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平一聽就明白了,目光看向了劉德六。


    此時的劉德六正諂媚似的看著陳少平,不住地對著陳少平微微點著頭,夾著香煙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盡管劉德六已經拚命裝出一副“成熟穩重、能幹大事”的模樣,但終究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怎麽裝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貨色。


    這種人不堪大用,但用來“狗咬狗”牽製劉學剛倒也是個選擇。


    陳少平想了想,說:“海灣村建投集團項目部裏麵住著三百來號人,需要10個左右的保安,目前保安隊長這個職位也的確空缺……”


    劉德六一聽立即兩眼放光,夾著香煙的手指抖得越發的厲害了。


    劉玉田知道陳少平這麽說,那就是有戲,連忙笑著說:“陳主任,我這個侄兒雖然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但做起事來絕對認真,而且聽話,非常的聽話!您指東,他不敢往西……”


    劉玉田重點強調了“聽話”二字,已經是擺明了向陳少平投誠。


    “聽話隻是一個方麵,關鍵還得鎮得住……不能讓人打項目部的主意!”陳少平淡淡的說著。


    劉玉田知道陳少平是在暗示:要想當保安隊長,那就得鎮得住劉學剛等人……


    “陳主任,您放心,保安隊長那好歹也是給政府看門,咱們誰也不怕!”劉玉田迴答。


    陳少平笑了一下,說:“開發辦公室預計的保安人員是10個,我這裏可以給你們將名額放鬆到15個……”


    劉玉田滿臉歡喜,連忙端起酒杯站起來給陳少平敬酒。


    “陳主任,這塊石頭您拿著,權當一個抵押放在您這裏,我這個侄兒要是幹不好,給項目部或者給您造成了什麽損失,這個東西就拿出來當做賠付款!”


    酒席結束後,劉玉田一邊將這塊價值十幾萬的玉石料放進了陳少平的後排座一邊說。


    陳少平看了一眼不起眼放在紅布袋子裏麵的石頭,笑了笑說:“保安這件事如果幹得好了,後續川美建築集團那邊還會有一些小工程……”


    劉玉田和劉德六點頭哈腰地送陳少平離開。


    “二伯,這麽說我現在就是海灣村建投集團項目部保安隊長了?”劉德六情緒激動地說。


    劉玉田瞪了一眼劉德六,罵了一句:“看你那沒出息的卵樣子,一個保安隊長而已……”


    劉德六被二伯劈頭蓋臉一通罵,心情卻沒有受半點影響。他心中依舊在美滋滋地想著保安隊長這件事。


    以後他就是劉德六大隊長了,手底下有十五個追隨著……


    距離海城鎮23公裏的清水鎮秦家村,金江建投集團副總經理秦江海開著奧迪q7迴到了老家。


    一棟老舊但並不破敗的房屋裏麵,六十五歲就已經滿頭銀發的老婦人,被村裏人稱為七婆婆。


    七婆婆在二十三歲的時候死了丈夫,從此未嫁,單憑一己之力將一兒一女撫養長大。


    七婆婆兒子就是如今金江建投集團的副總經理秦江海。


    秦江海在鐵門外麵一鳴笛,請著照顧老母親的保姆立即就快步走過來給他開門。


    保姆也是同村人,被秦江海請來照顧老母親已有三年,每個月開工資三千塊。三千塊對於一個農村婦女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高薪,因此,這位保姆阿姨格外的珍惜這份工作!


    七婆婆坐在堂屋前麵的搖椅上,見兒子迴來,將身體坐直了起來,核桃皮一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秦江海不僅給自己的母親買了滋補品,也同樣給保姆阿姨帶了一份禮物。


    秦江海作為金江健投集團副總經理,月薪二萬六,年底還有四十萬左右的獎金,外加工程方麵的“額外收入”,年收入近百萬,算得上妥妥的中產階級。


    “娘!”秦江海喊了一句,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七婆婆隻是點點頭,笑了一下,然後看著秦江海手中的滋補品,嘮叨著說:“又買這些東西幹什麽,純屬浪費錢!”


    “娘,給你買吃的算什麽浪費錢?”秦江海笑眯眯地說。


    七婆婆倔強地搖著頭。和母親打過招唿後,秦江海走進了堂屋,對著供奉在供桌上父親英氣勃勃的遺照磕頭上香。


    秦江海的父親已經去世整整四十年了,但隻要秦江海迴來,第一件必須要給父親上香,這是母親給他們兄妹定下的死規矩。


    吃過晚飯,秦江海牽著母親的手在村子裏麵走了一圈,迴來後打了熱水給母親泡了腳,天就黑了下來。


    隻要秦江海迴來,保姆阿姨就不在他家過夜了。


    寬敞的老屋裏麵就隻剩下了秦江海和母親老個人。


    農村的夜裏非常的安靜,即便是冬天也能聽到蟲鳴鳥叫。


    秦江海對這個老屋子裏的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每個角落裏麵都有他的記憶……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阿海!”


    母親坐在老舊的實木床鋪上,後背墊著三個枕頭。


    秦江海的目光和母親碰在了一起,他迴應了一聲:“嗯!”


    “海城鎮那個地方……要開發了?”母親如同核桃皮一般滿布皺紋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炯炯有神。


    “嗯……”秦江海有些不敢開母親的目光。


    “為什麽沒有阻止?”母親的臉上帶著憤怒。


    “是省委省政府的決策,我們建投集團隻是施工方!”秦江海低著頭,“其實……海城湖能夠開發起來,對整個滄陽縣,以及我們清水鎮都是有好處……”


    “住嘴!”母親憤怒地打斷了秦江海,“阿海,你還記得你爹是怎麽死的嗎?”


    秦江海低著頭沒有說話。


    “說話!”母親憤怒地大吼了起來。


    秦江海趕緊抬起頭來,他立即就看到了母親滿臉的淚水。


    “我爹,我爹是和海城鎮人一起做生意,對方見財起意,將我爹殺死在了海城湖邊,屍體就扔在海城湖裏……”秦江海趕緊說。


    母親憤怒地用手擦了一把眼淚:“海城鎮就是個罪惡的歹毒之地!你現在卻要幫助這種地方發展?這和認賊做父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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