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輕輕拍了拍林音的背,任由林音抱著她,久久無言。


    殿內靜謐一瞬,紅衣女子微歎一口氣,仿佛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定般,低聲對床榻上的少女道:


    “小月兒,如果師父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還想做這個聖女嗎?”


    林音麵露茫然,雖不懂明明師父之前說她是聖女的,為何現在卻又讓她選擇,可她現在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


    “師父,國主已經決定,讓我繼任下一任聖女了。”


    無名忽地從床榻前起身,背對著林音望向窗外,幽幽出聲道:


    “小月兒,如果我告訴你,成為無目國聖女的宿命,是死亡呢?你還願意做這個聖女嗎?”


    “死亡?”


    林音眉頭輕擰,抬頭望著無名的背影,又聽女子繼續說道:


    “小月兒,隻要你跟師父說,不想當這個聖女,師父可以帶你離開王宮。


    過兩日,祭司就會告訴你成為聖女後,真正的使命。


    五日後,你若是想清楚了,師父來接你。”


    “師父!”


    林音還在思索無名話中深意之時,無名已閃身消失在了她麵前。


    又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


    林音低著頭,心緒複雜。


    她不明白為什麽師父說成為聖女的宿命是死亡,更不知道成為聖女後真正的使命是什麽。


    不過,她多留了個心眼。


    待林音修養得差不多後,赫連昀向無目國宣布了林音繼任無目國聖女的消息。


    繼任典禮當日,林音身著華貴白色的聖女服製,風姿高舉,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步堅定踏上高處。


    赫連明珠站在暗處,仰頭看向高台上的少女,強烈的不甘從心底蔓延。


    明明她才是被大家期待的聖女,明明此刻站在那裏的人應該是她的。


    她垂下頭,不願再繼續看去,提著掃把,向長街而去。


    繼任聖女後這兩天,林音被赫連昀要求在聖女殿內練習祝神舞。


    為了方便她更加了解祝神舞,並學習無目國聖女的相關事宜,赫連昀特許她可以出去宮內的藏書閣。


    這是無目國最大的藏書閣,裏麵不僅收藏著無目國數十萬年來所有的珍藏典籍,還有各種功法和奇聞異事。


    藏書可謂是浩瀚如海。


    林音被藏書閣中的豐富的藏書震驚到,看了一天一夜,也不過堪堪看了一樓的某一角罷了。


    她身上有國主親自授予的藏書樓的鑰匙,可以自由出入藏書樓。


    林音現在已經是無目國的聖女,因此王宮中的侍衛婢女見到她,無不是恭恭敬敬。


    她輕輕頷首,朝著藏書閣的管事打了聲招唿,便轉身往藏書閣二樓去了。


    其實祝神舞,她已經學習得差不多了。這舞並不難,難得是感悟舞步之中的韻律。


    她拿起一本關於無目國建國史詩的書冊,細細看了起來。


    這裏的書都是用一種特殊材料刻錄,為的是方便無目國人可以用神識查看。


    “原來,無目國竟是巫族的後代麽?”


    林音繼續翻看著,她最好奇的,關於最初無目國為何會到這片大陸的事,卻沒有記載了。


    她沒聽說過巫族,因此在看到巫族兩字時,情緒並沒有什麽起伏。


    合上手中書頁,林音準備下樓離開藏書閣時,迎麵忽然見祭司朝她走來。


    她對這個祭司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的建木樓上,此刻見她一身黑色長袍,雖然年紀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卻是氣質非凡,神采奕奕,林音麵上流露些許差異。


    “聖女大人,你跟我來。”


    林音雖然疑惑,卻還是默默跟在了祭司身後。


    轉過一重長廊,林音詫異的發現,祭司竟是帶著她迴了聖女殿。


    隻見她掏出一件法器,往聖女殿花園中某個角落念了句什麽,地上瞬間便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地道。


    見林音麵上一副警惕的神色,祭司適時輕聲寬慰道:


    “不用擔心,國主在裏麵等著你呢。”


    “嗯。”


    林音低頭不語,心中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他們叫自己的目的。


    師父所說,聖女的宿命。


    通過長長的甬道,是一間寬闊的石室,而石室中間,一道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神識範圍內。


    是赫連昀。


    林音本想躬身行禮,卻被赫連昀攔住了。


    “聖女,你不必對我行禮。整個無目國內,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禮。”


    她動作一頓,很快又端正了身姿。


    赫連昀隻是淡淡一笑,引著林音來到石室的壁畫之前,隨意指著一幅壁畫道:


    “聖女,你覺得這壁畫如何?”


    他語調平常,似乎真的隻是邀請林音品鑒壁畫一般。


    林音聞言,神識掃過壁畫特殊的刻錄技法,倒還真的細細品鑒起來。


    “畫工精湛,畫中人更是栩栩如生,隻是……


    “隻是什麽?”


    林音掃過畫中無數人被天火灼傷,從高空墜落掙紮求生的場景,遲疑道:


    “隻是,畫中場景太過悲壯,讓人心生不忍。”


    “若我告訴你,這就是我們的先祖,最初來到這片大陸的樣子呢?”


    赫連昀輕輕撫摸著壁畫,神情流露幾分悲痛。


    “聖女,想必你應該從藏書閣中知道了,我們無目國人就是巫族後代吧。


    作為巫族人,我們的血可占卜,可預知未來,我們的眼睛更是可以預知危險,窺見未來。


    後來,我們因為這雙眼睛,也遭到了滅族之禍。


    他們剝奪了我們的雙眼,將我們丟入了這片不見天日的大陸。


    作為外來者,初入這片大陸時,我們曾遭到被這裏的修士捕殺。


    不過,經過先祖的努力,將那些惡人一一解決後,我們巫族才終於在這片大陸站穩腳跟。


    可是,這片大陸本不應該是我們的棲身之所!”


    他的神情忽然激動起來,滿臉期待地看向林音,激動道:


    “聖女,隻有你可以帶領無目國人離開這片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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