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凰見他越是篤定,心裏的不安越是凝重。


    帝懿攬緊她腰肢的手微微緊了緊,似是在無聲告訴她、他在。


    就在帝懿準備抱著雲驚凰飛掠而去時、


    “等等。”


    殷戮的聲音忽然叫住他們。


    他邁步走到兩人跟前。


    明明帝懿在,他卻沒有看帝懿半眼。


    明明雲驚凰就在帝懿懷裏,他也徑直站在雲驚凰跟前。


    那好看白皙的大手從衣袖之間拿出一個血紅的物事,遞給雲驚凰。


    “若是撐不住了,吹響它。


    無論何時何地,本帝護你周全。”


    雲驚凰低頭看了眼,是個玉塤,十分古老的樂器。


    暗紅色的玉石材質,如同他人一般深邃莫測。


    她沒抬手,並不打算收。


    吹響,就意味著失敗,妥協。


    帝懿卻微微側目,目光柔和看她:


    “雲兒,收下。”


    以防萬一。


    多一個人保護她,他並不介意。


    雲驚凰蹙了蹙眉,看向帝懿,就見他神色間盡是穩重。


    對喔,她的阿懿,不是愛吃醋的人。


    防患於未然,最後,雲驚凰還是收下了那個玉塤。


    殷戮長眉間也掠過一抹微微的驚詫,鳳目瞥向帝懿,幽幽看著他。


    他,還真是大度。


    “怎麽辦呢,本帝似乎也有些舍不得你死了。”


    可……


    一山向來不容二虎。


    隻有一個鳳儀。


    殷戮眼中那抹惋惜,被他頃刻間就收斂得幹幹淨淨,那不染而朱的薄唇輕啟:


    “待你出事後,本帝會為你收個屍,並善待鳳儀。”


    他口口聲聲,似乎篤定了帝懿走不出來。


    雲驚凰不喜歡聽這些不吉利的話。


    “待我們出來後,你唯阿懿所用,阿懿也會善待你這個臣下!”


    說完後,她挽著帝懿的手臂,徑直從殷戮身邊擦肩而過。


    那肩膀撞到了殷戮,帶著些冷漠淡然之勢。


    殷戮眸中映射著兩人並肩攜手走遠的畫麵。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薄唇緩緩勾起嗜血的弧度。


    出來後……


    嗬,有的出來嗎?


    帝懿,可惜了。


    黑陰山。


    帝懿摟著雲驚凰的腰肢飛掠而來,準備進入那一線天之際,雲驚凰提醒:


    “慢一些,提高警惕,切不可大意。”


    能讓殷戮這般警惕的,絕不會是等閑之地。


    且來西洲這麽久,她從未聽說過任何關於黑陰山的消息,大腦裏相關的知識是一片空白。


    這種感覺,比麵對所了解的殷戮,更為恐怖。


    帝懿輕嗯一手,一直緊握著雲驚凰的腰肢,總算邁步進入山壁之間自然形成的一線天。


    兩人進去後,入眼的,竟然是一片漆黑。


    什麽也看不見,什麽氣息也聞不到。


    隻有極致的黑,極致的安靜。


    無邊的黑暗裏,似乎潛伏著什麽未知的東西。


    雲驚凰皺了皺眉,從沒麵對過這種情況。


    現在明明是臨近晌午時分,外麵是豔陽高照,這裏麵卻這般黑?


    帝懿吃尊貴的眉宇間,也微微掠過一抹疑慮。


    如此情況,即便是他,也未曾見過。


    大手集聚內力,朝著周圍一揮。


    可那黑霧沒有絲毫揮散的痕跡,一直籠罩著。


    兩人,什麽也看不見。


    帝懿大手收緊兩分,將臂間的女子護得更為嚴實:


    “雲兒,跟緊孤,無論何時,不可鬆開。”


    “好。”雲驚凰應下,一直在提高警惕,也在思索著辦法。


    他們現在對黑陰山一無所知,處於完全空白的階段。


    這,不是件好事。


    忽然、“噠!”


    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落了出來。


    雲驚凰察覺到,好像是醫療包裏的小隱,為她隨手丟出了個什麽東西。


    “阿懿,等等。”


    她彎下腰,在地下摸索兩下後。


    撿起,是個材質普通的掌心大小的小冊子。


    好像有些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小冊子裏,還卡了個小小的手電筒。


    雲驚凰拿出,打開。


    那本是小隱那個時代的高科技手電筒,之前她在醫療裏時實驗用過一次,照明距離高大上百米。


    但是在這裏,打開後,就如同點了一直微弱的蠟燭般。


    且、蠟燭光線還會擴散。


    在這裏麵,光線不會擴散,極致的黑暗裏,隻有那一小簇光線發著十分微弱的光。


    雲驚凰借著那微弱的話,低頭看去。


    “竟然是這……”


    帝懿察覺她的停頓,問:“何物?”


    雲驚凰:“曾經帝長淵臨死之前,給我的一個小冊子。”


    黑夜裏。


    帝懿那一向威嚴持重的麵容,皺起褶皺。


    帝長淵已逝去許久,她還留著物品,並一直隨身攜帶?


    此刻的雲驚凰並沒有察覺到,她在認真看小冊子。


    當時帝長淵說他對西洲已十分了解,想與她一起征戰西洲,共謀天下。


    那時候她隻是草草看了眼,冊子裏記錄的就是關於西洲的地形圖。


    如今!


    翻到最後一頁時、雲驚凰身軀又微微一僵。


    “阿懿!有了!”


    側上畫一漆黑的山脈,且文字記載:


    “殷戮,年七,六兄一妹一友,行九人,僅一人歸。”


    雲驚凰看到文字記載時,腦海裏就倏地騰起濃烈的危機感。


    忽然之間、她全都懂了。


    怪不得殷戮那般篤定他們走不出去。


    這裏,應該是西洲的死亡訓練場。


    殷戮,七歲時,被其父母丟進了這裏。


    不僅僅是他一人,而是他的六個兄弟,一個妹妹,加上一個摯友。


    全被丟進來,卻隻有一人活著出去!


    因為西洲曾經的大王、王後,是要訓練出殷戮的血性、讓其自小就學會自相殘殺!


    帝懿察覺懷裏女子身軀的僵硬,摟緊她:


    “無礙,你我二人,不會那般。”


    有了些許了解,倒也稍微輕鬆兩分。


    但雲驚凰眉心卻始終皺著:“沒有這麽簡單。


    阿懿,你不知道殷戮的父母是個怎樣的人。


    他父親身患疾病,因會成為西洲的累贅,不想浪費眾人精力治療,當著殷戮的麵在城門自刎!”


    “他的母親,為研究白磷,烈火焚身亦在所不惜,死前還在教著殷戮,如何強大,踏平天下。”


    所以……


    這黑陰山裏的情況,不僅僅看人性會不會自相殘殺。


    而應該是、逼殷戮學會自相殘殺!


    逼殷戮丟棄一切喜歡的人、朋友。


    然後,斷舍離。


    所以她和帝懿……可能最終亦隻有一人能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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