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丫頭……別睡!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了!”鬼骨飛快地穿梭在雲層中,不時低眉看看懷中的紅扇,腹部的傷口極深,甚至能看見綻開的血肉,而她已經失血過多,幾近暈厥……


    虧得是紅扇,恐怕魔族沒有誰能承受得起龍刹劍如此的重擊,就連他自己,恐怕也早已一命嗚唿了。紅扇能堅持到現在,除了因為她血妖神君的身體特殊,還得靠她的一股執念……


    “我……不能……不能死……我還……還沒能……沒能……報……報仇……”紅扇竭盡全力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貪圖一絲的輕鬆,若是如此的話,她便將永別這個世界……


    “不會的,放心,有我在呢,怎麽會讓丫頭死呢?”


    “好……好……”紅扇相信鬼骨,因為她知道鬼骨是這個世上一心一意對她之人。所以,她能夠安心地靠在他懷裏。


    紅扇以前不覺得,直到現在遇到最危險的時刻,對於鬼骨,她終於感到一絲愧疚。鬼骨或許不知道,紅扇對付鬼蘿的目的並不是純粹為了幫他如此簡單……她本來以為可以一直隱瞞下去,可沒想到,此時此刻自己卻忍不住想要告訴鬼骨真相的衝動……


    “鬼骨,你為什麽那麽義無反顧的相信我呢?”紅扇枕著鬼骨的胸口,每說一個字,似乎都會消耗很大的力氣。


    “因為你是我的丫頭啊……”說起紅扇,言語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幸福。


    “可我是紅扇,是嗜血成性的血妖神君,早已不記得當初的‘花離離’了。”


    “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你都是我的丫頭。”


    “我在利用你,你知道麽?我幫你,是因為想借助你的力量。我利用你對我的好,想借你的手來替我複仇……知道了這些……你還願意相信我麽?”


    “丫頭……你真是……”


    紅扇已經準備好接受鬼骨的責怪,她明白是自己對不起鬼骨,因此無論鬼骨怎麽說,她都不打算辯駁。隻是她卻怎麽也沒想到,受到的“責怪”會是這樣一句——


    “一點都不溫柔。”


    “什麽?”


    “幹嘛一定要說出來呢?連讓我假裝不明白的機會都要拿走……”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紅扇已經聽不清鬼骨之後講了些什麽,隻覺得再也沒力氣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最後仿佛聽見鬼骨在輕聲喚她……


    當紅扇蘇醒過來時,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個夢經曆了極樂與極悲的大起大落,她在夢裏,時而笑得比花燦爛,時而哭得撕心裂肺……夢醒時,竟感到一種解脫般的輕鬆,卻隻有那麽一瞬間,當她再次看清現實的模樣時,便記起來現實比夢境,還要殘酷得多……


    紅扇稍微動了動身子,傷口雖然還有陣痛感,但相比她以為自己將死的那時候,已經好了太多了。她唯一能想到為自己療傷的,便是鬼骨。可如今在玄神殿裏醒來,卻不見了鬼骨的蹤影。喚了手下來問,得到的迴答是“黑鬼王迴鬼王殿去了”。


    他怎麽會迴去呢?他明明巴不得時時刻刻守在自己身邊……


    紅扇有些疑惑,但目前的情形容不得她考慮其他,最重要的,是即將進入高潮的計劃。


    命運是容許她半分柔弱,痛過之後,她還是血妖神君,這個身份,似乎永遠不會改變。


    現在的她還無法采取行動,一是因為自己的傷,二是還沒有得到風凜與玉落衣的消息。她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時機的到來,等待與那人做個了斷……


    ……


    化羽自從三日前迴宮之後,便茶不思飯不想,整日整日的魂不守舍,也不早朝,這便急壞了大臣們,不得已之下,又紛紛跪在了長明殿外。還記得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勸諫化羽廢後,而如今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誰又會想到,王後會突然“暴病”仙逝,當初認為無比荒唐的事情,竟是以如此意料之外的結果而草草結束了……


    “大王,邊陽城民兵起義,如今邊陽城已淪陷,軍情緊急,還請大王派出白虎軍,揮師邊陽一平叛亂。”


    不過是小小的邊陽之亂,化羽也沒放在心上,若派出白虎軍的話,更是必勝無疑,哪裏需要憂慮?便準了鎮國尉所奏,且將此事放心地交於他去辦了。


    但相比邊陽之亂,另外一件事,卻令化羽揪心起來。


    “大王,王城疫情嚴重,每日已有以數百計百姓喪命,如今人心惶惶,抑製疫情刻不容緩,還請大王主持大局啊!”


