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漩渦把伊維塔吸進去以後,伊維塔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橘色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火焰就好像是被壓縮成了液體一樣,自己好像是身處在橘色海洋之中,這橘色海洋裏還有一些漂浮在半空的火苗。


    “這裏是?”伊維塔舉目四望,觀察這裏是哪裏。


    他發現長公主此刻也不在自己身後,按照道理來說,自己是長公主是這個世界的錨點,她會一直跟著自己才對。


    除非,這個橘色海洋隔絕了自己與長公主存在的玄奧聯係。


    一個冰冷且有些尖銳的聲音,出現在自己身後。“火焰巨人身體內有一朵千歲火的火苗,如今你處於火焰巨人的體內,所以你可以把這裏認為是,千歲火的外圍世界。”


    “這些橘色液體,正是被壓縮為液態的火焰。”


    ‘火焰是等離子體,是高速反應物,這也居然可以壓縮。’伊維塔迴頭,看見個身穿著黑色的女巫袍和尖頂女巫帽的女人在自己身後,冷眼看著自己。


    他是見過這個女人的。


    他曾在火焰祭祀場的穹頂壁畫上見過她,因為這女人正是東方三女巫之中的其中一人。


    沒想到,自己還能在現實裏見到真人。


    也對啊,當日三女巫為了保護初生的律法,跳入千歲火。


    可自己正身處於千歲火內部的外圍世界,所以能見到三女巫之中的其中一人,也不奇怪。


    “我是伊維塔,向您問好。”伊維塔行了一個禮,他不知道這女巫對於千歲火來說,代表了什麽,但向對方表達友好,展現自己的禮貌,想來總歸是沒有錯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希望對方別問自己竊火的事情。


    “你可以叫我——梅麗莎,同樣向伱問好,親愛的伊維塔。”東方三女巫的其中一個人說道,她的目光落在了伊維塔左手大拇指的會議戒上,“我是不讚同,選擇你為點火人的。”


    “雖然我們的選擇有很多,也不止你一個。”


    “伊維塔,很抱歉我的無禮,我對你的偏見,與你祖先竊火的事情無關。反而是德魯伊給我們留下來的印象太差了,他們就是一群到四處去做人體實驗的瘋子。”


    “他們……太過可怕。”


    “而森林之子就是他們與古神的傑作,這群瘋子的可怕行為罄竹難書,他們甚至通過雜交創造出過一些荼毒全世界的存在……”


    “可是千歲火仍然選擇了你和加斯羅特,唉,隻能說優秀的人才太少了,以至於我們和德魯伊同時選擇了你們兩個。”


    “好吧,英雄不問出身,或許是我的偏見太深。”


    梅麗莎兩手交疊,左手在上,放在自己腰間,類似於一個請安的動作,她矜持說:“你不用管我說什麽,因為我甚至連千歲火的代言人都不是,我們的活動空間被限製在了千歲火之中,甚至大部分時間並不能保持清醒。”


    “作為承擔此代價的後果,就是我們三姐妹的法力與日俱增。”


    “我們即律法,律法即我們,達到此等地步的女巫不多。”


    “千歲火選擇了你,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責任,因為就算你通過考核,也可以選擇去做,或者不去做,反正隻是給了你一個資質罷了。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


    伊維塔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尊敬的梅麗莎,現在我該怎麽做?”


    原來那個加斯羅特,居然也已經被千歲火授予了點火人的資質。


    難怪他在【帕爾維加】停留了這麽久。


    當日,他並沒有對自己說全原因啊。


    也是,自己對他來說,還是半個陌生人,他確實沒必要對自己坦誠相見的。


    好人也不代表,沒有警惕心。


    梅麗莎指向伊維塔身後一個方向。“我是千歲火的解語人。”


    “我傳達千歲火的意思。”


    “現在千歲火邀請你,成為審判背叛火焰的護火家族的一員的法官。”


    “你的選擇,將決定了這個背叛者的命運。”


    從梅麗莎手指的方向的半空,浮現出了一個手腳被釘子釘在木架子上的青年人,這個青年人疼痛得舌頭都吐出來了,疼到已經徹底不顧尊嚴。


    他身上綁滿了鐵鏈,鐵鏈的末端是鉤子,這些鉤子沒入他的肌肉、骨骼,把他牢牢地捆綁在木架子上。


    木架與受刑的青年,由遠及近,漂浮到了伊維塔的麵前。


    伊維塔不解地看向梅麗莎。


    這是什麽把戲?


