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缺嘴角帶笑,給這位便宜師傅續了一杯茶:“師傅,弟子沒有靈根,何談修為之說?在這裏也隻是一個雜役弟子,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不如迴人間享受那快樂逍遙的日子。”


    聞青泉握著茶盞愣住了……


    修行之人聞風色變的嚴厲懲罰,在對麵少年眼中卻是風輕雲淡,原因就是對方壓根修煉不了!


    “師傅,不瞞您說,弟子在這裏純屬浪費時間,所以還望師傅告知弟子,弟子家住何方,等弟子迴家後,必定給宗門添些俗物。”


    徐缺這個問題看似很奇怪,但卻合情合理,因為他穿越之時,這具身體的前身腦袋受到了重創,意識當時就沒了,他醒來問過師傅自己是誰,可便宜師傅卻不肯告訴他,隻讓他潛心修煉,俗世凡塵忘了也好。


    今日,他已斷修行路,而且馬上就要離開宗門了,所以師傅應該告訴關於他的事兒。


    聞青泉抬頭看向遠方,良久後他才說道:“事事本無意何處惹塵埃,事已至此,為師還是告知一切吧,其實這些話,都是你初入宗門時告知為師的,真假為師無法斷定……”


    聽到這裏,徐缺眼角抽搐,整個人瞬間好似好幾天沒去廁所一樣。


    但聞青泉接下來的話震驚到了他……


    他,徐缺,大炎國鎮遠國公府的最小公子,爺爺是國公,父親雖然沒有老爺子那麽厲害,但履曆戰功還是混到了一個侯爵,為了不讓大炎朝廷那位胡亂猜忌,徐缺父親,也就是徐茂才,求得天機道送了一道批卦:“武衰文盛向道而生。”


    什麽意思呢?比較信服的說法就是,他老徐家子弟如果在修武,家道必定中落,畢竟上麵的那位新皇是不允許徐家穩居軍權。


    雖然徐家目前還是有修武的,但成就卻不如父輩,唯一一個大堂哥隻能在邊關擔任一個邊城小將。


    文道嘛……那可憐的都讓人笑話,他大哥五年秀才如今還未中舉,堂係的那位二哥童生八年啊!


    至於選擇仙道……整個國公府,就徐缺一人!


    而這,就是他被送到玄道宗的原因。


    其實當時的聞青泉很糾結,他很佩服徐國公,也因為他原本就是大炎國之人,所以才接下這樁事兒,結果到頭來卻沒辦法讓徐缺踏入道門,如今更是麵臨逐出宗門的懲罰。


    “哼,原來我來玄道宗,還有這樣的狗屁故事,為了一個批卦,千裏迢迢入了北邙,師傅,這批卦靠譜嗎?”徐缺有些牙磣地問道。


    聞青泉看了一眼徐缺道:“雖然不知老國公找的哪位天機高人批卦,但天機奇數在道門還是很準的。”


    聽到便宜師傅的話,徐缺內心一百個羊駝經過。


    “這狗屁的天機批卦顯然是個錯誤,一個沒有靈根之人,修得毛啊,估計坐骨那天,我還不能踏入修煉之道。”徐缺自嘲微笑,他覺得這天機道門都是坑,畢竟在現代社會風水算命都是騙子。


    聞青泉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其實為師很早就懷疑了,倒不是批卦有什麽問題,而是懷疑你父親搞錯了……”


    徐缺眉頭輕皺,抬頭看向便宜師傅。


    聞青泉繼續道:“也許你更適合文道,而你兄長適合道門。”


    徐缺也不知道是被某個笑點搓了一下,還是怎麽了,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師傅的判斷很有道理,必是我那便宜國公爺搞錯了,如能反悔,不如打迴娘胎重新來過。”


    聞青泉眼角抽搐,他覺得自從徐缺三個月前醒來,就好似變了一個人,雖然還是無法修煉,但其他地方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也不知道對以後是好是壞。


    而此刻徐缺卻在想文道讀書之事。


    要知道,他大腦裏可是有一棵古樹,而且每次觸碰到書籍之類的典籍都能完美複印,甚至一些殘破的典籍,它都能完美解析出來,這種詭異相關的手段,要是用到文道之上,那絕對是活脫脫的金手指啊!