    身為人王,他本就應該丟掉“個人”,天下百姓皆為他的子民,即便自己再悲傷,再無力,他如何能棄萬千百姓於不顧?


    “傳本王旨意,命司藥局即刻出宮施藥救人。”


    “臣——領旨。”見化羽終於肯出來,大臣們激動不已。可他們的王,經過這短短三日,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身上不見了屬於帝王的那份威風凜凜,整個人臉色發黃無精打采,披頭散發憔悴不堪……


    人人皆以為他們的王是因為痛失靈錦王後,才將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殊不知這背後,還另有隱情。


    ……


    在司藥局的人趕到之前,城中已經有人在救治病患。隻見一片狼藉的大街上,一名戴著麵紗的女子正忙上忙下,一會兒給這個診脈,一會兒給那個喂藥,還得不停地安撫一聲聲痛的哀嚎……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若宮中還不派來支援,她恐怕也快支撐不住了。


    “沒用的,妙顏。”


    妙顏正專心地給一個嘔吐到快要虛脫的病人診治,忽然聽見這樣一句不吉利的話,心裏自然是不高興的。但未等她反駁,記憶即瞬浮現,使她想起這個聲音十分熟悉——


    落衣?心想著,隨即抬頭一看,果然是她。


    妙顏確實沒想到,她們再見時,會是在這般情況下。不知何時開始背道而馳,她們已經相隔很遠了,遠得,忘記了迴去的方向。


    因為血妖神君殺了她的師叔,她無法釋懷,而自己在看見飛雲和玉落衣親密的一幕時,也起了壞心。如今的她們,誰都有錯,誰都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四目相對時,看見的不止是對方眼中的渾濁,同樣也再不見自己眸中的清亮。


    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你怎麽會在這裏?”妙顏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隨口問了一句,也不再看玉落衣,還是依舊專注於自己的病人。


    玉落衣現身來見妙顏的目的,隻有一個,其他的,她也不能多說,便沒有迴答妙顏的問題,而是自顧勸道:“你別再白費力氣了,你救不了他們的。”


    “我一個人或許不行,但司藥局的人就快來了。”


    “他們來了也無濟於事。”


    玉落衣這般強調她是在做無用之功,妙顏終於忍不住開始在意,“你什麽意思?”


    “你別管這麽多,反正隻要聽我的就沒錯,別再堅持了,從現在起迴到你原來的地方,那裏對你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你若不說清楚,我是不會放棄的。”妙顏雖是這樣說,但其實她壓根就沒打算聽玉落衣的,就算玉落衣道出實情,她也不會放棄。


    玉落衣暗自思量了一番,還是遲遲沒有開口。看她這般為難的模樣,妙顏心中也有些頭緒,想是她多半與此次爆發得奇怪的疫情有什麽關聯。


    “你若不想說的話,便趕緊離開這裏,還有好多病人等著我救命。”說著,妙顏起身便要走。


    “他們得的不是疫病。”玉落衣終究還是沒忍住。


    “什麽?”一聽此言,妙顏隻覺整個人像被凍住一般,也邁不開腿了,就愣在玉落衣麵前,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話。


    “他們得的不是疫病,”玉落衣不緊不慢地重複道,神情變得平淡許多,“突然之間全城大半的人一齊病倒,且蔓延之勢如此迅猛,是因為……他們中的,是魔障。”


    “魔障!?”妙顏心裏一凜,不由得手一抖,藥碗摔碎在地上,好不容易熬好的藥湯撒了一地,“難道……是你所為?”


    玉落衣暗自咬了咬牙,眉間流露一絲痛苦。良久,才又抬眼看向妙顏,漠然道:“不錯,是我做的。”


    “你!你怎麽能…我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玉落衣了,”玉落衣攔口道,她猜到妙顏想說什麽,便幹脆替她說了出來,“倘若你見到飛雲……”


    一聽見飛雲的名字,妙顏不由得定了定神,迫切地想聽玉落衣繼續說下去。


    “麻煩你轉告他,我對不起他,這一次,我是真的違背誓言了。”


    話音剛落,玉落衣便決然轉身離去。


    “玉落衣!”妙顏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喊她,隻是不由自主地,便喊出來了……


    或是憤怒,或是失望,或是悲痛,或是留戀……


    紅袖輕揚之間,身影不見,隻留下一句——


    “或許藥巫,能救他們。”


    看來,她還是做不到絕對無情。


    此刻,起風了。風有些冷冽,宛若片片刀刃劃過心上……


    妙顏低頭看了看地上破碎的藥碗,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思緒混亂,不知該如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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