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8月,g市熱得蟬鳴鳥叫。


    早晨六點多,鬧鍾還沒響,顧悅己已經被熱醒了。


    風扇開到最大對著直吹,還是熱得一身汗,身體黏糊糊的,難受得不行。


    因為她這個房間麵向正東方,薄薄的一麵牆,房間又不通風,早上太陽升起不用一會整個房間就會被曬得又悶又熱,冬天還好,每到夏天顧悅己都會很早就被熱醒,睡眠時間都變短了。


    轉頭看向任進,他大字躺在床上,隻穿了一條內褲,被子不知被他踹到哪裏去了,床上不見蹤影。


    這一室一廳的房子,她隻在客廳裝了一台空調,所以他們晚上睡覺是沒有空調的。


    任進體溫高,更容易熱,經常睡著睡著就熱醒。因為太熱他已經好幾天不來她這了,昨晚不知哪來的興致,來了抱著她就直奔床上去,熱也擋不住。


    兩個人沒一會便都濕漉漉的,他汗如雨下地滴在她的臉上,她全身是汗滑溜溜的,他抱著都費勁,所以昨晚沒多久就結束了。


    看著他臉上和健碩的胸肌上都是油亮亮的,熱出的一身油,顧悅己默默地起來,把房間的門敞開。


    任進睡到自然醒去摸手機,居然快八點了,這是這段時間他在顧悅己這睡得最晚的一天,平時6點多他就會被熱醒了。


    他微微抬起身子看向房間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移到門口的風扇吹來陣陣涼風,他覺得自己沒睡醒,要不然顧悅己這隻鐵公雞今天怎麽舍得這麽早開空調。


    平時為了省電費,顧悅己隻有在中午氣溫最高的時候才會開空調,而且空調溫度永遠是最省電的26度。而到了傍晚5點左右,太陽開始下山,她就會把空調關掉,晚上從來不會開。


    她也不是不熱,有時候她熱得一天洗幾次澡,但是她就是忍著不開,按她的說法是空調開多了她就忍受不了要一直開。


    除了在開空調這件事上,顧悅己在吃穿用度其他方麵也是一個節省到摳門的人。她的衣服全是直播試穿的樣品,能吃的東西她絕不允許浪費,冰箱裏經常有隔夜菜。家裏的生活用品要用到一滴不剩,什麽洗潔精沐浴露用到最後都是灌水。


    客廳吹進來的一點點空調都舒服得讓人想繼續睡,任進趴在床上想要不給她買台空調好了,但隨即又想到,她這麽省是在幫前男友還債,花了電費她還心疼,便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


    之前他們吃宵夜喝酒,顧悅己自己把自己喝醉了,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她和前男友的事情,什麽他們大學時候的青春美好,什麽男朋友給她許諾了以後要讓她過上好日子,最後卻背著她和別人結婚,留給她一屁股的債務要償還。


    當時他隻覺得這女人看著這麽精明潑辣,居然也這麽又傻又天真,嘴巴一碰就能說出來的話有什麽可信度,男人的錢才是最重要的,一個隻會給你買廉價蛋糕讓你背債幫他賺錢的男人,會有多心疼你多愛你。


    困意襲來,他想著想著便又睡過去了。


    等任進再次醒來已經快9點,出來客廳見顧悅己站在幾個衣架子前在整理直播要用的衣服,沒有了平日的燥熱,還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


    任進往廁所走幾步被她喊住,“把房間門關上。”


    他停下腳步無奈地歎口氣,撓撓頭隻好又返迴來關門,等他從廁所出來,空調果然已經關掉了。


    這摳門精真的一點電都不允許浪費。


    “奶鍋裏有湯,你自己下麵條吃。”顧悅己對著鏡子一邊化妝一邊說。


    已經9點多,她要準備開始直播了。


    任進走向廚房,“你吃了沒?”