    “這一點,天機道門應該不會有錯,你父親更不會出錯。”


    聽著便宜師傅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徐缺有些蒙,直言問道:“為何?”


    “你以為文道那麽好修的嗎?你以為識得幾個字就能入文道?文道之理博大精深,文道乃是八道之首,一語可鎮殺強敵,一筆可破百千軍士,一字出邪魔必退,改天換地何等之威力,相比與其他修煉,文道門檻也是高得出奇,你大哥雖為秀才,但也是鑄文基之人,在國公府也是文道的不二人選。”


    徐缺有點懵,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誤區,不是修仙世界嗎?這咋文道這麽牛掰呢?還什麽八道之首?


    什麽一語鎮殺強敵,一筆破百千軍士,一字出邪魔必退,還有那鬼扯的改天換地?


    至於那鑄文基又是什麽鬼?


    為什麽文道跟他理解中的文道不是一個東西呢?


    “師傅,弟子馬上要被逐出宗門了,可能以後也沒辦法伺候您老人家了,您不如將世間之事和弟子說說吧,省的弟子還沒到大炎,就死在了路上。”


    聞青泉微微點頭,也不知道是因為徐缺的話打動了他,還是因為他本身就是解惑閣的主人,於是就將世間修煉體係頗為詳細地告知徐缺。


    半晌過後,徐缺如遭雷擊,內心的世界如同大浪翻滾,完全顛覆了他的猜想。


    這個世界極其神奇,有文道、仙道、佛、武、妖、魔、天機、蠱司,八大體係共同構成。


    其中以文道當屬最強。


    文人不是弱不禁風的書生,相反,他們代表著最頂尖之人!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隻要勾動文道之力,皆可形成真實之力。


    什麽滴墨成畫囚殺敵人,這可都是真的殺人啊。


    一字飛度萬裏,也隻是出開門徑。


    至於改天換地,可不是一種抽象幻想出來的手法,而是那些頂級大儒的手段。


    “師傅,文道之力如此強大,為什麽宗門內從未有人談論?”


    徐缺的話好似打破平靜湖麵的石子,讓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聞青泉愣住了。


    看著師傅臉上那古怪的表情,徐缺很是納悶,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半晌後,聞青泉長歎一聲,還是說了出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就兩個,在道門之中是不能提及文道的,畢竟文道之力高於仙道,誰沒事能老拿最強的舔牙花子。


    而這第二就有趣的多了,也算一個大瓜,那就是宗主被文道傷得透透的。


    宗主當年還是妙齡少女的聖女,在行走天下時遇到了一位文道大儒,第一次被這位大儒迫害後,不忍恥辱迴宗修煉,本以為自己修為大成又找了那位大儒報仇。


    這位大儒也不是什麽好鳥,風花雪月就算了,還特娘地始亂終棄,結果就各種馬賽克……


    迴來後便生下了一個女嬰,而這位女嬰便是現在玄道宗的聖女彩蓮。


    接二連三的被辱,這位宗主道基也被動搖,修為更是無法精進。


    就此整個玄道宗絕不提文道,也將這該死的文道列入禁忌。


    徐缺嘴角抽搐,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啊~宗主啊,你這算無知嗎?第一次被“害”,還可以用遇到渣男來解釋,可這第二次……叫啥?萬裏送“人頭”嗎?這修煉大成摻水了吧?雄赳赳氣昂昂地去,結果懷胎而迴,靠靠靠……這算毛的報仇!


    出於對這位宗主的“尊重”,也出於目前的狀態,徐缺隻能配合地點了點頭,至於玄道宗的弟子……嗬嗬,小爺都快被逐了,還在乎這個?


