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沉寂,誰都沒有再說話。


    王生一笑眯眯地看著,什麽都沒有開口。


    錢飛小聲問了句:“怎麽了,不能說嗎?”


    “我們不需要掌握主動權。”桑落低低的警告。


    王生一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小朋友比較有義氣,是一種好的行為,不要太過苛責嘛。”


    “而且,我這一次來呢,主要就是解決我雇主的這件事情。”


    桑落神情淡淡地看著他:“你先說,你的雇主,付思明找你做什麽?”


    唉,還真是一點也不吃虧啊。怎麽明明是一個十七八的歲的小姑娘,卻跟一個成熟的大人一樣。


    王生一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次應該討不到什麽好處,沒想到這麽不好搞。


    他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須,緩緩道:“大約一周之前,付少爺托人找到我,說有一個惡鬼纏著他很久了,讓我幫他驅除,我就上門了。”


    “惡鬼?”桑落揚了揚眉毛,“他是怎麽告訴你的?”


    “說是以前糾纏她的一個女同學,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自殺了,死後還一直纏著他,想要嫁給他。”


    “太不要臉了!”錢飛忍不住拍桌。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錢飛咽了咽口水,比了個求饒的姿勢:“你們聊,你們聊。”


    王生一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繼續說:“通過他的說法,我也見過那個惡鬼,身上的煞氣確實很重,我就做法將她給驅走了。”


    桑落皺起了眉頭,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錢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王生一繼續說:“那女鬼後來又來了兩次,但都因為沒有傷人,所以我沒有對他動手,而將一個護身符放在了付先生的身上,其他的,我並未做什麽了。”


    “你有查清楚那女孩的身份嗎?”錢飛突然開口問。


    王生一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查到的資料是,這姑娘家世淒慘,人生坎坷,但並無大災大難,實屬不會有如此的煞氣。”


    “你都不查清楚還敢動手?”錢飛有點生氣了。


    王生一沉默了。


    桑落又踩了對方一腳,讓錢飛冷靜了下來。


    “這邊規矩就是這,除非涉及到雇主的安危,不顧及雇主隱私的事情。”她淡淡地解釋說。


    誰能想到這背後是一條命呢。


    王生一歎了一口氣:“我的事情已經全部交待完了,接下來該你們的了。”


    桑落又問道:“你驅走那個鬼的時候,她是有意識的嗎?”


    王生一又是愣了一下,有點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桑落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神,再一次發問:“她有記憶嗎?她說出‘付思明’這個名字了嗎?”


    錢飛的眼前一亮,他總算知道自己忽視的到底是什麽了。


    他遇到的女鬼是完全失去記憶的,若付思明遇到的女鬼是正常的,那就大有問題了。


    王生一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他帶著一點不確定性:“好像說了。”


    桑落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在錢飛準備再一次說話的時候,又踩了他一腳。


    錢飛欲哭無淚,他看著自己白鞋上的黑印,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


    這可是自己要了好久才得到的限量版球鞋,心疼,腳更疼。


    桑落絲毫沒有感受到他的悲傷,冷酷地轉過頭。


    “這位小友……是有什麽話要說嗎?”王生一是看出來了,從桑落身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線索,有事還得去套路這位直爽的大男孩。


    錢飛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就當我是我傻子。”


    王生一:“……”


    桑落敲了敲桌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的當事人被紅豔煞纏住了,你應該能看出這件事。”桑落第一句話點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王生一點了點頭;“沒錯,是桃花劫的一種,但也好破。”


    “那你知道她是誰嗎?”桑落又問。


    王生一愣了愣,猛然反應了過來:“你說的意思是那惡鬼……”


    “不是惡鬼。”桑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的當事人想要除掉女鬼,掩蓋自己的罪行,但您的心腸太軟,隻驅鬼不除鬼,因此他才會兵行險著,將桃花劫轉移到了別人的身上。”


    王生一的臉色一白,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可是一開始我的雇主身上並沒有紅豔煞的存在啊。”


    “是嗎?”桑落冷笑一聲,“那這就要問你了。”


    王生一沒有再說話,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我會迴去調查清楚的,若事情真如兩位所說的那樣,我一定會秉公處理。”


    說完這句話,王生一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便離開了。


    他這一走,錢飛這才從弱弱地看桑落一眼:“我可以開口了嗎?”


