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臉上,倒是沒有明顯的傷痕。


    白越托起漱玉的下巴:“她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有明顯的青紫指印。”


    一個環形青紫的印子,在漱玉的雪白的皮膚上格外的明顯。


    “指印很粗,是個孔武有力的人。”白越道:“徒手掐死一個人,這力氣要的可不小。”


    眾人頓時想起了扭斷景美杏脖子的人,也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人。


    莫非真的是同一個兇手,因為有過什麽過節或者偏見,所以盯著青樓女子下手?


    白越讓差役都轉過去,解開了漱玉的衣服。


    “屍斑按壓褪色,進入墜積期,但還未擴散到全身。屍僵已經遍布全身,我估計死亡時間在三到四個時辰之間。”


    六到八個小時,倒退迴去。就是昨天下半夜。


    邱婉婉低聲問謝平生:“小謝,你聽得懂嗎,什麽是墜積期?”


    “不知道。”謝平生也低聲道:“我們又不是仵作,為什麽要聽懂?隻要裝作能聽懂就行了。”


    謝平生真是大智若愚,四兩撥千斤,一時間邱婉婉無話反駁。


    白越一路往下檢查,慢慢地掀起了漱玉的裙擺,


    這年代人的衣著,裙擺底下是褲子。


    漱玉也是如此,裙子底下,是一條挺厚的褲子,現在畢竟還冷,再愛美的姑娘,穿得也還是多的。


    邱婉婉不由的道:“這個兇手真的是為了殺人而殺人啊,看樣子她是真的恨青樓女子。”


    漱玉的衣服完好,褲子也完好,沒有一點拉扯破損的痕跡,和景美杏一樣,死得很利落。死前沒有被侵犯過。


    “不,她跟景美杏不一樣。”白越道:“她死前沒有被虐待,頭發衣服裙子整整齊齊,連發髻上的首飾,耳朵上的耳墜都在。”


    雖然不是多好的寶貝,但青樓頭牌,戴的首飾也不會是太廉價的,若是拿去也能換點錢。


    兇手既不圖色,也不圖錢,就是單純為了殺人而殺人,這是為什麽?


    “也不是泄憤。”白越道:“景美杏的死法才是泄憤,漱玉的裙擺都理順了,簡直是小心翼翼。”


    甚至兩手平放在胸前,是一個典型的睡美人的睡姿。


    再迴想景美杏呢,她是被掛在了樹上,然後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雙手還被掰斷了,和漱玉完全是兩個待遇。


    巷子外麵,響起了春娘的聲音,但是被攔住了不讓進來。


    她雖然沒有容五娘那麽誇張,但如果放進來的話,肯定也要哭得三條街都聽見。


    能在京城裏開青樓,當掌櫃的,站住腳,不潑辣沒後台那是不行的。


    眼見白越已經完成第一輪驗屍,簡禹往外看了看,吩咐:“把屍體運迴大理寺,叫春娘別在外麵嚎,免得引起圍觀。”


    要是被三傳兩傳的,傳出一個什麽連環殺手,青樓屠夫之類的,會引起民眾恐慌的。


    兩個差役便走了過來,這裏離大理寺不遠,將人抬迴去很簡單。


    一個差役彎下腰來,正要抬起漱玉的腿,突然白越叫停。


    “等一下。”


    差役連忙停手。


    “你們先……迴避一下。”白越揮了揮手。


    幾個差役連忙放下人就轉身往外走去,都是在大理寺當差的,有腦子的還能不知道誰是主子?


    “怎麽了?”幾人都湊過來看:“有什麽發現?”


    白越眉頭皺在一起。


    “要不然,你們也迴避一下?”


    白越說的是簡禹和謝平生。


    其實白越是無所謂的,以前在法醫室解剖的時候,受害者都是脫光的,相關的人員會過來一同分析,邢隊就經常來,從沒有說因為受害者性別問題,還要誰迴避的。


    但她怕簡禹和謝平生不適應。


    邱婉婉明白:“發現了什麽?”


    白越指了指漱玉的褲腰上,有一處沒有翻好的邊。


    青樓女子身份雖然低微,但是靠色相生存,對自己的衣著打扮最是精細。特別是花魁,那更是點點滴滴都不能錯。


    比如景美杏房間裏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不能說比白越得多,但是使用的頻率那比白越的多。


    左一層這個,右一層那個,衣服也是一層一層,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還香噴噴。


    可漱玉的褲子,竟然像是倉促中穿上的一樣,連邊都沒有翻好。但是她的發髻,卻是梳得一絲不亂。


    邱婉婉頓時明白了白越的意思:“你是說兇手對漱玉……”


    白越不知道,白越也不會隨意猜測,一切的猜測推理,都要在有痕跡可尋的前提下。


    “來。”白越道:“邱姐給我搭把手。”


    邱婉婉上一次給白越搭把手,是在三丈溝邊,看著白越從死者的身體裏取出了某一個部分,還細細地研究,然後吐了個昏天暗地。


    這一次雖然漱玉看起來清爽完整,應該不會那麽惡心,但是邱婉婉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裏準備。


    萬一呢,這裏這麽多人,她總不能吐出來,那太有失形象了。


    於是邱婉婉和白越一起,把漱玉的褲子給褪了下去。


    白越看了一眼,沉聲道:“和我想的一樣,死者在臨死前,受到過侵害。她和景美杏不同,兇手不是劫財,是劫色。”


    漱玉白生生的腿間,有明顯的殘留物痕跡。


    邱婉婉皺了眉,偷偷去看白越,白越神色鎮定。


    一個沒成親的大姑娘,看著這樣一幕,如此淡定真的是絕無僅有。


    白越沒想那麽多,她在想漱玉。


    對一個青樓女子劫色殺人,看起來不是很奇怪。


    但奇怪的是,在殺人之後,兇手將漱玉的衣服整理得整整齊齊,將她擺成安詳的姿勢,甚至於連她戴著的首飾珠寶,都沒有拿走一件。


    白越將漱玉裙子蓋上,簡禹和謝平生都圍過來。


    簡禹道:“那這麽看來,殺害漱玉的兇手,和殺害景美杏的兇手,截然不同。”


    一個是劫財虐殺,一個是劫色殺人。


    白越道:“漱玉衣服沒有一點撕扯損傷,臉上胳膊上這些裸露的部位也沒有傷痕,我認為兇手是認識漱玉的,兩人可能當時正在商談什麽,然後兇手翻臉,先掐死了她,然後再對屍體不軌。”


    漱玉的屍體終於在春娘的傷心欲絕中,被送去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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