據說南王之所以能一路過關斬將大獲全勝,不是他的軍隊有多勇猛,而是因為不久前傳出化羽墜崖而亡的謠言,因此導致軍心不穩,民間一陣恐慌。當然若是空穴來風胡編亂造的瞎話,自然掀不起風浪,可偏偏就是有人拿出了證據,所謂一傳十十傳百,不久“謠言”便成真了……


    化羽一聽“墜崖”這事,瞬間便反應出來這可能是誰所為,或者不能說“可能”,應是一定——


    除了鬼蘿,還有誰敢傳出這種株連九族的話來?


    雖說找到了謠言的起因,但事已至此,化羽頭腦保持著相當清醒,他並未首先打算對付鬼蘿,如今軍情緊急,最重要的是先要辟謠才行。


    ……


    與眾臣商議之後,最快見效的辦法無疑隻有一個,那便是化羽禦駕親征。隻要人王親自率兵征討叛軍,消息一傳出去,這謠言輕而易舉便不攻自破了。可雖然清楚地知道為今之計隻有如此才是最好,但眾臣都心知肚明,化羽此時還有一塊最大的心病未除,會不會應允出征還是個未知,況且就算他答應了,在這般心有所慮的狀況下出征,也並不見得是一個好辦法。


    因此,眾臣深知化羽處於兩難的境地,一邊放心不下王後,卻更不能棄天下於不顧。眾臣無法揣度他心裏到底作何衡量,因此便不敢隨意進言,生怕在這般危機時刻惹怒了化羽,若適得其反那便不妙了。於是隻好靜觀其變,皆希望先聽聽化羽的意思之後再做考量。


    ……


    於化羽而言,若是能兩全自然是最好。他所期望的便是這兩日就能將靈錦治好,哪怕隻是得到大巫一個肯定的承諾,吃下一顆定心丸也好,之後他可以即刻啟程率軍南下。


    可偏偏令人煩躁不堪的便是星月就在自己眼前,他卻不知道從何入手。這種事情本來就急不得,卻不巧趕上這般緊急的狀況,這叫他如何是好?化羽覺著這簡直是他有生以來,老天給他出的最大的一個難題。又或者說不是難題,而是選擇。


    因為難題雖難,至少有法可解,而選擇——


    意味著必將有放棄。


    ……


    愁苦積鬱心頭,不覺自己已經在案幾前呆坐了好幾個時辰。平日裏不覺得,如今時間卻尤為珍貴,白白浪費了這麽長時間,仍是什麽法子都沒有,心裏不免愈發慌張不安起來。此刻也過了用膳的時候,化羽依舊沒有胃口,估計再這樣下去,今夜也多半難以入眠了。


    ……


    “大王。”


    一聲輕柔宛若雨滴落心頭,化一抹微風,化羽微怔,驚喜難耐連忙循聲看去,果然見著靈錦正站在自己麵前。


    “王後何時醒來的?”化羽趕緊起身走到靈錦身邊,將她攙扶著小心翼翼迴到床邊坐下,暗暗責怪自己竟如此疏忽大意,連靈錦醒了都未曾發覺。


    然靈錦卻展露笑顏,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虛弱,沒將自己的身子放心上,倒替化羽擔憂,便寬慰他道:“臣妾身子並無大礙,大王不必太過憂心,還是全心全意處理南王造反之事才好。”


    一聽這件事從靈錦口中道出,化羽霎時變了臉色,卻不肯在靈錦麵前表現出怒氣,隻得壓製情緒低聲問道:“王後整日昏睡,怎會知曉此事?是誰如此膽大妄為,明知王後你臥病在塌,竟還敢拿這些事來惹你煩心。”


    “大王……”靈錦微微抬手搭上化羽的手背,希望能給他帶來一絲安撫,免去些心中的煩躁,便輕言道,“大王莫怒,這些日子大王不在宮裏,大家少了顧忌,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消息傳得可比平日裏快得多了,也怪不得誰。隻是……有一事是臣妾失職,還請大王降罪於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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