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什麽可考慮的?你來邊陽,除了助南王一臂之力,還能為什麽?”檁落獨立風中,平靜地望著花離。花離的到來在意料之中,似乎早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隻是沒想到花離的迴答卻是……


    “你錯了。”花離微揚嘴角。


    “哪裏錯了?”


    “我不是為了支援南王而來,而是為了瓦解叛軍。”


    “嗯?”檁落靜如止水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變化,對花離之言既是疑惑,又持有警惕。


    “無論你信不信,事實便是如此,我對化羽說過,三天之內便可平息一切,你若要攔我的話,一定會後悔的。”


    本來檁落覺得自己沒有理由相信花離,但當她提到化羽之後,從她堅定的目光中,檁落看到了一些奇特的東西。不知為何,被那些奇特的東西吸引著,直覺告訴她,花離說的都是真的。


    “你打算怎麽做?”


    “隻要你不插手,其他的,盡管放心,”花離抬步朝檁落走去,卻隻在擦肩而過時稍作了片刻停留,“你可以帶著你的花神們,迴花神村了,不久之後,一切就都會複靜如初。”語畢,花離揚長而去。


    檁落立在原地,良久沒有動作。“檁落大人……”直到聽見雪以竹的聲音,才微微抬起眸子。


    “檁落大人,我們該怎麽做?”雪以竹也想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花離。


    “靜觀其變。”


    檁落的意思是,不出手,也不撤退。雪以竹點了下頭,也覺得此法是最好,倘若花離遵守諾言平息了邊陽之亂自然甚好,但如若她說的是假話,她們也好及時出手對抗。


    雪以竹不由得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多望了一會兒。果真是世事難料,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視如己出的花離離,竟然會在一夕之間變成血妖神君。


    然而誰又會料到,誰又敢想象呢?就連花離自己,也是受命運玩弄的可憐之人。


    之少在這一刻放心讓她去,也不枉她們之間幾十年的情誼……


    花離此刻的心情無比複雜,自從方才見了檁落之後,更是說不清道不明。或許是因為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可花離知道自己不該去想,也不能去想。她不能被過去所束縛,她應該接受,隻能接受現在,未來的一切,接受已經改變的自己。隻有如此堅定,她才能保持雙眼清明,看清方向,避免一不小心走上老路……


    要知道,善與惡,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


    南王的叛軍中,有一部分是血妖,雖然不多,卻幾乎是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如若花離將血妖盡數召迴,南王根本無力再與化羽抗爭,再打下去不過是自取滅亡。況且他現在已經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如若他不聽勸,花離自有辦法對付他。隻不過比起南王,另一個人更加棘手。


    就在花離找到南王時,同時也見到了那個人。果然如她所料,花離沒有驚訝,卻是不解,便根本沒有理會南王,一進門隻衝著那個人問了一句,“為什麽?”


    自從花離得知邊陽事變,這個問題便一直困擾著她。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風凜要背著她行事,就連玉落衣也是,自己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與印象中一樣,風凜還是掛著一副那樣溫柔的笑容,如春水映清顏,使人看了仿佛置身於青山綠水之間,流連不已——


    倘若不了解風凜心狠手辣的另一麵的話。


    “神君,你不是不知道,屬下為何這樣做,”見花離沒有迴答,風凜又繼續道,“血族等了神君五百年,等那複興之日五百年了,如今終於等到了神君,盼來了希望,神君卻說要放棄?屬下不甘心,眾血妖也不甘心。”


    “可五百年來,人三族相安無事,不也挺好的嗎?難道非要引起殺戮,拚個你死我活重蹈五百年前的覆轍?”


    “不會重蹈覆轍,”風凜清冷的目光中,含著幾分篤定的意味,“因為神君在,血族便不會輸。”


    聽風凜之言,花離無奈地暗自輕歎了一氣,轉而朝南王看了一眼,隻見他鎖眉凝目一聲不吭地坐在幾案旁,好像沒有要反駁花離的意思。不知是畏懼她的身份,還是內心深處,其實與花離有著同樣的想法呢?畢竟,他在經曆了一場生死之後,應該對生,多了一絲留戀,在人世,還有他不舍的那份牽掛。


    如此隻能說明南王接受風凜的計劃,心中其實是動搖不定的。既然南王都是這樣一副心態,花離便更加有把握了。


    “如果我讓你放棄,你能就此收手嗎?”


    “神君……”


    見他眉間流露一絲痛苦,花離也於心不忍,但卻也無可奈何,隻能鐵下心來,又逼迫似地問了一遍,“你能收手嗎?”


