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放下焦腳虎:“雲空,我要迴去,有他們在你四周,我應該沒什麽好擔心的。”


    “咦?發生了什麽事?”雲空並不十分訝異,紅葉向來行事有她的考量,他從不幹涉,也不會試圖改變她的想法。


    “我覺得白哥哥會出現。”紅葉水汪汪的雙眼望著雲空,“他唿喚我。”


    “他來到渤泥了嗎?”


    “我不知道。”


    “那你快去吧。”


    紅葉上前擁抱了一下雲空,在他耳邊輕聲說:“謝謝你。”


    然後便一躍下船,在河岸目送舢舨轉進大河,漸行漸遠。


    ※※※


    講堂中,阿難大汗淋漓,不敢再逞強,於是從座位上起立,偏袒右肩,右膝著地,恭敬的合掌,對佛陀說:“我是佛陀最小的族弟,長期以來承蒙您慈愛,今日雖然已經出家,卻仍恃著您的嬌憐,隻專注在多增見聞,不專注於修行證果,如今還不能證到斷煩惱的果位,連娑毘羅咒都無法抵抗!佛陀,您一定要指示我和大眾們修行之路呀!”


    佛陀點點頭,說:“世間一切的生命,從無始以來迷失本心,產生種種顛倒的見解,而不停造作惡業,都是由於不知兩種根本,所以盲修瞎練,如同煮沙想要成飯,即使經曆無數時間,依舊無法究竟。”


    阿難問:“何謂兩種根本?”


    佛陀說:“第一是造成無窮無盡生死輪迴的根本,乃誤認這個不斷隨外境轉變的攀緣心,就是自己的真實本性,就如同你現在一樣。


    “第二是無始以來的清淨自性,才是修行證果的根本,世間眾生卻迷失本性,終日隨著外境不停起妄想,還認定這種妄想是自己的心性。”


    用妄心修行,就如認賊為父,不知真我是誰。


    ※※※


    “你是誰?”白蒲大喝一聲,眼角膜黏上了黃連的眼球。


    無生吃驚萬分,白蒲究竟想幹什麽?


    無生已將意念集中在白蒲體內引爆,要將白蒲的神識徹底粉碎。


    可是在這剎那之間,白蒲竟一躍而起,將整個身體跌上他,眼球撞上他的眼球,然後兩個眼球融在一起,白蒲的臉孔穿過他的臉孔,牙齒經過他的口腔,手穿入他的橫膈膜,肩膀沒入他的胸膛,膝蓋透入他的腹部。


    他聽見白蒲的呐喊:“你是誰誰誰誰──”最後一字拉得老長,並不因為白蒲在拉音,而是因為兩人的咽喉已然重疊,聲音從耳際進入他的咽喉,好像是他自己發出來的一般。


    於是,他們的軀體重疊了。


    “完了。”當無生弄明白的時候,藏身於黃連軀體內的他的神識,也同時引爆了。


    就如吹得鼓脹的汽球被利針刺破,瞬間,他的神識化成粉塵。


    眼前的景象變成色粉,記憶碎裂成細語,感覺散落成絮絲,情緒灑落如雨滴。


    白蒲穿過黃連的軀體,在洞穴門口站定。


    他迴首對無生說:“我經過了。”


    無生驚駭得睜大眼睛,開始不停喘息,他還掌控著黃連的肺髒!他仍能感覺到黃連的肉體!


    剛才是怎麽迴事?神識不是粉碎了嗎?


    難道隻是一場錯覺?


    他愕然迴身,望著站在洞口的白蒲。


    白蒲仍舊一身飄逸,用充滿憐憫的眼神望著他:“我可以取走這洞裏我要的東西,你說話算話嗎?”


    無生一句話也說不出,彷彿聲帶已經被奪走了般。


    他試圖控製心念,使用他擅長的心靈力量,卻發覺膝蓋忽然失去支撐,整個人跪倒在地,他用手撐著身體,卻仆倒在地麵。


    黃連的軀體開始急速崩壞。


    他沒有粉碎到白蒲的神識,卻將自己的神識瓦解了。


    他不知道,白蒲已經證入“空”境,“空”是無法被粉碎的。


    “師父,你剛才看到你是誰了嗎?”


    無生發不出聲音,但意識在嘶喊:他要白蒲粉碎!


    他的念頭落入了一個無限循環,不斷想要白蒲粉碎!


    當無生的念頭純邪無善時,他當下成魔。


    白蒲歎了口氣,心想:“成道成魔,一念之隔。”


    他經過無生身邊,拿了幾本書,以及蚩尤的頭盔,遂登上仙槎。


    他看到無生的仙槎停在旁邊,心裏轉了幾個念頭。


    如果是平常的無生,身體飛行不是問題,白蒲也辦得到,隻不過使用仙槎比較不耗元氣。


    不過,現在的無生仍然能飛行嗎?


    白蒲將無生的仙槎設定了一下,令它隨著他的仙槎一同離去。


    兩艘仙槎並連,直朝南方溫暖的海洋飛去。


    ※※※


    紅葉把蚩尤的頭盔恭敬的擺在客廳,合掌敬拜了一下。


    白蒲飲用紅葉泡給他的香茅茶,那是將香茅草曬幹、切片、水煮出來的香料茶,天然的芳香流進他的鼻腔,他嗅到了,心中生起喜悅,卻不留下痕跡。


    紅葉迴頭望著白蒲,覺得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眼神恬靜,麵色平和,彷彿心如止水,波紋不生。


    方才白蒲出現的時候,紅葉激動的衝上前要抱他,卻被他輕輕避開了。


    紅葉不敢相信的望著他,十八年不見,白蒲卻表現得如此無情。


    “紅葉,請諒解我,”他兩手合掌,“我已經出家,依戒律不該碰你。”


    “出家?”紅葉訝道,“你沒剃發呀。”


    “要剃的,隻是長迴來了,”白蒲摸摸發髻,“事情辦完後,我迴去就剃個精光。”


    紅葉很想接近他,就像以前一樣,但又不願破壞他的戒律。


    “白哥哥為何出家?”紅葉小聲問。


    “剛開始是為了你。”白蒲坦然道。


    “為了我?”紅葉頓生自責之心。


    “為了讓你脫離這不死之身,我想到惟有佛法將此道理說得透徹,我在唐朝就參加過譯經,對佛法研究有三百年,但總不得其門。”


    “白哥哥那麽聰明,文采在常人之上,還會不得其門?”


    “就是因為聰明,才會忙著在文字功夫上鑽研。”白蒲說,“十八年前被封在龍腦香王時,我困在樹桐中,嚐盡死亡滋味,當時就在作思,佛法講求實行,實行了才能證悟,然而我文字窮忙三百年,卻未修過一朝一夕,依舊是個門外漢,因此在龍腦香王時就下定決心出家,去修行看看,才知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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