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得過也好,信不過也罷,都已經晚了……


    鍾天祿很快便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無論惠和昌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現在所要做的,都必須是拉攏惠和昌,向其示好,避免惠和昌向安江靠攏,將他的秘密告知安江。


    “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想到這裏,鍾天祿擺擺手,淡然道。


    聶占波和崔玉農如蒙大赦,急忙點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最近不太平,做什麽事兒,都小心一些,多動動腦子。”兩人走到門口時,鍾天祿看著他們的背影,冷冷的加了一句。


    兩人慌忙回頭,陪著笑恭敬稱是,帶上門後,相視一眼,彼此的眼眸中滿是不安。


    難道,這縣委大院的風是要變成一場席卷長樂,讓此間變成長憂的風暴不成?


    鍾天祿在會議室裏坐了一會兒後,便回到了辦公室。


    經過惠和昌的隔間時,他向惠和昌點點頭,道:“小惠,你來一下。”


    惠和昌急忙起身,跟了過去。


    他已經從陳楷那裏知道了他轉任崇禮鎮鎮黨委書記一事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消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鍾天祿回來之後肯定要找他見麵,並且思忖應對的方式。


    好在,安江托陳楷送了他一條錦囊妙計——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好在,官場中人,誰還沒點兒演技傍身。


    尤其是他們這些做秘書的,更是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翻到起卷毛邊,無論當時究竟是何種情緒,都要與領導同歡喜同悲傷同憂慮同落淚,共情能力必須一流。


    “領導,您有什麽指示?”


    惠和昌進了辦公室後,按照慣例,給鍾天祿泡了杯茶,然後溫聲道。


    “小惠啊,我馬上就喝不到你泡的這麽好的茶了。”鍾天祿端起杯子,吹了吹上麵的茶葉,然後抬起頭,向惠和昌微笑著問道。


    惠和昌立刻裝出一臉錯愕訝異的樣子看著鍾天祿,還愣了足足小半分鍾後,道:“領導,您的工作要調動了嗎?”


    鍾天祿盯著惠和昌的麵龐,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後,隻覺得看不出任何異常,便笑著啜了口茶,道:“我的工作不調動,是你馬上就要有新使命了。我回去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要給你壓一壓擔子,讓你有一個更大的施展空間,所以就提名你前往崇禮鎮出任鎮黨委書記,剛剛在五人小組會議上,任命決議已經通過了,組織部很快就會發布任前公示。”


    “領導,這……這……”惠和昌瞬間激動了,臉都脹得通紅,道:“我哪裏擔得起這麽重要的責任,而且,我還想跟著您再繼續鍛煉鍛煉。”


    話說出口時,惠和昌心中冷笑不迭。


    鍾天祿這家夥可真會往臉上貼金,居然貪天之功,把安江的功勞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而且謊話說的眼睛都不帶眨的,若非他早已跟安江做好了規劃,說不得真要被鍾天祿的演技給騙過去了,傻乎乎以為這是鍾天祿的抬舉和提攜。


    鍾天祿仔仔細細看著惠和昌的神情,卻發現根本看不出一點兒異樣,一切仿佛都是發自與內心深處的真情流露。


    這一切,讓鍾天祿不由得心中輕輕感慨。


    此刻他覺得,倘若惠和昌此刻這神情真的是裝出來的,那麽,自己這位大秘的演技已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幾乎與他都不分伯仲了。


    不止如此,鍾天祿此刻也有些後悔了。


    上次惠和昌向他提出,希望前往崇禮鎮擔任鎮黨委書記的時候,他不該拒絕,而該給予支持才對。


    當時他沒當一回事兒,隻覺得是惠和昌腦子一熱冒出來的想法,但現在想來,惠和昌既然跟他說,那麽,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猶豫再猶豫,斟酌再斟酌之後才提出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隻能由他去才成,強扭的瓜,當真是一點兒都不甜,若非如此的話,他現在也不會疑神疑鬼,操心惠和昌是不是存了二心。


    “你現在已經曆練的很成熟了,缺乏的就是一個基層經驗。去了崇禮鎮之後,好好幹,跟亞東好好相處,搭個好班子,做點兒成績出來。現在外地都有經濟強鎮的鎮黨委書記兼任縣委常委的慣例,你若是做得好,我就拉著這張老臉,看能不能給你也爭取一個……”


    鍾天祿心中感慨,但臉上卻是笑吟吟的,向惠和昌溫聲道。


    他這話,有兩層涵義,其一是利誘惠和昌,讓惠和昌意識到,下一步的晉升還捏在他手裏,如果惠和昌聽話的話,他可以再扶一扶惠和昌,讓其邁過從正科到副處的坎兒。


    其二呢,則是警告惠和昌,崇禮鎮是他的地盤,沒有朱亞東的支持,惠和昌去了也開展不了工作。


    “鍾書記,我真是舍不得離開縣委辦。”惠和昌佯做動情的哽咽道。


    但話說的雖然動情,可惠和昌心裏卻滿是不忿和冷笑。


    他不傻,聽得出來鍾天祿這話是拿大棒外加胡蘿卜在一邊咋呼一邊誘惑他。


    隻是,鍾天祿不說這些的話,他心裏還存了點兒慚愧,覺得出賣了鍾天祿。


    鍾天祿這麽一說,他是半點兒歉疚都沒有了。


    因為他明白,一旦他和安江合作的消息泄露,到時候鍾天祿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整他,就算不把他從崇禮鎮鎮黨委書記的位置上拉下來,也要讓他在任內處處受堵,一事無成。


    若真是幹成那樣,他此番這些辛苦努力的付出,還有什麽意義?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他要按照與安江的約定,將手裏的東西交給安江,然後由安江出手,將鍾天祿扳倒。


    隻有這樣做的話,他在崇禮鎮的局麵才能夠打開,才沒有人掣肘,才不會被架空成一個連放屁都不響,處處夾著尾巴做人的空頭書記。


    鍾天祿拍拍惠和昌的肩膀,笑道:“好好幹。”


    “謝謝鍾書記,我一定不忘了您對我的栽培和提攜。”惠和昌受寵若驚的點頭稱是。


    但他心中,卻已是做出決定。


    報答這所謂栽培和提攜的最好方式,就是讓鍾天祿享享清福,過上安穩日子。


    外麵風浪太大,鍾書記整天提心吊膽的,過不踏實。


    所以,還是請去四角高牆裏的天空下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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