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這日休職,正好要準備搬家的事宜,他如今榮升禁軍統領,可以帶著母親住進二進二出的宅邸裏了。


    於是收拾從前的舊物,從箱子裏翻出來的一些衣服,都有繡翠補過的針腳。


    箱子深處,還放著幾雙他來不及穿的新鞋子,也都是繡翠勾的,鞋底厚實,針腳細密,是她熬著夜,一點一點做出來的。


    陳衡心情五味成雜,拿著鞋子,陷入迴憶裏。


    他還記得繡翠一次性做了四雙鞋,他心疼她的付出,她卻笑著說:“你平時要巡邏,有時候還要幫皇上出遠門,有一雙好鞋,能讓你走的不累,跟你的辛苦相比,我這點付出算的了什麽。”


    那時他大受感動,握著繡翠的手,他承諾:“繡翠,我一定要娶你過門,讓你做我的妻子,一輩子都對你好。”


    繡翠那時臉紅的很好看,就像花蕊一樣。


    她是個害羞內斂的人,連手都不敢讓他多牽,可卻什麽都為他考慮。


    而現在,她做的鞋他還沒有穿完,兩個人的關係卻已經走向了結束。


    陳衡沉浸在迴憶裏,傷懷之時,從旁邊伸來一隻手,直接搶走了那些衣裳鞋子。


    他猛然迴過神,皺著眉看清來人時,微微一怔:“娘。”


    陳大娘如今年近六十,早年獨自撫養兒子的辛酸,讓她蒼老的很快,兩鬢斑白,一張臉龐滄桑衰老。


    “這是繡翠給你做的吧?”以前,提到繡翠的時候,她滿眼都是喜歡,可這時,她語氣隻有厭惡,將衣服和鞋子往箱子裏一扔,“把這些東西都扔了!”


    陳衡舍不得:“娘,您這是幹什麽,是我辜負了繡翠,她的東西,我想一直保留著。”


    陳大娘拄著拐杖,指著他搖頭:“傻兒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這個女人欺負,芳詩都告訴我了,她居然當著十六衛將軍的麵訓斥你,將你貶低的一無是處,這女人心思太歹毒了,做不成一家人,她這是想毀了你啊!”


    陳衡將衣服疊好,皺眉解釋:“你聽錯了,娘,她沒有在西追將軍麵前指責我,她隻是……決定跟我分開。”


    “哼!分開也好,本身我就覺得,她配你,有點高攀了。”陳大娘重重地說,“從前我同意你們二人的事,那是因為她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說一句話頂得上普通人十句,可現在不一樣了,你榮升統領,深得皇上信任,再者,我也看得出來,芳詩對你一往情深,她又是皇上的表親,是正兒八經的小姐出身,比繡翠那個野丫頭,強的太多了!”


    陳衡不願再聽:“娘,她們二人沒有可比性,你迴去歇著吧,我將東西收好,後日我找了人會來幫我們搬遷。”


    陳大娘被他送到門口,還喋喋不休:“你別嫌我囉嗦,娘都是為你好,兒啊,你大好前程,千萬別為了一段感情斷送了,你瞧我手上戴著的這個。”


    她揭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玉鐲子,笑的合不攏嘴:“這是人家芳詩送給我的,她說打碎了我的玉鐲,拿新的給我賠罪,你知道嗎,這還是皇上賞賜給他們劉家的,她特地選了一個最好成色的給我。”


    “兒子,你看看芳詩,閨秀出身就是不一樣,知書達理,送禮物都是這麽名貴的,從前繡翠來的時候,隻會帶點自己做的點心和羹湯,她們的差距太大了。”


    陳衡擰眉:“我喜歡繡翠,並不是因為她出身怎麽樣,而是因為從前跟在皇上身邊時,辛苦的跑前跑後,隻有她關心我,給我送茶喝。”


    “哼,天生伺候人的命,你若不是給皇上辦事,你看她還理你嗎?”陳大娘將拐杖拄地,砰砰有聲。


    陳衡麵色一黯,說著:“繡翠不是這種人。”


    五年的感情,讓他相信,繡翠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他每次跟她說自己得了皇上的嘉獎時,她隻會擔心,他有沒有因為出任務而受傷。


    繡翠總是那麽好……


    情緒反撲的厲害,他這個時候,分外想念繡翠。


    陳大娘恨鐵不成鋼,指著陳衡的鼻子:“你可真是糊塗,放著芳詩那麽好的姑娘不去想,偏要惦記那個想要毀了你的繡翠,退一萬步說,芳詩這個孩子濕身被你瞧見了,姑娘家的好清白都沒了,你還不負責到底?兒啊,你幼時我教你,一定要做個坦蕩磊落的好人,你都忘了?”


