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書記,我是紀昌明,有重大情況向您匯報。”


    “西江高新技術開發區的黨工委書記楊芸,以及管委會副主任安江,實名舉報市政府常務副市長王春雨同誌有收受巨額賄賂,牽涉開發區貪汙窩案,為他人充當保護傘的嫌疑。”


    紀昌明深吸兩口煙後,手指頭哆哆嗦嗦的按下號碼,等到電話被洛川市紀委書記邢星輝接通後,一咬牙,一閉眼,一幅家裏死了人的樣子,語調沉痛苦澀的喃喃道。


    “你說什麽?”


    “紀昌明,你們天元縣的幹部是瘋了嗎?”


    “馬上讓你們開澤書記聯係我!”


    邢星輝聽到這話,愣怔了一下後,語調陡然拔高,陰沉著臉,冷冷嗬斥道。


    一個縣級開發區的領導幹部直接舉報市政府的領導,這是直接逾越了兩個級別!


    邢星輝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紀昌明的嘴裏聽到的。


    紀昌明聽著這怒斥,敢怒而不敢言,向安江和楊芸看了眼後,壓低聲音委屈巴巴道:“舉報的同誌就在我辦公室裏麵,他們認為事關重大,遵循紀檢監察機關的保密需要,這件事暫時還不能通知開澤書記。”


    邢星輝聽著這話,閉上眼睛,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這一刻,他也回過了神來,意識到紀昌明打這個電話,應該是被逼迫的架到火上烤了。


    隻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也太大了一些。


    雖然說,市紀委對市政府有監督的權力,而且他是市委常委不假,可是,王春雨在洛川市的風頭極盛,而且一直都在風傳王春雨將要接任洛川市市長。


    在這節骨眼上,鬧出這樣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那就是得罪死了王春雨。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來聯係開澤書記。”邢星輝沉默少許後,緩緩道。


    “好的,謝謝邢書記,我等您消息。”紀昌明鬆了口氣,急忙道了聲感謝,可當看到安江的笑臉後,心裏咯噔一聲,忽然想到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急忙壓低聲音道:“安江和楊芸同誌遞交過來的材料是複製品,原件還在他們手裏。”


    邢星輝聽到這話,神情一滯,忽然開始牙疼了起來。


    他不傻,哪裏能不知道,留著原件的意思就是如果沒人管,那就繼續往上捅。


    半晌後,他咬牙切齒的冷笑道:“紀昌明啊紀昌明,你這個紀委書記當真是幹到家了!”


    一語落下,邢星輝不等紀昌明開口,便徑直將電話重重的摔在了話機上。


    紀昌明聽著電話那邊的重重聲音,欲哭無淚。


    他如何能不知道,這次的事情,他算是把邢星輝給得罪慘了,以後必然要找他秋後算賬,別再想有好日子過了。


    “電話打了,你們兩個現在滿意了吧?”


    紀昌明苦澀的將電話往話機上一扔,然後坐在了椅子上,麻木的看著安江和楊芸。


    “紀書記深明大義,有黨性,有原則,涵養清風正氣!”安江笑吟吟的看著紀昌明,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紀昌明看著安江將惠而不費的大帽子扔了過來,也懶得和他爭辯什麽,隻是看著安江冷笑著搖了搖頭。


    這件事,他已經攙和不上了。


    接下來,便是邢星輝和鄭開澤的事情了。


    鄭開澤有能耐鎮住安江和楊芸最好,鎮不住,那更好,他多個難兄難弟,有什麽事都有人一起扛。


    ……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邢書記您放心,我一定徹查到底,弄清楚事實真相!”


    與此同時,縣委書記辦公室內,鄭開澤拿著電話,不斷點頭稱是的同時,臉上更是浮起了濃濃的陰雲。


    辦公室一角,脖子上掛著幾道撓痕的林鵬飛看著鄭開澤的樣子,心裏有些敲邊鼓,更有些好奇。


    邢書記,那自然是市紀委書記邢星輝,隻是,這位洛川市的包青天,怎麽忽然聯係起了鄭開澤?


    難不成,是有人舉報老鄭不成?


    【砰!】


    就在林鵬飛胡思亂想之際,鄭開澤已是掛斷了電話,眼珠子血紅血紅,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滿桌的文件和茶杯亂跳,然後咬牙切齒的怒罵道:“安江,你這個混賬羔子!”


    我屮艸芔茻!


    林鵬飛聽到這一聲,不敢置信的向鄭開澤望去,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震驚,還是該狂喜。


    昨天鄭開澤還誇安江是個好同誌,怎麽今天就變成混賬羔子了?


    雖說風水輪流轉,但這轉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不過,這對他來說,倒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天知道他回家告訴秦曉月,希望她能幫安江舔腳時,秦曉月那個發瘋的樣子有多可怕。


    要不是顧忌他縣委常委,辦公主任的顏麵,那個瘋娘們隻怕要讓他整張臉都變得沒有一塊好肉,全是血印子了!