    “吃了,都幾點了,”顧悅己抬眸瞧他那悠閑的樣子,“你今天怎麽睡那麽晚?”他平時和她差不多時間醒,不到8點就出去接單了。


    任進迴頭朝她痞壞一笑,“昨晚不是伺候你伺候累了麽。”


    顧悅己聽了,隨手抓起茶幾上的小物件就朝他扔過去,任進躲進廚房哼哼直笑。


    她就是這麽不經逗,一逗就炸毛。


    小奶鍋已經架在爐灶上,裏麵盛著他們昨晚喝剩的雞湯,整邊雞加各種菌類一起燉,肉都燉爛乎了,湯又鮮香氣又濃鬱。


    顧悅己雖然不經常下廚,但是廚藝出奇的好,偶爾的幾次煮飯都讓他胃口大開,全部吃光。


    他爺奶煮飯都是煮熟即可,不講求什麽美味,他自己廚藝也不好,所以他從小就沒吃過什麽好吃的家常菜,顧悅己算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做飯好吃的人。


    不一會麵就好了,滾燙的雞湯飄出香味,雞骨頭已經被顧悅己挑出來,麵和軟爛的雞肉一起煮,任進顧不上熱唿唿吹了兩下就吃起來。


    兩口就吃了一半,發現麵底下還有那麽多雞肉,他一邊嚼著肉一邊端著鍋出去問顧悅己:“鍋裏的肉你為什麽不吃,還剩那麽多。”


    顧悅己已經化好妝,對著鏡子左右瞧了瞧妝容才抬眸看他,“你不是說不吃肉沒力幹活嗎?你消耗大多吃點。”


    有一次她早上做得簡單,就牛奶雞蛋,中午他迴來說爬樓梯的力氣都沒有,所以她現在給他做的早餐都會放多點肉。


    顧悅己想起自己買這隻雞的價格,絮絮叨叨起來,“你記得把肉吃完,這隻雞我是去菜市場買的土雞,價格比超市裏要貴一半的,但是肉質也確實好……”


    任進定定地凝著她,聽著她嘮嘮叨叨。


    她沒有初見時那麽皮包骨,鵝蛋臉飽滿潤澤起來,刷了睫毛膏的睫毛又長又密,襯得眼睛大而有神,張張合合的唇還是那麽水潤誘人。


    顧悅己說著見任進看著她不說話,奇怪地問他,“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任進盯著她的臉說:“我怎麽覺得你變漂亮了。”


    顧悅己一愣,這是任進第一次誇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鏡子反問:“有嗎?”


    任進意味深長地勾起唇,“你說是不是我的功勞?”


    顧悅己下意識地反駁,“關你什麽事,我最近有在學化妝好不好?”


    被誇漂亮還是沒忍住翹起唇角,她拿起鏡子又上下左右看了一番,“真的好看嗎?”


    她眨巴著眼睛,眼中閃著期待。


    他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細細瞧著,眸光清亮,神采奕然,顧悅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推開他的手。


    他低下頭來,“是變漂亮了。”說完便吮咬住她的唇。


    顧悅己愣住了。


    為他的誇讚,還有他的吻。


    或許不是那種名正言順的關係,他們的吻都是為了某件事的鋪墊與催化。


    所以除了在床上,他們很少接吻。


    此時他半垂著眸,凝著她淺淺輾轉舐咬,帶著漫不經心的風流氣。


    顧悅己一直看著他的眼睛,濃眉深目,瞳孔墨黑深沉,感受他熟悉勁冽的男人氣息一點點將她籠罩,沾染。


    他吻夠了,和她拉開一點距離,目光掃了一圈她的臉,唇線弧度勾起迷人的痞意與英氣。


    “你自己看,你變美和我有沒有關係。”他將鏡子舉到她麵前。


    鏡子裏的人,眼含秋波,水光瀲灩,臉頰粉嫩,唇紅如櫻。


    被他吻過後,似乎是更美了。


    **


    月底,顧悅己對著記賬本按了兩遍計算器才敢確認,在本子上寫下計算器顯示的數字。


    她高興地舉起本子,在數字上親了一口。


    這個月的進賬是創業以來最多的,夠她還好幾個月的最低還款了,如果往後每個月都能賺到這個數,她今年就能把債務還清。


    債務是她心頭一塊巨石,她對未來所有的設想都隻能在債務結束後才開始,現在沒有什麽比賺錢更讓她開心了,因為她期待新生活早一天到來。


    門鈴響起,顧悅己穿上鞋就去開門,是任進過來了。


    他剛剛給她打電話問她想吃什麽宵夜,每次他來過夜都會給她買宵夜,這是他們之間的慣例。


    她今天心情大好點了小龍蝦和生醃海鮮,任進聽了嘖地一聲說他跑一天單都不夠她一頓宵夜的,但是她開心就是想奢侈一把。


    開門便見任進背靠在樓梯扶手低頭抽煙。


    橘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在他立體硬朗的眉眼和輪廓上勾畫出濃重的線條,一種電影畫麵的光影感,顧悅己覺得他像某部港產電影裏的男主角。


