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


    安江一語落下,會議室內瞬間陷入了靜默。


    一個亡命的賭徒,卻極度重視安全生產問題,旗下的企業甚至是安全生產標杆示範企業。


    安江敏銳捕捉到的這個問題,的確時極其尖銳。


    孫誌軍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安江或許的確是紀檢新人,可是,這家夥的嗅覺,當真不是一般的敏銳。


    到了潯陽之後,一定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安江同誌發現的這個問題的確很重要,這個田小明很重要!省身同誌,你和省公安廳的同誌們對接一下,讓他們盡快出具通緝令,尋找田小明的下落以及可能存在的違法犯罪情況。”申時行見狀,當即轉頭望著列席會議的梁省身,沉聲道。


    梁省身恭敬點頭稱是。


    “同誌們,省委李書記提出,既要給出確實的調查結果,同時,也要加快調查進度,在一個月內拿出翔實可靠的事故發生報告!時間緊,任務重,調查組的同誌們多辛苦辛苦,明天一早就趕往潯陽!記住,不管遇到任何困難,省委和省紀委都是你們堅強有力的後盾,要本著尊重生命的前提,將一切徹查清楚,給黨和人民一個交代!”申時行環顧四周,沉聲道:“散會。”


    一聲落下,場內立刻掌聲雷動。


    眾人依次離場。


    孫誌軍、安江、柳生智、盧宏和聶虎生折返回了四室。


    孫誌軍一馬當先,臉上滿是誌得意滿之色。


    省委書記欽點的調查組組長,這麵子,當真是給到位了!


    安江和柳生智走在後麵,相視一眼後,彼此眼中神情都分外凝重。


    走到四室門口時,柳生智輕輕碰了下安江的胳膊,道:“安副主任,蹭你根煙抽抽。”


    安江微笑點頭,然後轉頭看著盧宏,笑道:“盧宏同誌,要一起嗎?”


    盧宏看看安江,餘光再瞥了眼孫誌軍的方向,遲疑一下後,微笑著搖搖頭,道:“謝謝安副主任的美意,我還有工作沒有處理完,要趕著處理一下。”


    安江沒有勉強,笑著點點頭,便與柳生智向抽煙區走去。


    盧宏看著兩人的背影,目光變了變,轉身向工位走去。


    他雖然感激安江,昨天給安江指點了迷津。


    可是,這不意味著,他就要全麵向安江靠攏。


    尤其是如今省紀委的風向撲朔迷離,亂局叢生。


    就拿此番潯陽【一·二九】礦難的事情來說,明顯出現了李廣斌與申時行角力的情況,而且,背後還有雷萬春和趙剛忽隱忽現的身影。


    這等龐然大物掀起的爭鬥風暴,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可能的避開,否則的話,一旦牽扯其中,對於這些大人物來說隻是等閑的漣漪,可是,對他而言,那就是滔天巨浪,一不小心,就要被拍入萬劫不複之地。


    如果有的選擇,他甚至都不想參與到這次的調查組。


    但現在既然沒有選擇,他便做出了決定,此番進入調查組,他就要少做少說,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不發表任何意見,要置身事外,避免引火燒身。


    孫誌軍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滿意笑容。


    這個盧宏,倒是個識趣的人。


    而且,如此一來,安江又能少一個盟友。


    “討了個沒趣吧?別看老盧長相憨厚,這家夥,麵帶豬相,心中嘹亮,其實比狐狸還精!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不會向任何人靠攏的。”與此同時,吸煙區,柳生智向安江討了支煙後,輕笑道。


    安江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剛剛的邀請,的確是在含蓄的邀請盧宏站在他這邊。


    但結果,不如人意。


    但他並不意外,因為他對盧宏的判斷,與柳生智完全相同。


    這個人,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向讓他靠攏,絕不是因為區區一件取消加班的事情就能做到的。


    而且,昨天盧宏也已經把這個人情還給他了,這件事,可以看做盧宏知恩圖報,但也可以看做是盧宏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何止是老盧,官場上,除了那些初入茅廬的年輕人之外,誰不是如此?畢竟,這世上,並非每個人都能如小安主任你這般,背景深厚,鬧出多大的事,都有人保你。”而在這時,柳生智又加了一句,話語中,不無感慨。


    安江本想反駁一句,說背後有靠山,也就意味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壓力也是山大,而且,從一開始身上就被打下了烙印,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


    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這些話,他自己聽著都矯情。


    官場上,有上進心的人,誰的壓力不大?


    多少人想被打上烙印,可是卻求而不得。


    要知道,絕大多數官員,終其一生,都隻是在科員的位置上兜兜轉轉,對於許多人來說,莫說是副處了,正科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天塹鴻溝。


    若是他一開口,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跟他來個身份互換。


    他要說那些矯情的話,隻怕柳生智這個尖酸刻薄的,要說出更多嘲笑的話來。


    “我找人了解了一些潯陽的其他情況,潯陽縣那邊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惡劣,縣紀委的範泰,因為查了一些情況,被打發去了檔案室,到現在都沒翻身;前些年的時候,縣委政研室的頭號筆杆子譚綸在下鄉考察的路上離奇失蹤,到現在,還被定性成了人口失蹤案,一直沒有查明真相;而且,還有個耿啟強,在潯陽一手遮天……”安江想到這裏,便岔開話題,將他從高玉蘭那裏了解到的一些有關潯陽縣的情況,悉數告知了柳生智。


    一字一句,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震的柳生智耳朵都有些刺痛。


    這一件件,一樁樁,簡直匪夷所思。


    尤其是和田小明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後,更叫人覺得,潯陽上空盤旋著濃密的雲霧,遮蔽了一切,叫人看不清,看不透!


    “潯陽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可能你說對了,真的是從根子上都爛透了!”


    “我本來以為是去揭蓋子的,可現在,我覺得,隻怕是要用手撕鐵幕的!”


    良久良久後,柳生智兩根手指頭撚著煙送到嘴邊,一口氣抽了半根煙,直接悶在肺裏後,掩著嘴,咳嗽兩聲,然後略有些血紅的雙眼,望著遠處的遙遠天幕,緩緩道:“不過,好在老子這雙手足夠硬,撕開了血肉,骨頭裏全是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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