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不用問,都猜得到魏琬是要跟蕭琅炎談條件。


    她明麗粉嫩的麵孔,透著一抹自然的淡定:“皇上去跟她談便是,咱們等著知道結果就好。”


    然而,沈定珠沒想到,蕭琅炎一定要將她帶上。


    兩人到了魏琬的房門外,蕭琅炎還牽著她的手,側首低沉道:“她曾害的朕與你分離,所以朕見她,務必謹慎些,免得她又做些什麽,讓你徒生誤會。”


    沈定珠黑潤的美眸泛出輕笑:“不管魏琬再做什麽,我都不會上她的當了。”


    兩人比肩進了屋子,陳衡帶著侍衛,嚴格的看守在一旁。


    魏琬受傷比較嚴重,至今躺在榻上,動彈一下都難受。


    她臉上被刀子隔出來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隻是傷勢周圍的粉肉微微外翻,乍一看過去,有些嚇人。


    蕭琅炎不動聲色地將沈定珠擋在身後,冷冷道:“你有什麽話要說,現在就可以說了。”


    魏琬嫉妒的快要發狂的目光,一直看著蕭琅炎身後的沈定珠,直到蕭琅炎開口,她的眼神才多了幾分苦澀,轉而流連到他身上。


    “皇上,您的纓丹草一定用完了吧?聽侍衛們說,我昏迷了一個多月,最後一批纓丹草應當就在城外等著了,沒有我,您也拿不到。”


    蕭琅炎薄唇抿成一條線,微垂的凜眸漆黑徹骨。


    魏琬笑了起來,卻牽扯到臉上猙獰的傷口,頓時疼的長嘶一聲,緩了緩,她才又說:“封我為妃,將封妃的旨意送到長琉國我父王手上,我就幫你們拿到這一批草藥。”


    沈定珠聽見,明麗萬千的臉上,毫無漣漪。


    事到如今,她還惦記著自己的封妃夢。


    “朕留你性命,原本是不想費勁去拿,倘若你能識趣配合,朕會對你網開一麵,但你還是如此癡心妄想,朕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魏琬不肯放棄,輕微掙紮,脖子微微勾了起來,緊緊盯著蕭琅炎:“護送草藥的都是長琉國的死士,他們隻認我的臉,看不到我,寧死也不會交出藏起來的草藥!”


    他大掌牽緊沈定珠的手,看著魏琬的目光,充滿殺意凜冽的漠然。


    隻聽蕭琅炎嗤笑一聲:“朕知道,所以朕才留著你的命,聽說,他們有個習慣,會將草藥分開存放在佛像裏,偽裝成商人進城,你猜朕找不找得到他們?”


    魏琬聞言錯愕,反應過來以後,眼睛幾乎憤怒地快要噴火。


    “景猗!景猗這個叛徒,卑鄙小人,將這種機密告訴你們,景猗會不得好死的!”她掙紮著要坐起來。


    陳衡等人頓時將她按住,用鐵鏈鎖在了床榻上。


    沈定珠這時才從蕭琅炎身後走出半步,美眸如霜,麵色皎白粉紅:“景猗與你割肉斷誓,早就不是你的人了,你的詛咒,還是留給自己吧。”


    魏琬淬毒的眼睛狠狠盯著她,臉頰上有兩道傷口撕裂了,又流出一道道細長的鮮血,更顯得她神情可怖。


    “沈皇後,你跟晉帝不會幸福多久的,我保證。”說罷,她狂妄放肆地笑了起來。


    蕭琅炎劍眉緊皺,攬著沈定珠的肩膀出了門,才迴過頭,冷冷問陳衡:“擅口技的那位師傅,學的怎麽樣了?”


    “八成相似了。”今天魏琬剛醒,他們就把人帶來了。


    陳衡刺激著魏琬說話,那師傅就坐在屏風後,一張口,簡直像第二個魏琬,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沈定珠大概猜到了他們的計劃,有些怔忪。


    蕭琅炎竟能想到這種法子?