    “我還以為,這個家夥的靈魂已經被火焰燒盡了。”伊維塔道,他也很好奇,之前這家夥不是把自己的靈魂祭給千歲火了嗎。


    梅麗莎搖頭,說:“千歲火比你想象得還要複雜,因為千歲火是地域獨立律法,下轄許多附屬律法。”


    “沒有人可以說自己完全搞懂了,千歲火。”


    “剛才千歲火是把他的靈魂燒了,可是你把木柴放入火焰,那火焰就會把木柴燒成空氣嗎?”


    “不會。”


    “在火堆之中,木柴仍會留下了灰燼,那些是不配被火焰灼燒的物質,而現在你麵前的,就是被火焰燒剩下的餘燼。所以,這家夥仍然算活著,隻是作為獨立靈魂的他,被千歲火燒沒了而已。”


    伊維塔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關鍵的概念,他立刻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因為潘神說過,想要收集律法之人,需要盡量多了解一下律法相關的知識。


    這對他的事業,有很大的好處。


    伊維塔問向梅麗莎,“燃燒掉獨立的靈魂,然後才變成完全落入千歲火之中的餘燼?”


    梅麗莎勾起嘴角。“不愧是被千歲火看中之人,哪怕我們三個集體反對,千歲火依然選中了你。”


    “你果然注意到了。”


    “沒有錯,在他主動祭獻靈魂,愚蠢得以為可以就此贖罪之前,千歲火雖然把他變成了奴仆,在世俗政權的意義上,的確他變成了奴仆。”


    “可事實上,他的靈魂還有一些小的區域,無法被千歲火控製。”


    “原因很簡單,人類這種生物很神奇,他們已經連續數次聚集到一定數量的律法,並凝聚出普世律法了。”


    伊維塔注意到,對方說的是數次,而不是三次。


    果然,文明不隻是古之文明、古前世界和火之文明。


    梅麗莎繼續說:“這個世界的人類作為那麽多文明的主體民族,早已不一般,即便是那些文明依次沒落,遭到不同原因的神秘毀滅,但是這些文明還是讓各種律法,甚至是普世律法留在了人類的軀體、靈魂,甚至是他們的習俗之內。”


    “這個世界的人類的靈魂就好像是一個神奇的寶庫,其中不知殘留多少律法的痕跡。”


    “在他主動放棄自己之前,千歲火還無法把他的靈魂完全燃燒。”


    伊維塔問道:“為什麽那些文明都會遭到毀滅?”


    “我不知道。”梅麗莎說:“普世文明就好像是天,天空會墜落的原因,區區螞蟻如何能知曉?”


    “我們作為螞蟻,也無需去理解此等高深之物,人的精力有限,而普世律法卻有無限之力,人何以用有限的精力去追尋無限之物的毀滅原因?”


    “最自尋煩惱的人,也不會想到去追尋普世律法毀滅的原因。”


    伊維塔內心更加好奇了,那些擁有普世律法的文明為什麽都會毀滅。


    為什麽,暴君肖的紀念碑上說,追尋律法之人,必遭天譴。


    這些問題,他以後都會搞懂的!


    即便是一開始隻是一隻螞蟻,但隨著時間流逝,他這隻螞蟻,終將會變成龐然巨獸!


    伊維塔壓下心中對普世律法的好奇,轉而看向那個被頂在木架上的可悲靈魂。


    這個青年的眼神,並沒有火魔那般狂暴混沌,就好像是一個動物,在這裏,他恢複了作為人的理智。


    他絕望地看向遠方,眼珠子一動都不動,不知道在看什麽,在想些什麽。


    但是,當伊維塔看向他的時候,這個青年如同看到了救命的人一樣,眼底出現了對最後的希望的無限希翼。


    “救救我……”


    “求您救救我,您現在是千歲火的法官,您的命令就是千歲火的意思,您是唯一可以救我的人了。”


    “整整四百年了。”


    “我在這個已經被折磨了四百年了。”


    “我是犯了錯,可一個人被折磨了四百年,這也應該可以贖罪了吧,我每時每刻都在這裏受苦,我的肉體變成火魔,作為火焰的狗,火焰讓我幹什麽,我就要幹什麽,我還要一邊幹活,一邊被折磨。”


    “伊維塔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您了。”


    一根根鎖鏈開始向外拉拽,拽起青年的四肢,勾起他的皮肉,讓他極盡痛苦。


    梅麗莎對伊維塔,道:“這就是考驗,現在是你來判決他應該現在死亡,靈魂永遠寂滅;還是靈魂永遠受懲罰;還是要懲罰多少年之後,再被執行死刑?”


