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白天在家摔倒了,我家有點草藥,可原本是要拿到集市上換錢的……”


    “周嬸子,多少錢,俺買!”


    “你奶奶非要起床給你納鞋底,沒站穩,又撞到頭了,我明天要去趕集,你要不要我給你奶奶帶點藥迴來?”


    “要,周嬸子,多少錢,俺給!”


    “你奶奶一整天沒吃飯,我把家裏唯一的白麵饃饃喂給你奶了。”


    “周嬸子,這錢該算的,俺給!”


    “大夫說了,你奶奶這病非得是這個數才能治得起,我今天墊付了點……”


    “周嬸子,俺去砍柴,俺去上工,明天俺一定帶錢迴來給你!”


    ……


    鏡中的世界不斷流轉,王破虜看見癡傻的自己被人蒙騙,日複一日幹著苦力,自以為孝順勤快,卻不知祖母在家中日日受盡磋磨!


    他出於感恩給人家的錢,卻給那人種下了貪婪的種子。


    從此祖母身上的傷病再也沒有斷過,他一把把的銀子送到那人手裏,換來的是祖母的日漸凋零……而祖母日日苦撐,原想多陪伴他一些日子,卻沒想到自己成了綁架孫兒的鐐銬,讓孫子淪落成了賊人的錢袋。


    這對祖孫互相消耗著,陷入了苦難的循環。


    直到有一天,祖母趁著四下無人,從床榻上滾下來,一寸一寸爬到了柴房。


    孫兒親手撿迴來的柴,整整齊齊碼放在屋外,那是孫兒怕她過冬冷,早早備下的冬柴。隻要有時間,孫兒便會把這些柴搬出來曬幹曬透,生怕有一絲絲的煙塵熏到了她。


    此時的祖母望著這些柴,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氣。


    王破虜看見祖母笑了。


    鏡中的祖母向著遠山他離去的方向微笑著,笑意直達眼底,飽含愛意。


    接著,祖母靠近了柴火,用最後的力氣拿出火折子,點燃……


    “啊——”


    王破虜的喉嚨裏逼出一陣嘶吼聲,那鏡中的火好似燒在他的五髒六腑裏,讓他痛不欲生!


    “啊——!”


    “啊——!!”


    ……


    淒厲的哭喊聲在四周迴蕩,他好蠢!又蠢又笨!是這世上最最笨的人!


    他一直以為祖母是意外離世,原來真相竟然是這麽殘酷。


    他都做了些什麽?他都做了些什麽!


    他應當手刃仇人,可那該死的周嬸子早在他踏入伏羲山那一年摔死了,為了補屋頂的瓦片,從高處墜落,死得幹脆利落。


    為什麽?


    憑什麽!


    那賤人憑什麽可以死得這麽痛快!


    鏡中大火籠罩一切,接著所有的景象消失,鏡中恢複了空白,仿佛這世間的罪孽都跟著大火燃盡。


    四周靜默死寂,偌大的空地上,隻有王破虜步履蹣跚,著魔了一般在原地打轉,口中念念有詞:“為什麽,憑什麽……為什麽……憑什麽……”


    ……


    春夏緩緩睜開眼。


    她看見死去的娘親站在她麵前:“夏兒,過來……”


    春夏有一瞬間的遲疑,可前方母親的笑容是那樣真切,讓她一下陷入到幼年被娘親疼愛的幸福中。


    “夏兒,過來……”


    娘親朝她緩緩招手:“過來……”


    春夏一步步向前,娘親的笑容離自己越來越近,也加倍的真實。


    她能聞到娘親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到娘親滿眼的疼愛和憐惜,以及她揮手時掀起的帶著淡淡香味的空氣。


    隨著往前邁出的步子,春夏感覺自己正變得幼小。


    每踏出一步,她便縮小了一歲,個頭矮了點,懂得少了點……當她走到娘親身邊時,就已經是個幼年的自己了。


    無憂無慮,天真爛漫,這是春夏最想迴去的歲月。


    她甘之如飴,緩緩投入母親的懷抱,安然入睡……


    這一夢歲月靜好。


    +++++


    藏器塔外,時光緩緩流動著。


    守塔的弟子抬了抬眼皮:“第幾天了?”


    另一人往冊子上畫下正字的一筆,答:“第四十九天。”


    藏器塔外不時有弟子徘徊,似乎都想從塔內窺探出什麽。


    前有端陽登入塔頂,取下不斬劍,令掌門開壇祭祖;後有丁等靈根郭半農,勇攀七十層,改寫伏羲山曆史。


    如今塔內仍有四人久去未歸,竟是同時踏上了九十層?


    這藏器塔還是原本的藏器塔嗎?難道是靈力衰退,爬塔變得更加容易了?


    眾人各懷揣測,都等著下一個出塔的人,可自從代桃和郭半農之後,這塔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動靜傳出。


    日升日落,鬥轉星移。


    某一天,六十層的趙一粟從不舍晝夜的修煉中慢慢睜開眼睛。


    此時外界的壓力已經不足以逼得趙一粟體內的靈氣自行流轉,這說明繼續待在這一層已經沒意義了。


    她抖抖腿站起來,感受著體內充沛的靈氣,而在她的靈海內,一個模模糊糊的由靈氣聚成的球體正在慢慢成形。


    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麽一開始問江雲塵,三品晉四品是不是把靈海內的靈氣存滿時,得到了對方的不屑一顧。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將靈氣存滿很快,但能必須把靈氣凝成丹,才能看見突破的希望。怪不得那麽多修士終生卡在三級,不得晉升。


    靈氣凝丹,要求靈氣精純且源源不斷,在凝丹的周期中隨意中斷,就會導致靈海受傷,很難恢複。


    一般三品修士在凝丹時,都會慎之又慎,哪有人像趙一粟這樣,找地方盤腿打坐,卻連個引導護法的師長也沒有。


    不過趙一粟有唿吸法則,同時江雲塵又在竹簡上告訴她靈海修煉的正確方法,這些讓趙一粟受益頗多,足以靠自己凝出了第一層內丹。


    沒錯,內丹是分層的,雖然趙一粟不知道自己這顆內丹需要凝聚多少層。


    她一邊想,一邊向上邁了一層。


    仍舊感受不到明顯的壓迫感。


    內丹在她靈海內幽幽旋轉著,形成了靈氣之核,讓她在引導靈氣流轉時毫不費力,同時五感的敏銳度、神識的抗壓能力都有了很大的突破。


    就這樣連上十層,直到第七十層,那種熟悉的壓迫感才出現了一些。


    不過這種程度的壓迫感對於趙一粟來說,還不足以當做修煉的引子,所以她繼續加快步伐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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