    他今天來找鄭開澤,就是準備訴訴苦,看鄭開澤能不能高抬貴手的。


    但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他祈求什麽,安江已經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不然怎麽會從好同誌變成混賬羔子?!


    “鄭書記,喝口茶,消消火,出什麽事了?”


    林鵬飛定定神後,慌忙賠笑上前,端起茶杯遞到了鄭開澤的麵前。


    “還能出什麽事!你那個好妹夫!”鄭開澤看到林鵬飛就想到了安江,氣不打一處來,手一揮,便將茶杯掀翻,潑了林鵬飛一身。


    林鵬飛胸口也都是血印子,被茶水一潑,齜牙咧嘴,心裏把安江罵了個狗血淋頭。


    為什麽安江得意受傷的是他,安江失意受傷的還是他?


    他招誰惹誰了?!


    “鄭書記,您知道的,我跟安江尿不到一個壺裏,是對頭的。”但這時候,林鵬飛也顧不得那麽多,急忙做出委屈巴巴的樣子,向鄭開澤撇清和安江的關係。


    “哼!”鄭開澤看著林鵬飛那諂媚的樣子,冷哼一聲,正想要拂袖離去,但剛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林鵬飛沉聲道:“林主任,你去聯係下安江的家屬,讓他們等下去縣委招待所,好好的給我勸一勸你那個好妹夫!告訴他,讓他為了洛川市的安定團結,為了天元縣的經濟發展,盡快把舉報春雨副市長的材料原件交出來!”


    我屮艸芔茻!


    安江舉報了王春雨這位洛川市常務副市長?!


    林鵬飛人已經完全傻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鄭開澤為什麽會如此憤怒,為什麽會一棍子把安江從好同誌打倒成了混賬羔子。


    安江,這是出了個昏招,不,這都不能是昏招,而是瘋招了!


    一個縣開發區的管委會副主任,舉報市政府的常務副市長,這是在破壞規矩,更是在玩火自焚!


    這一刻,他心中興奮到了極點,臉上滿是止不住的笑意,幾乎都已經看到了安江墜落萬丈深淵,永無翻身之地的畫麵。


    安江完蛋,舔腳,還舔個屁!安江給他們兩口子舔腳還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安江完蛋,秦盼兒必然是更加瞧不上安江了,到時候,他林鵬飛豈不是有可能吃飽,真跟小姨子穿一條褲子?!


    “告訴你的家裏人,春雨市長的心眼可不太大!惹惱了他,你們一家人都沒好果子吃……”但在這時,鄭開澤看著林鵬飛臉上的笑容,生怕這貨因為和安江的矛盾,非但不勸安江,反倒是煽風點火,當即又加了一句,然後大步向門外走去。


    他要去見見楊芸和安江,要問問他們兩個,是不是瘋了?


    “安江,你這個混賬羔子!”


    與此同時,辦公室內的林鵬飛身體激靈靈一個哆嗦,臉上笑意全無,隻剩下無邊的惶恐和畏懼。


    鄭開澤的提醒讓他忽然想到王春雨一直有個【針鼻市長】的綽號,說的便是王春雨平時看起來笑吟吟的,可是心眼比針鼻還小,得罪他的人,下場都極慘極慘。


    據說曾經市政府的一位秘書因為單獨麵見王春雨的時候叫了一聲王副市長,而不是尊稱王市長,王春雨當時笑嗬嗬的,轉過頭來,就把那個秘書直接調去了長崗林場調研了六個月。


    長崗林場那是什麽地方,萬裏荒蕪人煙,晚上還有狼叫喚,那個秘書是支筆杆子文人,哪裏吃得了這種苦,隻待了一個月,就灰溜溜的打報告辭職了。


    隻是叫錯名字,王春雨就下這樣的黑手,更不必說安江這次還是舉報王春雨貪汙受賄,王春雨必然要動雷霆震怒。


    到時候,這位針鼻市長要摁死的,隻怕就不止是安江一個人,連帶著他也跑不了,照樣要跟著吃瓜落。


    他千辛萬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可不想得來的東西因為安江這個混賬羔子一朝成為泡影。


    而且古語可是有言,破家的知縣,滅門的府尹!


    風傳王春雨可能會摘掉常務副的帽子,到時候,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府尹了!


    想到此處,林鵬飛額頭上已是沁出了一層冷汗,沒有任何遲疑,哆哆嗦嗦的從口袋掏出手機,迅速撥通了高玉蘭的號碼,聲音顫抖道:


    “媽,趕快去縣委招待所!”


    “安江那個王八蛋瘋了,他要舉報王春雨副市長,他要把我們一家人全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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