    他抬眸看她,抽了最後一口煙,扔下煙頭用腳踩滅。她討厭煙味,禁止他在家裏抽煙,他遵守得很好,在屋裏一次也沒有抽過。


    小龍蝦外賣袋子遞過來,“喏,你的小龍蝦和生醃海鮮。”


    這動作,讓顧悅己有些恍惚,想起她生日那天,他給她遞蛋糕的樣子。


    不知不覺,已經3個多月了。


    “發什麽呆?”任進見她堵在門口。


    顧悅己迴過神,接過外賣袋子,“在想我還沒付外賣費。”


    任進聽了勾唇一笑,“沒事。”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放到她手裏,“今晚配合點就行。”


    盒子硌手的邊角,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


    把盒子扔迴他身上,“你能不能做個人!”瞪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屋。


    任進按住胸前的岡本,舔著唇角笑了。


    最近用得是有點勤,這已經是這周第二盒。有那麽兩次他抱著顧悅己幹得都聽到雞啼的聲音,她對他早有怨言。


    但不能怪他,那兩次他因為熱一開始啥也沒幹早早就睡了,是她睡到半夜整個人貼到他身上,胸露了一半,睡裙撩到肚皮,白花花的腿搭在他腰上,看到她這樣誰還忍得了,就直接把人弄醒。


    任進脫了鞋直接進了衛生間,他迴來都會先洗澡。這渾身的汗臭味,他不去洗顧悅己也不讓他坐下。


    顧悅己放下外賣,收拾餐桌上的計算器和記賬本,再去廚房拿幾瓶啤酒。


    出來時,腳被絆了一下,低頭看去,是任進的運動鞋。


    房子小,換鞋的地方就對著廚房門口,和他說了多少遍鞋子要放到鞋架上,就是不聽。


    生氣地拎起鞋子扔到鞋架上,他44碼的鞋子放在她的鞋子旁邊,大得像巨人的腳。


    灰橙配色的網麵運動鞋,這款運動鞋她認得,有一段時間很火,直播平台上很多主播在賣,便宜的一百幾十塊就有了,但正版的要2000多。


    她之前沒留意,他的鞋子已經開裂了,生膠鞋底有好幾條明顯裂痕,看這開裂程度應該穿不了多久。


    任進平時開著一輛半舊不新的小電驢日曬雨淋地送外賣,除了外賣製服,他偶爾穿自己的t恤,但好幾件都洗到褪色變形了,他也不在意,洗幹淨了繼續往身上一套就出門。


    她不知道任進經濟條件如何,沒有問過,也不準備問。


    “你在幹嘛?”任進洗了個戰鬥澡出來。


    顧悅己愣了一下,迴頭指著他的運動鞋,“你的鞋又不放好,下次再不放好我直接扔出去。”


    他卻無所謂,“扔就扔,反正鞋底也開裂了。”


    原來他知道鞋子壞了,“你這高仿的鞋子不貴吧?我在直播間看到過,有的才幾十塊錢。”


    任進拿毛巾擦頭的手一頓,挑起濃眉笑了笑,附和地點頭,“是,高仿的是不貴。”


    顧悅己走過去,把啤酒放餐桌上,“那你不買一雙新的?”


    任進拿起一瓶啤酒開來喝,“還能穿,再穿穿唄。”


    2000多一雙,他也不舍得說扔就扔。


    喝了兩口啤酒,他打開袋子,把外賣盒子一個個拿出來放在餐桌上,“你不是說要吃嗎?再不吃就涼了。”


    顧悅己看著餐桌上擺滿大大小小的一次性盒子,雖然他嘴上嫌貴,但她想吃的小龍蝦,生醃螃蟹和蝦一樣不少地買迴來了。


    在餐桌椅坐下,開始剝小龍蝦吃。


    這餐桌是任進前不久買迴來組裝的,小小一張,剛好可以坐他們兩個人,她坐在這裏吃飯工作都比之前舒服。


    顧悅己想了想,“今晚的宵夜多少錢,我轉給你。”


    任進瞟了她一眼,含笑戲謔,“你今晚不準備配合我了?”


    顧悅己對他無語,一塊蝦肉塞他嘴裏,直接堵住他的嘴。


    任進舔著唇,笑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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