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天氣並沒有好轉,還是陰沉沉的,看著讓人難受。


    易塵帶著墨百戶等人一直在南城轉悠,隻覺得城內蕭條了許多,與此同時,他的內心當中,一絲不安的情緒開始萌生。


    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手底下的人報告上來的數據都很正常。


    “墨百戶,你說說,街上的人怎麽少了許多,你手底下的人有沒有報告什麽不對勁的事?”易塵忽然停下腳步皺著眉頭朝著身後的墨芋說道。


    “啊?沒有啊。”墨芋心中一直惦記著小新與小丸子,有點猶豫要不要今天就把倆人領養過來,聽得易塵的問話,他有點驚訝的說道,


    “衙門的人匯報上來的數據一切如常啊,托道長的福,南城如今太平得很,每一例百姓死亡都是有跡可查的,並沒有特殊的死亡案件。”


    “至於街麵上行人變少,興許是之前咱們推行的舉報手段的反噬,許多稍有家底的人都不願意出來了吧。”


    “把今日米麵糧油的銷售統計和死亡統計都給我看看。”聽得墨芋這麽說,易塵心下還是有些猶疑,可是接過一疊子信箋仔細翻閱之後也是看不出什麽毛病,因此隻得作罷。


    不過他還是吩咐下去,後續所有的情報統計必須半天一報。


    安排完之後,易塵心中的那抹若有若無的不安並未消失,反而愈發的強烈。


    像眼前這種情形反而是最麻煩的。


    因為你連問題出在哪都不清楚,這樣伱如何解決?


    他不信黃泉教、紅坊、陰山府的人會如此輕易便低頭服軟。


    開弓哪有迴頭箭。


    三大勢力已經抱團得罪起一世王朝了,怎麽會如此虎頭蛇尾的就結束。


    到了今天已經是第五日,距離援軍到來的日子可是隻有兩天了。


    這群鬼東西如今露出來的隻有一個魔蟲子,其他稍有分量的人物一個個都潛藏在水麵之下。


    它們根本沒有傷筋動骨,可如今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便是最大的異常。


    對於易塵來說,這種詭異的平靜簡直比這群鬼東西歇斯底裏四處殺人放火來得還要恐怖。


    這說明十有八九有著他沒有發現的漏洞在悄然進行,而他,卻是一無所知。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第六天傍晚。


    看著太陽西沉,月兔東升。


    可是還是沒有發現絲毫漏洞。


    易塵一聲長歎,他轉頭望著跟了自己幾天的眾多熟悉麵孔,說道:“大家不要掉以輕心,今明兩天便是真正的大考之時了。”


    “援軍到來在即,這群鬼東西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黎明之前的黑暗最為恐怖與兇險。”


    “若是各位信得過貧道,可以將自己的家眷帶到別院當中來,今明兩天貧道會留宿在別院之內。”


    別院便是易塵之前審訊李秀才等人的地方,占地麵積頗廣,就是環境不咋滴。


    易塵此言一出,眾番子們不由得麵露喜色,紛紛朝著易塵道謝。


    在場的眾人誰人不知易塵的修為驚人?若是自己的家人能眠宿在道長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打地鋪,他們也都認了。


    許多人心下已經意動。


    眾人紛紛告辭離去。


    離開的人當中也包括了墨芋。


    他決定今晚就將小新和小丸子接過來。


    眾人作為多年在一線摸爬滾打的老油條,又何嚐不能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


    隻不過是沒有人宣之於口罷了。


    易塵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臉上古井無波,他原地佇立了一會,便轉身走進了別院,沒有知道此時他在想些什麽。


    而易塵之所以支使番子們將自己的家眷接來,也不過是無奈的選擇。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黃泉教等人是如何出招,既然如此,那麽他便隻能盡自己所能,守護好跟自己多天的眼前之人了。


    能多顧一個,便多顧一個。


    算是他對眾番子多天以來跟著他沒日沒夜連軸轉的報酬。


    他還真就不信了,那群邪魅妖鬼能夠瞞著自己在自己的立足之地搞事。


    別院大堂之內,燈火通明。


    易塵麵前的長桌之上,擺放著近日以來鎮安司交予他的所有情報。


    他將所有情報與數據一一攤開在桌麵之上,逐字逐句的研究起來。


    …


    …


    明月高懸,將街道照耀得明晃晃一片。


    墨百戶腳步輕快的大踏步朝著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他與小新和小丸子實在是投緣,本來是想著此番事了之後再將小丸子和小新領養過來。


    不過今日易塵說可以將家眷帶到別院暫住兩天,這便讓他有些意動了,和易塵說了一聲後他便心急火燎的朝著福利院趕去。


    不知為何,這兩天他的眼皮子一直在跳,總感覺有種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福利院哪有易塵的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全。


