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不知道夢裏的情節是因她下意識的希望而發展,還是真的在她死後,暮寒為她報了仇,甚至殉情而死。


    她坐起身靠在床頭,額角全是冷汗,像是難以唿吸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氣。


    門外,小丫鬟紅袖敲了敲門。


    “姑娘,您沒事吧?”


    沈傲雪有氣無力地迴了句:“我沒事。”


    紅袖似乎聽出了她的虛弱,繼續說道:“姑娘是不是夢魘了?奴婢給您倒杯安神的熱茶可好?”


    她本想拒絕,可是嘴唇幹澀,確實想要喝口水。


    “也好。”


    紅袖連忙轉身離開去準備熱茶,不一會兒便推門而入。


    沈傲雪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從舌尖滾入喉嚨,壓住了她不安的情緒。


    “姑娘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你紅袖。”


    “姑娘不必客氣,照顧好您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沈傲雪會心一笑,突然好奇地問:“你在這臥龍山莊多久了?”


    “有十年了呢。”


    “這麽久?”


    “嗯,奴婢和添香是雙胞姐妹,在村子裏雙生子視為不祥,所以我和妹妹三歲的時候被爹娘賣給了人牙子,老莊主路過看到奴婢二人可憐就出錢買下,從此以後便一直留在臥龍山莊效力。”


    “原來如此,你們也算幸運,遇到了老莊主。”


    “是啊。”


    “那你們可見過暮寒?”


    “哦,七爺啊,他經常來臥龍山莊,我們都當他是少莊主,不過依奴婢這麽多年的觀察,老莊主似乎都要聽七爺的話,所以這山莊最大的主人應當就是七爺。”


    “這麽說來,你也很了解暮寒吧?他……有沒有帶別的女子迴來過?”沈傲雪有些尷尬地問。


    紅袖愣了一下,隨後就像是明白什麽,故意說道:“當然有了。”


    “啊?有幾個?”沈傲雪果然緊張起來。


    隻見紅袖捂著嘴偷笑了一下,這才迴答道:“當然是明珠姑娘也算一個了!”


    “……你這丫頭……”沈傲雪一臉無語。


    “姑娘不必介懷,七爺一向不近女色,這麽多年,您是第一個和七爺走得如此相近的女子。”


    聞言,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可嘴角卻抑製不住地上揚。


    “哦,原來他也不怎麽受歡迎嘛。”


    “才不是呢,七爺可招女子喜歡了,奴婢曾聽人說,江湖中好多名門大派都想與修羅門聯姻。隻不過七爺看不上他們。”


    “切,你懂什麽?人家那是為了強強聯合,哪裏看上他了?整日戴個醜不拉幾的麵具,誰會喜歡!”


    紅袖撇撇嘴,耿直地問道:“您就很喜歡啊。”


    “什麽啊!”沈傲雪氣急敗壞地坐直身體,臉紅到了脖子根,“誰說我喜歡他了,我才不喜歡呢,可笑!”


    “哦,是嗎?那……是奴婢說錯了,姑娘不要見怪。”紅袖看破不說破,強忍著笑意低頭認錯。


    “好了好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趕緊迴去休息吧。”


    “是,姑娘也早點睡,奴婢就在外麵。”


    紅袖吹滅蠟燭轉身離開還順手關上了房門,沈傲雪歎了口氣躺在了床上。


    原本陰鬱的心情被紅袖這麽幾句話說得豁然開朗,忍不住沾沾自喜起來。


    “婚是一定要退的,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為我殉情!”


    ……


    翌日。


    一早,沈傲雪剛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慘白的麵具赫然出現在臉前,嚇得她抬手就是一拳,嘴裏還失聲尖叫。


    “鬼啊!”


    暮寒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拳頭,然後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很像鬼嗎?”


    “你……你是暮寒?”沈傲雪坐起身來,滿目震驚地打量著他,“你從哪裏搞的麵具?”


    暮寒撓了撓頭,有些不自然地問:“怎麽了?你不是嫌我的麵具醜,我換了白的,跟你送的一個顏色。”


    “可是我送的是半截的,你這個……你這個是什麽玩意啊?”


    那慘白的橢圓形麵具上掏了兩個圓孔露出他那雙漆黑的眼珠,然後是鼻子上兩個小洞供他唿吸,最後嘴巴像是被刀子割開了一條縫。


    總之,這麵具戴上以後,不再是修羅而是化身為厲鬼!


    “這麵具是我挑了許久的,真的不好看嗎?”暮寒看起來很是失落。


    沈傲雪扶額,很是無奈地說道:“從前的麵具挺帥的,你換迴來吧。”


    “可你昨晚跟紅袖說我的麵具醜。”暮寒明明帶著麵具,可是從那片慘白中卻看到了一種受傷的神色。


    她兇巴巴地瞪了一眼藏在門後麵的紅袖,轉而又說道:“我錯了,我當時口是心非。”


    “這樣啊,那就是說,你還是喜歡我從前的樣子?”


    “對,可以這麽說。”


    “好,那我換迴來,等下帶你和明珠去桃源村逛逛。”


    “快去換快去換,我也要起床洗漱了。”


    暮寒轉身離開,沈傲雪立刻喊道:“紅袖你給我過來!”


    紅袖怯生生地走到跟前,一臉委屈:“姑娘。奴婢發誓,絕對沒有把昨晚您說的話告密!”


    “那他怎麽知道的?”


    “今早七爺過來,奴婢隻說了您夢魘的事,七爺很是擔心,問奴婢您做了什麽夢,奴婢心想您說七爺的麵具醜,怕不是夢到了所以害怕,就告訴七爺您嫌他麵具醜,看著做噩夢了,然後七爺就……”


    沈傲雪氣結,真想敲開他倆的腦袋看看都裝了多少水!


    “算了算了,洗漱更衣吧。”


    “是。”


    ……


    沈傲雪和沈明珠換了身粗布男裝,然後跟著暮寒來到了臥龍山腳下的一處村落。


    這裏是桃源村,村民們受臥龍山莊的庇佑才安居樂業,那些強盜土匪從來不敢踏足此地,但凡有個不怕死的敢來桃源村找麻煩,臥龍山莊絕不會放過。


    今日是村子裏的紅線節,就是年輕的男女互相表述愛慕的節日。


    一大早,從外地來做生意的小販便從村頭排到了村尾,比鎮上趕集還要熱鬧。


    沈傲雪拉著沈明珠一進村便被眼前的一切吸引,拉著手東看看西看看,仿佛徹底釋放了女孩子與生俱來的天真爛漫。


    暮寒在後麵一路跟隨護送,直到她們倆停在一家紅線攤前。


    “老板,這是什麽?”沈傲雪指著一根編織精美的紅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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