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撼讓鹿不二短暫的失神,涉及到生死的問題他終於變得激動起來,剛想要繼續追問下去,卻意識到已經晚了。


    因為青木已經停止了唿吸,表情卻異常詭異。


    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鹿不二知道,他看的東西就是自己。


    “淨土裏沒有癌症,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說,人類在進化以後就不可能得癌了?還是說,得了癌症的人就不可能進化?無論哪一種,我似乎都是個例外,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少年心亂如麻。


    但眼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時間緊迫,必須要盡快處理現場。


    一個倉庫,兩具屍體,遍地的痕跡。


    鹿不二強忍著失血過多的疲憊,褪去了異鬼化的狀態。


    開始舔包。


    盧瑟身上的東西不多,但搜出了一枚記憶晶片,一把鑰匙。


    很好。


    至於青木的隨身物品就有很多了。


    一大疊功勳票,一部衛星電話,一瓶看似水銀的溶液,一枚存放在金屬盒裏的記憶晶片,一本附帶夾層的異端審判所的緝拿手冊。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瓶金色的血液。


    哪怕在密封狀態,鹿不二都能感受到甘甜的誘惑。


    此刻已經來不及細想,他趕緊把所有的東西都裝進口袋裏,在倉庫裏仔細尋找了一下,赫然在牆角發現了油桶和打火機。


    這顯然是青木準備的。


    這家夥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鹿不二迴憶著五百年前電影裏毀屍滅跡的方法,把油桶裏的汽油澆灌在兩具屍體上,然後點燃打火機,隨手扔了進去。


    火焰熊熊燃燒,蔓延到倉庫裏的每一個角落。


    這還不算完,鹿不二撿起斷裂的太刀,放進火焰裏加熱。


    待到刀鋒被加熱到宛若烙鐵般滾燙以後,他直接把紅熱的刀身貼在了傷口上,劇烈的疼痛襲上腦海,他的表情卻隻是微微抽搐。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這種驚悚的處理方法,直接用高溫的刀身把身上的每一處傷口給燙焦,從而避免血液繼續流淌出來,他絕不能一路流著血出去,否則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鹿不二做事講究一個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一次栽贓嫁禍,同時解決了青木和盧瑟。


    也暫時解決了掌心的印記所帶來的危機。


    可一旦這裏的痕跡暴露,那就會前功盡棄。


    畢竟第三城衛軍裏,還有一個柏木教官。


    柏木和青木背後的主使,是同一個人。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繼續用我所得知的情報跟龍雀交易。隻要有異端裁判所來幫忙掩護,那麽這件事暴露的概率就微乎其微。等以後我成長起來,也就不怕這件事被人發現了……”


    擁有癌細胞的無限分裂,以及暗質所帶來的饋贈。


    鹿不二有信心迅速變強。


    處理完傷口,火焰越燒越旺。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衛星電話卻響了起來。


    鹿不二悚然而驚,猶豫了一下以後,接通了電話。


    電話裏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活著的人,是誰?”


    他的嗓音含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鹿不二知道這就是幕後主使,便掐著嗓子冷笑一聲:


    “你爹。”


    “……”


    電話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鹿不二直接掛斷電話。


    再把衛星電話的電池給扣下來,裝進口袋裏。


    鹿不二趁著火勢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上階梯,沿途繼續撒上汽油,最後在樓梯口撿起了自己的軍裝。


    他非常謹慎,下場之前還把衣服給脫了,避免打鬥中破損。


    倉庫外一片漆黑,他用盡全力關上鐵門,再把鎖給鎖上。


    遠方已經亮起了火光,營地裏響起了嘈雜的聲音,明顯是有大部隊在巡邏,隱約還能聽到狗吠的聲音,不由得讓人警惕。


    鹿不二邊走邊處理腳印,最後繞到一處建材工地裏,強行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摸著黑繞迴了營地,加入了巡邏的隊伍。


    ·


    ·


    當那間倉庫裏冒出了濃鬱的硝煙時,城衛軍們終於發現了異常,他們匆匆忙忙通知了消防隊,迅速組織滅火撲救。


    斷電,著火。


    誰都能看出,這兩件事裏有著聯係。


    異端審判所的審判官們也抵達了現場,可惜火勢燒得太過兇猛,等到滅火以後隻剩下兩具焦黑的屍體了,其他的痕跡一概消失。


    因此他們隻能把焦屍帶走,帶迴去辨認身份。


    自始至終,柏木教官都站在軍隊的最後方,冷冷看著被搬運走的兩具屍體,腦子裏浮現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同歸於盡?”


