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要命!


    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事情到來的一刻劉婉還是嚇得臉色煞白,直接癱在了地上。


    好在葉芸還算冷靜。


    家裏有一輛腳蹬的三輪車,應該是陳振興為了應對劉婉突然生產而特意準備的。


    因為那是製衣廠的三輪車。


    葉芸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製衣廠裏運貨的大東風都被陳振興賣了,隻剩下一輛破舊的小三輪,陳振興也是蹬著這一輛小三輪每天去糕點鋪接送行動不便的她,這一輛腳蹬小三輪可以說陪著他們挺過了製衣廠最煎熬的時期!


    “為什麽我會尿褲子啊!!”


    臨上三輪車前,劉婉還扒著小三輪的車鬥發出了不甘的呐喊。


    葉芸心想你可別喊了。


    留點力氣等會兒生孩子吧。


    家裏沒有大人,陳母又不在家,葉芸把小初七往大姐懷裏一塞,躥上三輪車,腳蹬子踩得飛起!


    保姆大姐在後麵喊了好幾嗓子。


    眼見葉芸騎著小三輪一會兒就消失在視線中,保姆大姐隻好讓東東和小孩在家老實待著,推著小初七撒丫子朝三輪車狂追而去!


    “妹子,你等等我啊!”


    被扔下的東東和小海麵麵相覷。


    小海:“我去醫院。”


    東東:“我去菜市場找奶奶。”


    兩人一拍即合,一個拚命朝著小推車和三輪車追去,一個撒丫子朝著菜市場狂奔。


    平靜的街道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先是一輛三輪車帶著唿嘯的風咻一下從路口狂飆而過,卷起街邊落葉。


    坐三輪的是個大肚子的孕婦,蹬三輪的也是個大肚子!


    之後是一名背著包的大姐推著嬰兒小推車在後麵狂追,車裏是個還不到一歲的孩子,委屈巴巴的小臉在風中瘋狂淩亂。


    最後麵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邊追,一邊咬緊了牙:“等等!芸姨,妹妹,等等我!”


    路人紛紛震驚。


    什麽情況?


    孕婦出來飆車了?


    後邊跟著那仨咋迴事?


    到了縣醫院,醫生一檢查劉婉的身體,發現馬上就要生產,罵劉婉為啥現在才來。


    劉婉嚇的直哭,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來的這麽突然啊。


    “你難道感覺不到陣痛嗎?”


    “我以為那是正常的啊!”


    醫生讓她先別哭。


    等進了生產室有她哭的。


    劉婉氣得想罵醫生,可一想到自己的命捏在了醫生的手裏,哭的更加厲害。


    醫生二話不說把她推進了生產室。


    劉婉進了生產室沒多久,陳母就急匆匆地帶著東東趕了過來。


    陳母的手裏還拎著菜籃子,籃子裏麵還有她剛剛買的青菜和一條魚,氣喘籲籲,顯然也是跟著東東一路小跑來的。


    看到東東,葉芸疑惑地又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小海呢?”


    “小海弟弟跟你們一起來了啊。”東東一臉茫然,也朝四周看了看。


    葉芸心中一顫,“什麽?”


    她隻顧著帶劉婉來醫院,根本沒有意識車子後頭的情況,連忙看向保姆大姐,“你看到小海了嗎?”


    保姆大姐抱著小初七,愣愣道:“剛剛還跟在我後麵來著……”


    葉芸皺了下眉。


    很快,她像是想通了什麽,抬腳朝一旁隱蔽的角落走去。


    果然她在角落裏看到了小海。


    小小的身體縮在角落裏,抱著自己的雙腿,像是遇到了十分害怕的事,瘦小身軀盛滿了忐忑和不安。


    “小海?”


    葉芸扶著腰身,笨拙地蹲下,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小海悶悶的沒有動。


    葉芸不禁放軟了語氣,“小海……你躲在這裏幹嘛呢?”


    “……”


    小海仍是沒有動。


    “小海,抬頭看著我。”葉芸探進他的脖頸,強硬地把他的小臉從深埋的心口掰了出來。


    她這才發現,小家夥的雙眼通紅,竟然充滿了淚水。


    嗯?


    “芸姨……”小海一開腔,渾身都跟著打起了哆嗦。


    他一下撲進葉芸的懷裏,哽咽著重複道:“我害怕,我害怕……”


    葉芸:?


    “這孩子怎麽了?”


    保姆大姐從後麵走來,好奇地瞧著撲進葉芸懷中小海。


    “這小家夥真有意思,進生產室的又不是他,他害怕什麽?嚇到了嗎?”


    葉芸抿唇。


    沒有猜錯的話,小海應該是想起了之前她難產的時候。


    若不是小海偷偷放走了荀向斌,荀向斌不會攻擊她,也就不會導致她早產,命懸一線。


    “啊——”


    生產室裏驀然傳來一聲慘叫。


    淒厲的慘叫聲,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一種被人一刀開膛破肚的感覺,頭皮發麻。


    小海也猛不丁一個激靈。


    攥著葉芸衣領子的手越來越緊,他渾身抖得更加厲害,猶如失控的骰子,望向生產室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那晚葉芸也發出過這樣淒慘的聲音,雖然隻有一聲。


    可是,就是那一聲,好像一隻大手撕開了他的腦袋,咬斷他的骨頭,至今他還記得那種濃濃的恐懼!


    當時秦錚叔叔紅著雙眼,恨不得把他一巴掌打死!


    那一天他嚇懵了,芸姨的身上都是血,他是真的害怕芸姨會再也出不來那個房間……


    本來小孩子快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劉婉見紅的那一刻,又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個冰天雪的夜晚,葉芸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陷入昏迷不知死活的畫麵。


    塵封已久的記憶襲來,同時還有深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葉芸沒有多跟別人解釋,隻是抱住小海,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安撫:“別怕,芸姨沒有事,婉姨姨也不會有事。”


    小海腦袋深深地埋進了她的懷裏,小聲啜泣。


    豈料這一幕惹了其他人不滿。


    “哭哭哭,你哭什麽?人還沒死,你隔這兒哭喪呢?”陳母看到小海埋在葉芸懷裏哭,不悅地瞪了一眼。


    葉芸冷冷抬眉。


    觸及到葉芸冰冷的眼神,陳母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葉老板,你瞪我做什麽?”


    “陳廠長有沒有跟你說過,小海是我的幹兒子。”


    “啊?”陳母一愣。


    葉芸冷冷地瞧著她,一字一頓地道:“我說,小海是我的幹兒子,是我,讓陳廠長暫時幫我撫養他的。”


    “什麽,這……”


    陳母一臉的不可思議,張了張嘴巴,看看小海,又茫然地看向了葉芸。


    這小狼崽子的娘,不是那個在糕點鋪打工的山裏女人嗎?


    “以後別再欺負我幹兒子。”


    葉芸語氣冰冷,拉著小海起身朝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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