    陳衡說罷,蕭琅炎頷首,果斷利落:“割了她的舌頭。”


    方才她詛咒沈定珠的那些話,他聽來實在不喜。


    陳衡領命,蕭琅炎才帶著沈定珠走了。


    迴到房間裏。


    不需要沈定珠問,蕭琅炎主動告訴她了自己的計劃。


    原來,他做了兩手準備。


    魏琬醒了,倘若知難而退,願意幫助他們,蕭琅炎不會用這麽麻煩的辦法。


    但現在她既然不配合,蕭琅炎隻能讓人捆了她,放在軟轎裏,抬去見那些負責運送草藥的長琉國死士。


    那些人隻認魏琬的臉和聲音,據景猗所說,他們每次問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所以蕭琅炎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派人去秘密尋找了一位京中擅口技的人過來,到時讓他藏在魏琬身後,以假亂真約莫不成問題。


    沈定珠聽了這麽複雜的計劃,感覺有些可靠,但實行起來就怕出意外。


    “若是此法不成呢?”沈定珠忍不住問。


    蕭琅炎見她長睫纖穠,認真地看著他的模樣,讓他心頭反複激蕩起濃烈的愛意。


    他笑著,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大掌攬著她的後腰。


    “若是不成,隻能選第二個辦法,這些時日借著兵器庫失竊的事,朕已經在城中安排布紮好了精兵,拿不到草藥,朕隻能暴力排查所有新建的佛像。”


    沈定珠沉吟。


    這個辦法雖然有些不敬神,可也是最保險的法子了。


    因為,蕭琅炎是臨時決定來成州,魏琬跟著他過來,才讓那些人將藥草運送過來。


    他們若想將藥草藏進佛像裏,那隻需要排查兩個月內建造好的佛像,大概就能找到纓丹草。


    “怪不得最近府邸裏看守的精兵變少了。”沈定珠說。


    蕭琅炎從京城裏帶了三千精兵,這會兒大半去布防了,還有一小部分在榮安城的周圍駐紮,負責守望報信。


    眼下小小的施家,隻剩下不到一百人,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大內高手。


    蕭琅炎點頭:“朕還想跟你商量,先前答應帶你去踏青賞花的事,恐怕要推遲幾日了。”


    沈定珠當然明白,他身為帝王,長久地在榮安城,也不是個辦法,應該盡快拿到纓丹草,然後他們兩人啟程迴京。


    “好,”沈定珠抱著他的腰,靠在他懷裏,“踏青和賞景,在哪裏都能看,我隻想你的腿更快痊愈,你不用管我,等迴京了我們再好好看。”


    蕭琅炎撫摸著她烏黑的秀發,薄眸沉沉,若有所思道:“別擔心,很快了。”


    他銳利鋒冷的黑眸抬起,瞧著窗外那搖晃的一樹綠蔭,眼底沉沉的濃黑色,烈的像冰冷的箭矢,更像兇獸暗中盯準獵物。


    蕭琅炎不是任人拿捏的個性,哪怕對方有他要的東西,他的習慣,也是不計後果地先搶過來,再論其他。


    ……


    蕭琅炎變得十分忙碌,京城不斷有秘奏傳來,城中布防的大事小事也都要找他。


    往往他晚上迴到房裏的時候,沈定珠已經睡下了。


    怕她悶得無聊,蕭琅炎放寬了對景猗的約束,白天裏,景猗閑來無事,也能來沈定珠的房間站著,當一顆不怎麽開口的石頭。


    這天,日光晴朗明耀,沈定珠坐在廊下,拿著一本書在看。


    她餘光瞥見,景猗高大結實的身軀,就在不遠處,他居然能什麽也不做,就那麽望著她,常常一整日過去,他都是這個姿勢。


    倘若不是沈定珠認識他,還以為他不會說話。


    “景猗。”沈定珠放下書,側眸喊他。


    景猗那棕黑的虎瞳裏,頓時有了波瀾,他沉悶地迴應:“嗯!”


    瞧他的模樣,仿佛終於等到沈定珠給他派發任務了。


    沈定珠無奈地笑:“你有沒有愛好?比如,看書,練字,或是看戲本子。”


    景猗遲疑地皺起黑冷的眉,緩緩搖頭:“沒有。”


    “那你平時跟在主子身邊的時候,主子要是什麽都不做,你在幹什麽?”


    “練武。”


    “還有呢?”


    景猗費勁地想了半天,才擠出兩個字:“發呆。”


    輪到沈定珠沉默了,想了想,她將自己方才看的書遞過去。


    “你認字嗎,這本書給你瞧瞧。”


    景猗看了兩眼,點頭:“認字,在魏琬之前的那個主人教過我,但跟在魏琬身邊以後,她便不許我繼續看書了。”


    沈定珠好奇地問:“長琉國的死士,不是都隻能跟一個主子嗎?你是怎麽又遇到魏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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