    怎麽可能。


    如果是同歸於盡,又是誰處理的現場呢。


    甚至連門都鎖了。


    “難道還有第三個人?”


    柏木教官毛骨悚然,仿佛背後有不存在陰魂盯著他。


    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他坐立難安。


    侄子的死,隻是讓他覺得有些惋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起自己受到牽連來說,肯定算是好事。


    但讓人感到疑惑的是,明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異端裁判所隻是派出了一批最普通的審判官來清理現場,至於那位兇名在外的大裁決長根本就沒有出現,甚至連他的貼身下屬都沒有看到。


    這讓柏木愈發的感到困惑。


    但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必須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迴到軍營大帳裏匯報道:“原晴少校,基本排查清楚了,是有外來者通過某種方式進入了營地,至於死者的身份暫時還無法確認。”


    他頓了頓:“經過清點以後,盧瑟失蹤了。”


    副官抬起頭,微微一愣。


    盧瑟是柏木的侄子。


    原晴坐在軍工椅上,抬起嫵媚淩厲的眸子,冷聲質問道:“盧瑟是誰?”


    顯然這位年輕的女少校還記不住自己手底下的兵,畢竟她才剛來到前線不久,本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肯定不會在意一些普通的高能種,尤其是那種沒什麽素質和涵養的兵痞子。


    “你的意思是,其中的死者有一個是盧瑟?”


    原晴從平板電腦裏調出了相關的檔案,冷冷說道::“一個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營地裏的人,不惜借用違禁軍需品幹擾營地基礎設備,就為了殺一個沒什麽價值的兵痞子?”


    柏木教官低著頭不說話。


    如果隻看盧瑟表麵上的價值,那麽這個結論確實很蠢。


    雖然盧瑟表麵上的實力不止這點。


    但在原晴看來,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


    純屬扯淡。


    “查。”


    原晴冷冷說道:“查查盧瑟最近都做過什麽,如果你沒那個腦子的話,可以去請求異端裁判所的人來查。總之,我要一個答案。”


    柏木教官微微頷首,行了一個軍禮:“明白!”


    ·


    ·


    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重重關上。


    鹿不二硬是加入了巡邏的隊伍,撐到事情結束以後才返迴房間,他倚著木門緩緩滑下來,幾乎已經到了虛脫的邊緣。


    包括臉色,也蒼白得像個紙人。


    門外響起何賽的敲門聲和唿喚聲,但他都沒精力搭理了。


    鹿不二沒有跟任何人說,自己去做了什麽。


    但當那兩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何賽估計已經猜到了。


    所以才會這麽擔心他。


    而鹿不二不想把他給牽連進來。


    關門的動靜驚動了鹿思嫻,她抬起精致的小臉,眼神困惑。


    隻是看到鹿不二的臉色時,她似乎就已經明白了什麽。


    鹿思嫻從床上爬起來,踮起腳尖把窗戶給關好,然後從醫療箱裏取出了繃帶和燙傷藥,還摸出了鑷子和棉球,還有醫用酒精。


    “哥哥受傷了嗎?”


    她麵無表情說道。


    “這你都知道?”


    鹿不二輕聲說道。


    “血的味道,燒焦的味道。”


    鹿思嫻一本正經迴答。


    鹿不二這才想起來,這小姑娘是狗鼻子,特麽屬軍犬的。


    這下想瞞也瞞不過去了。


    鹿不二本來也是在警惕這個小姑娘的,但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任由她把自己軍服脫下來,隻剩一件染血的襯衫。


    之所以不在倉庫裏脫衣服,是因為他不能隻穿外麵的軍服,否則就會被人看到他衣冠不整,從而引發不必要的懷疑。


    “這件事我不會對別人說。”


    鹿思嫻平靜說道:“哥哥可以不殺我滅口嗎?”