    “好了,世間事說得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隨身之物,我去一下外門,給你安排歸途之事。”聞青泉起身道。


    “嗯,多謝師傅。”徐缺恭敬抱拳,他這次是真心的感謝,畢竟被逐還能讓飛舟送迴大炎,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恩情。


    徐缺忙著在房間內收拾隨身衣物,馨兒跟在他的後麵忙前忙後,隻是臉上的笑容明顯失去。


    “馨兒,哥要走了,你跟著師傅吧……”徐缺摸著小丫頭的腦袋道。


    聽到徐缺的話,小丫頭眼裏的淚花頓時落下,死死地抱住徐缺。


    看著小丫頭模樣,徐缺有些說不下去了,拍了拍小丫頭那嬌弱的後背有些犯難。


    就在徐缺想再次開口安慰小丫頭時,旁邊傳來了聞青泉的聲音:“帶她走吧,國公府富足,不差多雙筷子。”


    “馨兒要跟著哥哥,無論到哪裏。”小丫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徐缺。


    “世間之事充滿了未知,雖有錦衣玉食,但也伴隨著重重劫難。行,既然你願意跟著我,那咱們就一起迴去。”徐缺目光堅定的說道。


    馨兒聽到哥哥要帶著她,小腦袋用力地拱了拱徐缺衣襟,硬生生地把淚水和鼻涕擦幹。


    解惑閣中,聞青泉獨坐蒲團之上,他沉默地看著徐缺二人。


    徐缺帶著馨兒站在閣外,兩人目光一直看向東邊,因為那裏就是飛舟過來的方向。


    “砰,砰砰……”


    鼓聲如雷,一道巨舟劃破天際,穩穩地停在解惑閣上方。


    “凡路遙遠,勿忘本心。”聞青泉的話傳入徐缺耳中。


    徐缺轉過身恭敬一拜:“多謝師傅。”


    就在徐缺拜別之後,聞青泉微微點頭,大袖一揮,徐缺和小丫頭瞬間飛向巨舟。


    看著巨舟離開,聞青泉嘴角露出一抹歡快的笑容,拿出腰間酒壺痛痛快快的好飲一口。


    巨舟之上,徐缺和馨兒剛一迴頭,兩人瞬間傻了眼,因為站在兩人對麵之人正是聖女!


    “五長老有吩咐,讓我把你們送到大炎國都城。”聖女臉色平靜,就好像之前的事情跟她無關。


    徐缺尷尬一笑,雖然昨日為對方“解惑”,但他敢發誓,天地為證,他絕對沒有越界,隻是在這封建時代熏陶下……這事沒辦法解釋啊。


    “徐公子,廊室第二間是為你們準備的。”聖女再次說道。


    “嗬……謝謝聖女。”徐缺尷尬抱拳,拉著馨兒就向自己房間走去。


    “哦,對了,忘了告訴徐公子,路途之遠,要四天才能抵達大炎國都城,如無特殊情況,且莫走出房間。”聖女冰冷的話語在徐缺背後響起。


    耳邊風聲唿嘯,徐缺隻感覺在十八層地獄裏作死。


    “聖女……您還真是有情有義……”徐缺迴頭尬笑。


    “哼,那是自然。”聖女不屑哼笑:“江湖事江湖了,快意恩仇本是我修道之人本性,得罪本聖女的,本聖女就算追下深淵也不會放過他,但對本聖女有恩惠的,我也會報之。”


    嗬嗬……這完全跟那被“害”的宗主一樣嘛,而且就算離開了宗門,好像這事兒還可能帶出泥啊。


    徐缺自我感覺露出很好看的笑容,牽強微笑施禮:“聖女天人之姿,有容乃大,豈是那無恥的睚眥必報小人,古語有雲: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想必聖女定是那大胸之人!”


    聖女微笑點了點頭,雖然她沒明白徐缺話中真意,但文縐縐的顯然是在誇自己。


    “嗯,你說的也蠻有道理,這幾天我就不對你動手了。”聖女微微一笑,青袖一擺,整個人瞬間落在二樓觀景台之上。


    徐缺忍不住的擦了擦那不存在的冷汗。


    哎呀,還是老話說得好,忽悠人一定要往死裏的忽悠,要不然鐵定翻船。


    路上四日氣氛很好,聖女確實沒有再找徐缺,甚至還讓人送給徐缺兩人一些吃食。


    看著碧藍白雲,萬裏風景,徐缺有些觸景生情,很想吟誦幾首上一世的詩詞,但奈何他不敢這麽做啊,畢竟這可是在玄道宗的飛舟上,如果敢吟誦文道之語,估計下一刻他就會被聖女蹂躪千百遍。


    巨舟劃破天際,很快看到一條萬裏長江,一座宏偉巨大的古城便映在徐缺幾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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