    想起自己與劉芳詩的淵源,陳衡痛苦地皺了一下眉頭,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樣的情緒。


    但,他到底是破壞了劉芳詩的清白,這個無可辯駁。


    陳大娘歎氣:“總之,我現在隻認芳詩這個兒媳,別人,我都不認!”


    她拄著拐杖走了。


    陳衡夜裏睡不著,他心裏的聲音一直喊著繡翠的名字,可翻過身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卻是劉芳詩那衣服下雪白隱約的嬌軀。


    他猛地坐起來,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否則豈不是成了淫邪之徒?


    第二日,陳衡進宮當差。


    禦書房內,蕭琅炎一身明黃龍袍,玉冠束發,劍眉入鬢,一雙深邃薄眸中滿是沉浸在政務裏的專心致誌。


    “陳衡,將這個折子送去尚書省。”他將手底下閱完的奏折扔去旁邊。


    然而,吩咐完,半天都沒聽到陳衡迴應。


    蕭琅炎微微蹙眉,抬起頭來,陳衡竟站在一旁,微微走神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陳衡能作為他身邊頭號護衛,自然有他過人的長處,他一向謹慎,竟會出神。


    蕭琅炎放下朱批筆,抱臂挑著眉梢看他,好一會,蕭琅炎才冷淡出聲:“要不要再準你兩天休假,迴去躺著好好發呆?”


    陳衡感受到凜冽的寒意,猛然迴過神來,這才意識到皇上對自己說話,他急忙跪下來:“皇上,卑職恍惚了一瞬,卑職該死!請皇上賜罪。”


    蕭琅炎冷笑一聲:“心不在焉,看起來你被什麽心事困擾著,還是劉家姑娘的事吧?”


    陳衡抿唇,低下頭,沒有否認。


    蕭琅炎大掌握著茶盞,吹去浮沫,茶霧氤氳間,他抬起黑銳的眼神:“朕不是都準許你們在一起了麽,皇後那邊,也不願強迫你同繡翠結為連理,你還有什麽心事。”


    陳衡難以啟齒。


    蕭琅炎看的透徹,洞察一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麽,難道兩人你都想要,都放不下,還要坐享齊人之福?”他放下茶盞,咣當一聲輕響。


    陳衡連忙低下頭:“卑職不敢,隻是……卑職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覺得痛苦,尤其是看見繡翠頭也不迴的離開以後,卑職這幾日的心裏空落落的,皇上,您聖明英武,卑職請您給一個明示,卑職到底該怎麽做?”


    蕭琅炎重新拿起朱批,一臉漠然:“朕沒有這個功夫教你,你又不是三歲孩童,自己喜歡誰,還要別人告訴你?”


    陳衡臉上火辣辣的,分外慚愧。


    “卑職喜歡繡翠,可是,卑職壞了劉姑娘的清白,一想到劉姑娘尋死,還哭的那麽傷心,卑職於心不忍。”


    蕭琅炎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陳衡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下去,皇上看起來已經沒有耐心了,他一直跪著,懲罰自己的同時,也是反省。


    半個時辰過去,陳衡跪著的身形始終筆直。


    蕭琅炎斜睨他一眼,終究吩咐了一聲:“你起來吧,去備龍輦,今日皇後為不誤選乳娘,朕要去看看。”


    “是。”陳衡站起身。


    他剛走到門口,身後又傳來蕭琅炎的聲音:“你跟著朕一起去,到時候在旁邊好好看著,自己悟。”


    陳衡一怔,還不明白什麽意思,但連忙拱手謝恩。


    “多謝皇上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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