    剛一到福利院門口,墨芋的瞳孔便宛如針尖一般收縮了起來。


    不對勁。


    今晚的福利院格外的安靜,就連一直呆在門房的福伯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帶著闊刀的肌肉賁起的光頭大漢。


    倆人一個戴著碩大的金耳環,一個戴著銀耳環。


    “站住,幹什麽的?”金耳環按在腰刀上,冷漠的說道。


    “不認識老子身上的這身皮了嗎?滾蛋。”墨芋麵色一沉,針鋒相對。


    眼前的情況讓他心中的不安之色愈發濃重。


    “抱歉了這位大人,奉陳家的密令,如今的福利院所有人不許出入。”


    “畢竟現在是多事之秋,福利院力弱,陳家主心善,故而派我等在此地駐守,大人還是請迴吧。”


    “大人不會是想要強闖吧,這可是陳家的命令。”麵對著表明正身的墨芋,金耳環毫不示弱,語氣依舊冷漠,甚至暗中點名利害,希望墨芋知難而退。


    半盞茶時間後,墨芋麵色鐵青的看著自己身周七倒八歪的十數個壯漢,氣得胸膛渾身顫抖。


    他一個孤兒,可沒有什麽軟肋,一時心急之下,他也懶得廢話管什麽陳家不陳家了,直接動手將麵前的大漢全部給打得筋骨折斷。


    墨芋堂堂百戶,有著法力傍身,眼前的大漢雖然肌肉賁起,牛高馬大,兩百多斤,但是都是死肌肉,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然而拷問的結果卻讓他心中不由得一涼。


    整個福利院的小孩都被帶走了,包括守門的老仆福伯也是。


    所有人都被秘密接到了城中陳府的大宅院當中。


    金銀耳環他們則是奉命在此駐守驅趕想要進入的人的。


    驟然知曉這個消息後墨芋一時間宛如被天雷擊中,頭腦一片空白。


    他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他是相當聰明的一個人。


    百戶之位也是靠著他自己的實力一步步殺上來的。


    陳家如此行徑,讓他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久居鎮安司,自然是知道許多表麵萬家生佛的陳家背地裏的醃臢事的。


    須臾間,墨芋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直了。


    “你們怎麽敢!”墨芋喃喃自語道,眼神當中水霧隱現。


    “墨百戶,這可是陳家,你莫要自誤。”


    “你是鎮安司百戶,有著大好前程,你若現在告辭離去,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金耳環雖然手臂歪曲成一個詭異的程度,但麵上還是厲色不改,出言威脅道。


    墨芋沉默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很快由痛苦掙紮變成了堅定。


    平地之上刀光一閃而過,斬落十幾顆大好頭顱。


    他掏出袖口當中的兩張黃紙,簡單的記錄了下信息與猜測,催動法力,須臾間黃紙便化成兩隻靈巧的紙鶴在法力的加持下分別向著城內的兩個方向飛去。


    其中一個方向赫然是別院所在的方向。


    做完這些後,他麵無表情的朝著陳家府邸的方位潛行而去。


    如今的龍江府,他現在能信任的隻有鎮撫使千月如和自己如今的上司易道長了。


    事關陳家,他心中也是忐忑,不知道二人會做何選擇。


    所以,他想潛入陳家去尋找到一些更有力的證據。


    如果事情真相真是如同他想的那樣,那麽隻要他能找到確鑿的證據,將蓋子掀開,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那麽無論陳家如何勢大,都會被人群起而攻之。


    畢竟有些事沒上稱的時候沒有四兩重,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這是他墨芋,一個普通的鎮安司百戶,麵對龐然大物的陳家,能夠想出的唯一方法。


    隻有找到證據,查明真相,才能夠讓更多無辜的人避免犧牲。


    有些事,總要人去做。


    一樣米養百樣人。


    這個世間,狼心狗行之徒不罕見,奴顏婢膝之徒也不罕見,但是懷公心,有底線,為眾人抱薪的人也為數不少。


    他們或許修為不高,甚至隻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就是這些人,在縫補著這個破破爛爛的世界。


    人心幽暗,自然也有人持燈而行。


    沉默的天空之下,一個黑色小點踽踽獨行在石青色的街道上,一腳踏進了看不見的未來。


    別院當中,燈火通明。


    易塵一拍長桌,猛然站立,怒目圓睜!


    “好!好!好!”


    “淦嫩娘,情報是假的!”


    通過一番仔細的數據分析,他這才發現由衙門收集交給他的情報數據有大問題,米麵糧油的數據明顯遵循者某種係數比例下的離散。


    這很明顯就是手填數據。


    這幾天衙門報上來的情報實在太正常了,與現實氣氛形成了詭異的反差,去掉所有不可能之後,那麽便隻有一種可能了,數據是假的。


    這一番鑽研之下還真被易塵發現了隱秘。


    情報作假背後的原因易塵都不願深想。


    3197個字,特意截斷一下,給大家省一個幣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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