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您多慮了,崇禮鎮的同誌很配合我們調查組的工作,我也沒有受到其他人的幹擾,我隻是覺得這次事件的性質有些惡劣,如果處理不當,之後縣裏可能會有些被動。”


    聶占波心裏歎了口氣,向鍾天祿緩緩一句後,接著道:“要不,您和縣委的同誌們再商量商量,研究一個結論。”


    縣委!


    鍾天祿聽到這話,眼中瞬間露出了明悟之色。


    聶占波都暗示到這份兒上了,他要是還聽不出來聶占波是受到了安江的影響,那就真的是白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好的,我們再研究研究,你們調查組也不要急於下結論,畢竟,我們的結論都要影響到同誌們的政治生命。”當即,鍾天祿向聶占波微笑道。


    聶占波急忙點頭恭敬稱是。


    鍾天祿掛斷電話後,點了根煙,靠在辦公椅上,麵色沉鬱。


    他知道,既然聶占波這麽說了,那就說明,安江應該是向聶占波暗示了事情可能會被鬧大,一旦處理不當,到時候縣紀委和調查組的工作會極為被動。


    也正是因為這些,聶占波才改了主意,將黨內警告變成了記大過處分。


    “安江啊安江,你到底是想幹什麽?”


    “你說這些人是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難道,你自己是想自絕於同誌們嗎?”


    鍾天祿目光幽幽一句,眼底深處,滿是迷惘不解之色。


    他是真的有些不能夠理解,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安江為何不捂蓋子,反而是想要把事情鬧大,純粹是為了打擊報複他,或者是看朱亞東不順眼,好像也不是這個情況。


    可是,如果安江真的這麽做了,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破壞政治規矩。


    到時候,也許會出個風頭,可是安江自己的名聲就也要臭了,以後誰還敢跟這樣的幹部共事?


    鍾天祿捫心自問,他所做的事情,並非是個例,而是官場上的一種常態,如果安江開炮的話,那麽,不止是對他,更是對這種現象。


    到時候,曾做過類似事情,或者是準備做類似事情的幹部還不得厭惡安江?


    這叫什麽?損人不利己!


    安江明明不是傻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少許後,鍾天祿還是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出了安江的號碼。


    很快,電話對麵便傳來了安江和煦的笑聲:“鍾書記,有什麽指示嗎?”


    “哈哈哈,同事之間,有什麽指示不指示的。”鍾天祿笑著搖搖頭,平和道:“剛剛占波書記跟我通了下氣,討論了下對於亞東同誌的處理問題,我想征求一下你這個事件親身經曆者的意見,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看怎麽處理才妥當。”


    “書記,我還是之前的那句話,從快從嚴從重處理,絕不能做那種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事情,要用雷霆手段,讓全縣幹部引以為戒。他們這樣的行為,如果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安江態度堅定的沉聲道。


    【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


    鍾天祿聽到這熟悉的一聲,眉頭立刻擰了起來,眼中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語調也變得沉鬱了起來:“安副書記,情況沒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吧,不要總是動不動就把民憤掛在嘴邊,老百姓的問題和訴求已經解決了,哪來那麽多的民憤嘛!要相信,我們的老百姓都是通情達理的,不是蠻不講理的青皮混混。”


    安江聽到這話,整個人都無語了。


    什麽叫厚顏無恥?這就是不折不扣的厚顏無恥!


    什麽叫詭辯?這就是不折不扣的詭辯!


    情況是解決了不假,可這所謂的解決,是火燒眉毛了,迫不得已才去給解決,甚至如果不是他強壓著,還想繼續打太極,繼續推諉。


    現在倒好,乍一聽,好像是他們主動去解決問題的一樣。


    至於民憤,現在確實沒有民憤了,可是之前的問題若不解決,萬一真的死了人,那就是真的要造成民憤了。


    不過鍾天祿有句話倒是沒說錯,老百姓的確是通情達理的,可是,卻是被朱亞東他們這些人生生給逼得不得不不去講理。


    “鍾書記,有沒有民憤,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要看老百姓心中是怎麽想的。難道你真的覺得,毫無原因的把人關起來幾天,打一棒子給顆甜棗,心裏就沒怨氣了嗎?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行為是在透支黨和政府在人民心中的公信力。”安江耐著性子向鍾天祿沉聲道。


    鍾天祿漸漸失去了耐心,閉上眼沉默少許後,道:“安江同誌,你是鐵了心準備把事情鬧大,捅破天來,讓所有人看我們長樂縣的笑話是吧?”


    他已經看出來了,想讓安江妥協,那是絕無可能。


    “鍾書記,不是我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而是事情已經鬧出來了,堵不如疏,我們自己主動檢討,好過別人來逼著我們檢討!而且,也不是我要讓人看長樂縣的笑話,而是那些人的所作所為,讓長樂縣的黨紀國法成了笑話!”


    “鍾書記,現在是新形勢,是我們工作方式進行轉變的新契機,如果我們還是抱著老心態,老目光,老方式去工作,遲早是要出大問題的。這一次的問題被妥善解決,那是運氣使然,如果不引以為戒,不已雷霆手段震懾,下次再發生時,你覺得我們還有這麽好的運氣嗎?”


    安江同樣態度堅決的回擊道,寸步不讓,而且語重心長的向鍾天祿勸告道。


    他知道,很多工作沒有鍾天祿的配合,難以推進下來,他是真的希望鍾天祿能站在他這邊,能夠以長樂縣為試點,去扭轉昔日的工作作風。


    “我還有個會要開,如果安江同誌你執意要站在長樂縣全體幹部的對立麵,那麽悉聽尊便。”可惜的是,鍾天祿聽著安江的話,滿臉都是不耐煩,冷淡一句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不覺得安江這麽違反政治規矩的手段,能攪出來什麽浪花。


    哪怕是雷萬春,也不會在上任伊始就去觸碰這種改革的深水區。


    待到安江碰的鼻青臉腫時,發現想要鬧騰,也求助無門時,自然便會明白,規矩之所以成為規矩,就是因為無數人的約定俗成,而觸犯規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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