    桑落點了點頭。甚至於為了表示安撫,還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盡管她是在微笑著的,但錢飛卻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磣,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想到王生一離開的表情,他不確定地問:“這個道士想做什麽?”


    “大概會報警吧。”桑落淡淡道,“這件事如果順利的話,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錢飛愣了一下:“報警?這就是他說的秉公處理?”


    “想什麽呢?”桑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對無辜人類濫用道術是違規的,何況現在是法治社會,最大的威信也就是交給警方來處理了。”


    錢飛“哦”了一聲,心說自己最近遇到的毀三觀的事情太多了,差點本末倒置了。


    “那什麽是順利的情況呢?”錢飛又問。


    “一是他的能力足夠,二是有足夠的時間。”桑落迴道。


    “時間,什麽時間?”錢飛又好奇地發問。


    桑落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幽幽的:“知道太多的人死得快。”


    錢飛被她的語氣嚇得抖了一下,嘴巴開合了一會,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好了,你該走了。”桑落指了指門,“菜打包走,垃圾也一並帶走。”


    知道桑落說一不二的脾氣,錢飛雖然好奇又恐懼,但還是歎了一口氣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齡,桑落總給他一種可以信任的滿滿的安全感。


    -


    等錢飛走了以後,桑落去洗了個澡,準備休息。


    臨走過電視的時候看到插播出了一條新聞,是一件爭議很大的民事案件。


    有一位丈夫娶了一個十分富有的千金小姐,不久之後,千金小姐的父母飛機出事死掉了,千金繼承了萬貫家業,但此時,丈夫試圖和妻子離婚,並要求分割妻子的財產。


    這件事有兩方麵的爭議,依照法律程序,丈夫有分配夫妻共同財產的權利,但卻因此事的巧合性太大,被憤怒的妻子發在微博上交由微博判官們論斷。


    要知道,微博衝浪的那些都是各種小說狗血愛好者,不但推出了鳳凰男的陰謀詭計,還陰謀論一把,讓女主調查一下父母的死因是否有問題。


    前者是道德層麵,後者就是法律層麵了。


    更有甚者,一些資深的博主私信了女主,讓她注意一下自己的丈夫是否有什麽特殊愛好,譬如說賭博,還有讓她注意安全,關注一下丈夫是否買了什麽保險一類的,畢竟現在騙保的事情也不少見。


    看完這則新聞之後,桑落若有所思,這個簡簡單單的新聞被曝光出來,背後一定有一個推手。


    她上微博搜尋了一下,果然這個事件已經衝上了熱搜。


    進入話題刷新一下,除卻了譴責的話題之外,更多人帶出了一個不相幹的話題“你們有沒有覺得很熟悉,我覺得這件事和兩個月前那件妻子自殺案很像啊。”


    【是的,建議查一查,說不定有新收獲。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惡心了吧?我前兩天還在微博下安慰那位丈夫來著。】


    【我也是,我還買了好多東西。】


    【這麽一想,自己還真是一個大怨種啊。】


    【快看,有當事人發消息了。】


    桑落點開那個鏈接,發聲明的是一家賣心髒起搏器店家,哭訴自己的委屈,並配上了一張法院的判決書。


    原來在妻子死後,丈夫以心髒起搏器漏電為由將這家廠家給告上了法庭,當時丈夫喪妻喪子太悲慘了,民眾哀聲怨道,無奈之下,警方和法院都全力追查這件事。


    因為卻有發現有漏電的行為,再加上丈夫不在場的證明以及現有證據的整合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那位廠家。


    廠家因此被迫關門,還要遭受謾罵遺照骨灰盒伺候,簡直過了一段昏暗的日子。


    但自那一天開始,這人並沒有頹喪或者想不開,而是積極地尋找證據,直到現在,證據尋找的也差不多了,但就是在哀歎自己被釘死這件事,以及事件熱度減退,可能引不起什麽重視一類的。


    誰知道柳暗花明,一宗奇怪的婚姻糾紛又重新將這件事提上了日程,而他也看到了為自己正名的,希望的曙光。


    老板當場發了一篇小作文,從各個角度舉例自己的儀器安全性以及當初未處理清楚的種種疑點,為民眾敲響了警鍾。


    最後,他很大氣地發表言論:“查,所有人給我查,需要的費用憑費用找我報銷。”


    有底氣,才敢如此激進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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