    “這一切都由你作為千歲火的法官,來做出判決。”


    “殺了我!殺了我!”青年就好像是沙漠裏的渴了許多天的人一樣,雙眼都在冒光,眼眶周圍有了深深的黑眼圈。


    伊維塔皺起眉頭。


    因為自己不知道,千歲火讓自己決定背叛者的命運的目的。


    是要測試自己的價值觀嗎?


    審判的標準是什麽?


    梅麗莎見到他的猶豫,便開口說:“按照你認為的公正的審判,做即可。”


    伊維塔點了點頭,審判標準是我認為的公正嗎?


    那看來千歲火的目的,是要看我的價值觀了。


    可問題的關鍵,倒不是我認為的公正是怎麽樣的,而是千歲火認為的公正是怎麽樣的。


    梅麗莎再次開口。“不要被投機的想法影響。”


    “你已無性命之憂,當你身後的女人為你阻擋了火焰巨人以後,你就已經通過了有生命危險的考驗,那一關是考你的實力,不過運氣和下屬還有朋友,都算是你的實力。”


    “這個世界不是單打獨鬥的世界,個人的力量永遠勝不過集體的力量。”


    “既然你能讓一個強大的女巫幫助你,你就會讓更多的人,主動去幫助你。”


    “後麵的,不過是千歲火想要抽離那醜陋退化的火焰之中的汙穢罷了。”


    “這一關,即便是你也沒有通過,也隻是會被燒去記憶,離開這裏而已。”


    梅麗莎說:“所以,請不要做自以為是的投機行為,千歲火想要看到你內心對公正的真正理解。”


    “所以,你是給予他立即結束痛苦的恩賜——死刑。”


    “還是讓背叛者永生永世受到折磨。”


    “又或者,你要他被折磨多少年,再受到死刑!”


    木架的青年,繼續痛苦地哀嚎起來。


    “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求求你了。”


    “我已經受苦了四百年,為了保護千歲火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個人當了四百年的狗,已經可以贖罪了,請您徹底讓我死亡吧,求您了。”


    伊維塔移開視線,看向梅麗莎。“我能問一下,加斯羅特的選擇是什麽嗎?”


    梅麗莎搖了搖頭。“很抱歉,我隻是一個解語人,我不能告訴你。”


    伊維塔思考了起來,“好吧,那你至少要告訴我,這家夥在四百年前到底犯了什麽罪。”


    梅麗莎麵無表情道:“這是你的權利,伊維塔法官。”


    下一刻,伊維塔的右眼之中出現了一團火焰,火焰在瞳孔中跳躍,然後伊維塔看見了四百年前的景象。


    那是一間陰暗的房間,房間的窗戶都被釘上了木板,就連一絲光都照射不進來。


    青年坐在一張凳子上,低著頭,瞳孔擴散。“你們抓了……抓了我的家人?”


    坐在他麵前的,居然是伊維塔的‘老朋友’——潘神。


    潘神詭異的麵容上浮現狡猾的笑容,“是啊,你的女兒和兒子都在我們的手上,你的老婆被關在了馬人的囚籠,馬人生性淫蕩,我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麽,要是發生了一些事情,那我可要向你道歉了。”


    “現在我們可以談判了吧?”


    “年輕人,你出身名門,有著美好的生活,如果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破壞,就需要為我們做一件事情。”


    “千歲火快要熄滅了,我們要你去殺一個人,殺了他,讓千歲火不會被恢複。”


    “不,你們是敵人,我……”青年用不強的心智抵抗道。


    潘神走到他的身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並且在他手中打開了盒子。


    那是一根手指。


    是一根女孩的手指。


    青年崩潰地叫起來。“啊啊啊!”


    潘神仿佛沒有聽到這難聽的叫聲,繼續微笑著說:“我會每天送你一根手指的,直到你答應我們的要求。”


    “下一次,我們要換個孩子了。”


    ‘啪嗒~’


    青年跪在地上,這個從小就錦衣玉食的男人,根本沒遇到過這種場麵,他直接放棄了抵抗。


    “好,我答應你。”


    “但是,你要保證我子女的安全。”


    潘神詭異地笑了。“我最信守承諾了。”


    接下來,畫麵破碎,畫麵的邊緣燃燒起來了熊熊火焰,那是千歲火的憤怒!


    這是對背叛者的憤怒。


    伊維塔也終於明白了這家夥到底幹了什麽。


    不過四百年前,潘神要殺的人,不會是點火人吧?!


    伊維塔總覺得自己還會和潘神對上。


    沒想到,當初在莫洛男爵領,那個總是睡眼朦朧,在談判桌上落入了下風,還為自己占卜的潘神,是如此不擇手段和兇殘之人。


    當日草草見了一麵,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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