    鹿不二一愣,這種話怎麽都不應該被她這麽平靜的說出來。


    鹿思嫻解釋道:“以前的家庭裏,也看到過一些不該看到的事情,差點被當時的父親掐死。所以我會很乖巧的,我不會說出來。”


    看得出來,她雖然像是個布偶娃娃一樣沒什麽感情,但對於活下來這件事是非常執著的,否則她也不會半夜睡覺的時候都握著一塊玻璃碎片,生怕自己在睡夢中受到別人的傷害。


    鹿思嫻把少年身上的襯衣脫下來,看到了他傷痕累累的上半身。


    這一刻,小姑娘愣住了。


    “怎麽了?”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


    鹿思嫻眨動著眸子:“哥哥不痛麽?”


    鹿不二想了想:“痛,但是習慣了。”


    鹿思嫻看過他的個人資料,也知道他父母出車禍以後留下了很大一筆的遺產,但卻渾然不知他得了癌症需要治療的事情。


    因此在被分配過來之前,她還以為自己要伺候一個難纏的少爺。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人。


    跟她一樣,吃過很多苦的人。


    鹿思嫻把那件染血的襯衣丟進燃燒的壁爐裏,轉過身來幫少年處理著傷口,輕聲說道:“現在,我們就是共犯了。”


    鹿不二無聲地笑了笑:“這算是投名狀嗎?其實你完全可以什麽都不做,明天偷偷去舉報我的,為什麽不這麽做?”


    鹿思嫻搖了搖頭:“首先我要活過今晚,其次如果我舉報了你,既不會得到任何的獎勵,以後也沒有家庭會接納我了。而且哥哥對我很好,哥哥允許我跟你一起吃飯,允許我睡在床上。”


    原來如此。


    鹿不二抬起手,第一次摸了摸她的頭。


    鹿思嫻沒有躲開,隻是把他扶到床邊,替他處理傷口。


    “既然這樣,我們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鹿不二忽然說道:“以後睡覺,就不用攥著玻璃片了,紮手。”


    鹿思嫻一愣,精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窘迫的表情。


    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


    她低頭哦了一聲,聲音很低。


    鹿不二笑了,這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啊。


    人嘛,還是要有點感情才可愛。


    “對了。”


    他從軍服裏摸出兩個藥瓶,問道:“這是什麽?”


    這些都是從青木身上扒下來的。


    第一個瓶子裏裝的是金色的血液。


    第二個瓶子裏裝的是水銀般的溶液。


    他都看不懂。


    “神樹髓液。”


    鹿思嫻的第一句話,讓他的心裏莫名的一顫。


    這可是好東西啊,鹿不二目前是用不到了,因為他的壽命沒有損傷,但可以給別人用。


    “另一瓶是能量溶液,用來測試進化者的命理屬性。很昂貴的東西,需要很多功勳來兌換,但不允許私人售賣。”鹿思嫻直接把能量溶液的瓶蓋打開,從他身上搞了一滴血,準備滴進去。


    隻不過在真的滴進去之前,她抬頭觀察了一下少年的眼色。


    得到肯定的眼神以後,鹿思嫻才把他的血滴進了溶液裏。


    隻見水銀般的溶液驟然變色,甚至隱約泛起了一絲絲的電光。


    鹿不二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心裏也生出了一絲好奇。


    今夜,青木和盧瑟的戰鬥,他看得一清二楚。


    命理的力量太強大了,他不渴望是不可能的。


    其實如果不是青木先被人重傷,又耗費巨大的代價殺了盧瑟,鹿不二哪怕借助異鬼的力量,也是不可能將其殺死的。


    “這就是哥哥的命理屬性。”


    鹿思嫻輕聲說道:“相當稀有的天象係,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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