    花離看出了風凜的糾結,但他最終還是暗暗握緊了拳頭……


    “恕屬下,難以從命。”


    “好……”風凜的迴答,其實也在花離意料之中,以為風凜若沒有天大的決心,他也不會走出這一步。花離沒再打算好言相勸,而是轉向南王,冷言道:“南王,我們既可以把小公子送迴到你身邊,卻也隨時可以把他帶走。”


    一聽這話,南王渾身一震,目光閃電般猛地投向花離,直直盯著她,全身肌肉都在顫抖。


    花離此言的威力有多大,不言而喻,不止對南王有效,還順便壓製住了風凜。


    “失而複得,孰輕孰重,還請南王自己好生掂量掂量,”語畢,花離側身而立,斜眼瞧著南王,雙唇微啟,“去路,我已經給你讓出來了,走還是不走,全在你自己。”


    或是感受到了南王的動搖,風凜不由得緊張起來,再不見平日裏那番從容淡定。


    從花離進門到現在,麵前這個靜坐著的男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約摸半刻過後,他用行動給出了答複……


    “南王……不可……”


    風凜欲勸阻,然花離在南王走過後一步轉身擋住了風凜。


    “你還不死心嗎?”


    “神君,你為何一定要如此?”


    他目光的悲傷書寫著滿滿的不甘,但花離心意已決,卻是任何人無法動搖。


    “你方才說的什麽,可還記得?你說,因為有我在,所以血族不會敗,對不對?”


    “是。”這個字,風凜說得十分沉重。


    “好……好……”花離眼眶有些泛紅,雖然強忍著酸疼,但還是沒法阻擋眼睛裏漸漸浮現一層水霧,“那如果沒有我,你便會死心了吧?”


    未等風凜反應過來此言之意,花離忽地張開雙臂向後退去,伴隨著一聲悲痛的呐喊,霎時一束束耀眼紅光從花離體內流出,像是一條條被封印多年重獲新生的妖蛇,迫不及待地爭先恐後離開“囚籠”……


    見此狀,風凜終於明白花離的用意,霎時仿佛遭到晴天霹靂,整個人瘋了似的向花離撲去,欲阻止她,卻遭遇結界阻擋。“不要!神君!不要!


    縱使他如何撕心裂肺,花離卻好似聽不見一般,整個人被紅光籠罩,漸漸地,模糊了身形。


    ……


    當紅光遽然消失,一切複靜之時,風凜即刻伸出雙臂,接住了虛弱無力的花離。


    風凜受了太大的打擊,此刻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怔怔抱著花離,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已經是……徒有血妖神君的虛名,如果你還不死心……你會……會親手給血族招來……滅頂之災……”


    花離都做到這個地步,可見她一番苦心。她不過是想讓他明白——


    該放棄了,風凜。


    ……


    “檁落大人……”天有異象,雪以竹憂心地看向檁落,她卻沒有解釋。


    “我們走罷。”


    檁落仍是自持一方平靜,雪以竹猜不透她的心思,雖有疑惑,卻還是隨她走了,眾花神也紛紛離開了邊陽。


    ……


    三日之內,邊陽果然恢複了安寧,王城內疫病也不再蔓延。


    可花離迴到王宮時,卻已經過了半月。她不想化羽看出自己的異樣,便先迴玄神殿休養了一段時日。


    但花離萬萬沒有料到,她為化羽的天下犧牲了這麽多,當自己滿心期待與化羽再見時,換來的卻是懷疑與猜忌……


    臉上燦爛的笑容在與他相見之後的片刻,便被無情地打碎。


    “你什麽意思?”麵對冰涼鋒利的龍刹,花離冷冷地質問,極力壓製著痛苦的情緒。


    “離離,你能證明給我看麽?”


    ……


    原來,在花離離開王宮的那一日,靈錦被強大的瘴氣所傷,至今都臥床不起,而她之所以受傷,說是因為去了趟碎雨軒,被顯露真身的花離打傷。化羽本來不信,但偏偏那時,大巫竟也匆匆趕至,說他發現了花離的秘密,說她,其實是血妖神君。刹那間猶如五雷轟頂,盡管化羽堅持相信花離,但靈錦受傷是事實,大巫之言,也不可不信。就在化羽不知所措時,大巫道出一個法子,說“龍刹劍,隻能弑魔,不可傷神,大王,何不一試?


    “所以你就信了他們,用龍刹劍來試探我?”


    不,他當然不信。他沒有聽大巫的建議暗地裏試探花離,而是向她說明了事情原委,“我隻是認為用此法,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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