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泰知道,他鬥不過季道全的。


    哪怕算計他的人是季道全,他也不能跟季道全撕破臉。


    撕破臉,那就什麽都沒了。


    唯一能幫到他的人,就是季道全。


    雖然他是琅琊本地幹部的領頭羊不假,可是,李保彬的情況已經定性了,必定會牽連到他,下麵的人肯定不希望在這個時候,他還跟季道全撕破臉,讓大家的日子都難過。


    他要是執意這麽幹,那就是眾叛親離。


    所以,他隻能哀求。


    “告訴保彬,讓他把事情都擔下來吧,他一個人擔起所有,這樣能把你摘出去,平穩落地。至於其他,以後再說,死刑是不會的,如果無期的話,我來想辦法,改成20年……”


    “等熬過了這幾年,我們想想辦法,讓保彬在裏麵搞搞發明創造,弄點重大發明專利,減減刑,再來點平時表現什麽的再減減,辦個保外就醫什麽的,實際上待不了多久的!”


    季道全摸出根煙,丟到李康泰麵前的辦公桌上一根,自己點了一根,抽了口後,淡淡兩句,然後微笑道:“這幾年,就權當是修身養性了!等出來後,換個名字,人生從頭再來,有我們這些叔伯幫襯著,放心,日子過得不會差的!”


    這是他在決定將李保彬丟出去,斷臂求生之後,便已想好的計劃。


    問題的症結,其實在與安江。


    或者說,是安江在齊魯幹多少年。


    如果這一任縣委書記幹完之後,安江調任他方,離開齊魯,或者是離開青州,那麽,一切自然都好辦了,隻要人不死,再大的問題也不是問題。


    “如果等上幾年,他沒有離開呢?”李康泰如何能不明白季道全的意思,道。


    “那就想辦法,讓他離開。”季道全深深的抽了口煙,目光陰鬱一句後,冷聲道:“他的前途遠大著呢,我就不信,他願意把自己埋在一個爛泥坑裏抽不出腳!


    【反擊!】


    【必須反擊!】


    這是季道全此刻心中的想法。


    李康泰到來之前,柴新生的電話已經打來了,向他詢問了有關李保彬的情況,對他的態度表示了讚揚,同時指出,要嚴肅幹部用人調整程序,對負責辦理李保彬人事調動的人員要給予嚴厲懲處,並且已經責成市委督查室和市紀委聯合介入調查。


    季道全心知肚明,柴新生之所以這麽做,應當是從安江那裏得悉了他表態的事情,認為這是一個將手伸進市政府的機會。


    過往的默契被打破,局麵變得更複雜。


    安江這一係列攻勢猛烈無比,他不能再這樣被動,必須要主動起來,同樣向安江發起挑戰,給予還擊,要讓安江焦頭爛額,疲於應對,並且意識到琅琊縣和青州市就是一口泥潭,想要施展開手腳,那就要打持久戰,甚至可能會一直在這裏踱步不前。


    他就不信,這位全國最年輕的縣委書記會甘心一直做一名縣委書記,不謀求上升的可能。


    隻要安江心裏打了退堂鼓,一切就都豁然開朗了。


    “如果他願意呢?”李康泰猶疑道。


    他感覺得到,季道全這是一點把握沒有,完全是在賭!


    “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其他選擇嗎?”季道全噴出一口煙霧,摁熄煙蒂後,含笑看著李康泰,反問一句後,不等李康泰回答,然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喃喃道:“他和我們是不一樣,但也一樣,我們不是平頭老百姓,再無持無畏,他也是官!哪個官,不想往上爬?”


    李康泰沉默一下後,苦澀的點了點頭。


    現在這時候,也隻能如此了。


    “想想辦法吧,讓你們的人也動起來,不要隻我一個人唱獨角戲,該用什麽髒手爛招,應該不用我教你了吧?”季道全擺擺手,道:“時不我待,現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李康泰沉默一下後,點點頭,拖著沉重的步伐,轉身疲憊的離開了辦公室。


    關上門時,沿著他的眼角淌落兩行渾濁的老淚。


    犧牲兒子,保全老子。


    也隻能如此了。


    李保彬要是認下了全部,他哪怕靠邊站了,退二線了,也還有點影響力。


    要是進去了,所有人肯定想拚了命的跟他撇清關係。


    到時候,那就真的是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隻是,再見李保彬時,隻怕兒子的腦袋上已是要多出不少白發,他的頭發也要成花白。


    ……


    “怎麽會這麽多?”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你在害我!你們在栽贓!”


    與此同時,琅琊縣縣紀委審訊室,被高流明燈照著的李保彬在聽杜天林道出了貪汙金額後,人瞬間愣住了,緊跟著,激動的站了起來,雙手扶著辦公桌,向杜天林咆哮聲聲。


    那個房子裏的錢,他算過,隻有一億多,可現在,居然多出來了一點一億!


    他本能的就認為,這是杜天林在陷害他,故意說高數字。


    “李保彬,你給我老實點。”杜天林抬起手敲了敲桌子,看著李保彬冷笑道:“栽贓你?你也太高估我杜天林了,就算是把我身上的偏旁部首全拆下來,能賣得了這麽多錢嗎?而且,對我們來說,多這些,少這些,區別大嗎?”


    李保彬瞬間沉默了下來。


    杜天林是真窮。


    據說,一家人還擠在個小房子裏,夫妻兩家的老人要是同時來了,他還得去沙發將就。


    這樣的人,能拿得出來一個多億來栽贓他嗎?


    隻怕,別說拿出來了,見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再說了,多這一個億,少這一個億,都是數額巨大,根本不影響縣紀委對他的頂格懲處!


    “李保彬,你說你被人害了,展開說說,你覺得是誰在害你?怎麽害得你?這個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調查,這樣才能爭取寬大處理,不要別人把你賣了,你還替別人數錢!”


    而在這時,杜天林看著李保彬,平靜一句後,接著淡然道:“還有,安書記讓我提醒你一聲,你這個數額,你這個量級,夠得上死刑了!好好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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