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屹和蕭承隨韋子建兄妹一起去了大粟,這讓沈灼既意外又震驚。她更加確定,暗巷裏兩人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蓄意為之。


    沈灼皺眉,可他們所圖的是什麽呢?


    在沈灼的記憶裏,大粟和蕭屹、蕭承並無來往,包括十年後那場持續好幾年的奪位大戰,大粟也沒參與,他們隻安於一隅,好似對誰上位,都漠不關心。


    沈灼細細迴憶,然後從零星的記憶片段中,找出蕭屹與大粟唯一有關的,就隻有藤甲軍。


    前世,沈灼遇上蕭屹的時候,他麾下就已有十萬藤甲軍,她並不清楚這支軍隊是怎麽來的。難道,這就是他幫韋茜的原因?


    藤甲軍是一支擅長在深山老林中作戰的精兵,能以一當十。曲墨然曾評價:在叢林之中,十萬藤甲勝百萬雄兵。蕭屹極看重這支軍隊,即使在登基稱帝之後,仍由他親自統率。


    可就是這麽一支強兵勁旅,蕭屹想交出去時,卻被人拒絕了。


    “讓開!”


    蕭瑋劍尖直指正乾宮前的龍虎衛。“唰唰唰”幾聲,八個龍虎衛長刀齊出鞘,麵無表情地用刀對著蕭瑋。


    正乾宮是蕭瑋兒時的住所,也稱東宮。自“元景宮變”後,他當日就被龍虎衛綁迴了正乾宮。蕭屹口諭,他一日不承太子之位,一日不準他出宮門。


    若論單打獨鬥,蕭瑋對上龍虎衛自是不在話下,以一敵三,也可勉強支撐,但要是群毆......蕭瑋隻能是屢戰屢敗。


    整整一個月,蕭瑋被困正乾宮寸步難行。


    此時,蕭瑋身後遠遠地站了十來人,圍觀他每天上演相同的戲碼,天天闖宮門,天天失敗。


    “太子的心性,倒是堅韌。”文淵閣大學士宋舒感歎道。


    “一個月來,太子都沒真下殺手,不然早闖出去了。上次宮變,禁軍雖傷無數,但被斬殺者甚少。難怪陛下說他心性過仁。”兵部尚書焦義皺著眉,說不上是喜,還是憂。


    “眼下四海已定,境內無戰事,正是休養生息之時,出個仁德之君,未嚐不好。”禮部尚書杜佑微眯著眼,越瞧著蕭瑋,越覺得好。


    “諸位,別說這麽多了。還是先想想怎麽勸導太子吧。我等也困在這裏,一個月沒能迴家了。”宋舒歎了口氣。


    宋舒,焦義和杜佑分別是蕭屹指給蕭瑋的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蕭屹下旨,在沒把蕭瑋教導出來之前,三人全住在東宮,誰也不準迴家。


    “殿下,到上課時間了。”有內侍上前,小聲提醒蕭瑋。


    “小爺姓沈,不姓蕭!這天下是蕭家的,關小爺屁事!這太子誰愛當,誰當去!”蕭瑋一甩袖,冷著臉迴了寢殿。


    此時,正乾宮的耳房內,薑寧與福來正隔桌相對而坐。


    薑寧拿起桌上的壺,抬手給福來倒了杯茶。


    “哎呀,薑公公,這可萬萬不敢當,折煞老奴了。”福來慌忙站起身,恭敬道。


    “小福子,你我都是奴才,哪有什麽折不折煞一說。”薑寧倒是從容,他對著福來幽幽道,“若你能把沈皇後的骨灰和遺物在哪兒指個方向。別說端茶倒水,就是讓老奴叫你一聲爺,也是使得的。”


    福來苦笑道:“那還不如你一刀殺了我罷。反正左右都是死。”


    薑寧何嚐不知道福來的為難,但他不也為難?


    薑寧道:“太子殿下最近沒少被陛下揍吧?”


    福來默了默,歎道:“兩三日被打一次總是有的。”


    薑寧繼續勸道:“總不能眼睜睜瞧著父子倆一見麵就打吧,關鍵每次都是太子殿下挨揍,你也不忍不是?”


    福來長長歎了口氣,道:“七歲喪母,太子殿下對陛下怨恨太深。哪裏肯把沈皇後的骨灰和遺物交給陛下。”


    薑寧眉間一展,忽地一笑,滿意道:“那就是說,有遺物,而且骨灰也在。”


    福來神色一僵,繼而無奈著:“薑公公,你......”


    薑寧拍著福來肩膀,語重心長道:“小福子,你這條命當年可是陛下救的。”


    福來神色一肅:“陛下將奴才給了太子殿下,那奴才的主子就隻有殿下。”


    薑寧但笑不語,邁著八字步,出了正乾宮。


    然後,朝臣們就明顯地感受到,蕭屹最近的心情平和不少。


    “陛下,太子心性倔強,又離宮十餘年,現在一味強逼,屬實是無益。老臣建議,倒不如用懷柔之策,徐徐圖之。”


    蕭瑋像頭強牛,宋舒,焦義,杜佑三人根本勸諫不了。無法,宋舒隻好硬著頭皮向蕭屹來陳情,總不能大家一直住東宮,都不迴家。


    好在,蕭屹最近心情不錯,聽了此話倒也沒責怪,隻是淡淡一笑:“嗬,他強?朕倒要看他能怎麽強。”


    宋舒頭皮一緊,總覺得要出什麽事。


    於是,第二天,上朝的群臣就看到太子被綁在一把椅子上,放置在蕭屹旁邊,臉上好像還有點腫?群臣隻掃了一眼,便低了頭,不敢再看。


    太子這是被綁著來上朝聽政了?


    眾臣一時覺得,這對父子,真是親父子,刻在骨子裏乖戾囂張,一模一樣。


    “聽說陛下把小石頭綁著去上朝了?”曲墨然剛一下朝,就被許皓之逮著問。


    蕭瑋帶迴來的二千死士,後來被蕭屹全圈在京郊的一塊荒地上墾荒,許皓之也在其中,是曲墨然親自去把他提出來的,然後讓他住在侯府。


    “之前不是說過,讓你別迴來嗎?”曲墨然道。


    “那也得我勸得住呀,他那九頭牛都拉不迴來的性子,非得迴來找二哥算賬。”許皓之一臉無奈。


    “別說我了,就連他三舅也沒轍。沈三將軍本拘著他,要他平平安安做個普通人,結果呢?他一言不合就跑了。要不是我後來跟去,他都要當山大王了!”


    曲墨然瞥了許皓之一眼,道:“那你就由著他?所幸陛下沒真想要他命,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到時候如何向他娘交待?”


    許皓之不滿道:“雖沒要他命,但天天打得像個豬頭似的,也很要命。他是太子呢,不要臉麵的嗎?”


    “大哥,要不你勸一下陛下吧。”


    曲墨然一歎:“算了,他們父子倆,哪一個是聽人勸的?唯一能勸住的人,早不在了。”


    此話一出,兩人再沒人說話。曲墨然讓人備了酒,兩人一杯接一杯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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