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哭著迴到家裏。


    一進門,哇哇大哭。


    “我長不大了。”


    立刻把家裏長輩們驚了出來。


    許老爺子剛迴到家呢,凳子還沒坐熱乎,一溜煙走過來:“怎麽了?怎麽哭了?”


    寧寧就說:“我把星空糖吃完了。”


    聽到她把星空糖吃完了,一旁關心妹妹的許晏昭睜大了清冷疏離的眸子,纖長如蝶翼的睫毛顫抖了幾下。


    辣麽多星空糖,全部吃完了?


    下意識伸出雪白修長的手,漂亮好看,修剪整齊的指尖捏住寧寧下頜。


    寧寧:“鍋鍋,你做咩啊?”


    冰冰涼涼的指尖染上一點緋紅,猶如好看的緋紅之玉。


    手指的主人聲音冷冽如雪霽鬆霧:“牙齒要壞掉了。”


    寧寧保持“鴨子嘴”的姿勢,連連擺手:“八會的。”


    那聲音帶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正如寒冷的冬日綻放出點點紅梅一樣動人。


    “壞掉了……要看牙醫哦。”


    寧寧雞皮疙瘩瞬間起來:“歐不堪牙醫。”


    許晏昭換好衣服走下樓梯,路過寧寧順手拍開自己弟弟的手,摸摸寧寧腦袋:“好好說話。”


    “我不看牙醫。”


    寧寧揉著腮幫子,大聲表示自己頭可斷血可流,牙醫不看!


    “少吃糖,記得睡前刷牙。”


    許晏昭整理了一下袖口,將藍寶石的袖口扣子樓上,大長腿一邁,朝門口走。


    寧寧追在他屁股後麵,小臉掛著眼淚珠子:“你去哪兒啊?”


    “晚上有個應酬。”


    許晏昭走到門口停下,轉身蹲下,掏出幹淨手帕給她擦臉,動作溫柔小心:“不在家吃飯了。”


    寧寧乖乖仰起臉,像隻花臉小貓崽子一樣可愛,嘴裏嘟嘟囔囔:“我把星空糖吃完了,可是我還沒長大,所以哥哥騙人。”


    “好吧,哥哥騙人。”


    許晏昭把帕子遞給女仆小姐姐,一口承認自己騙人。


    寧寧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居然承認了?”


    許晏昭挑了挑眉:“你會不喜歡“騙人”的昭哥嗎?”


    寧寧鼓起腮幫子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不管昭哥什麽樣子,我都是喜歡昭哥的。”


    許晏昭臉上笑容逐漸燦爛,伸手掐住寧寧小臉蛋:“乖,這叫善意的謊言。”


    “可我想長大呀。”


    寧寧還是不高興。


    許晏昭問她:“為什麽急著長大呢?”


    寧寧迴答他:“成為大人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挺起小肚幾,拍拍肉肉:“做大人可以吃好吃的,不用看牙醫。”


    隻有當大人才有拒絕看牙醫的權利。


    小朋友則會被家長們抱去看牙醫。


    可惜寧寧小朋友不知道,不願意看牙醫的大人們總是拖延著明天再去吧,反正又不疼,等疼了再去吧,疼了不能拔牙,等好了再去吧。


    日複一日的拖延症。


    俗稱:死鴨子嘴硬。


    於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滿足寧寧想當大人的心願。


    “從明天開始,你要做一天大人哦。”


    家長們這樣告訴小朋友。


    小朋友快樂到原地跳高:“好耶~~”


    第二天周五。


    寧寧一起床,發現管家姨姨和姐姐們不在。


    “姐姐?”


    “姨姨?”


    一推門,門口有個漂亮姐姐,溫柔含笑:“寧寧小姐早安。”


    “姐姐早安。”


    寧寧朝姐姐伸出小胖手,等姐姐給自己換衣服紮頭發刷牙牙洗臉臉。


    漂亮姐姐彎下腰拒絕寧寧:“寧寧小姐,要自己動手哦。”


    寧寧很震驚張大嘴巴:“為什麽呀?”


    漂亮姐姐:“因為今天的寧寧小姐是個“大人”了,大人是會自己刷牙洗臉紮頭發換衣服的。”


    好吧,寧寧點點頭:“沒錯,今天的我是大人。”


    她穿著小拖鞋,啪啦啪啦跑到洗浴室,哼次哼次搬來小板凳踩上去,對著大大的鏡子刷牙洗臉。


    刷牙洗臉很簡單。


    以前在馬家屯的時候,蔣玉芬鼓勵孩子自己動手。


    隻是後來許老爺子和哥哥們越發嬌寵孩子,認為孩子隻要心性不壞,其他的無所謂了。


    踩著小板凳,握住小小的兒童牙刷,左刷刷右刷刷,喝一大口漱口水咕嚕咕嚕咕嚕。


    “嗯?”


    咕嚕一聲。


    下意識吞咽進去。


    嘴巴裏有淡淡草莓牛奶的牙膏味,踩著小板凳的小朋友一下子懵住了:我那麽大一口漱口水呢?


    哦,我喝了呀。


    那沒事……


    那有事兒啊啊啊。


    “哇哇哇哇。”


    “爸爸呀。”


    大早上響起一道淒厲哭聲,正在樓下吃早飯,討論寧寧今天大人一日扮演會不會順利的大人們一下子全體起立了。


    “淡定,都淡定,別忘了今天寧寧是大人。”


    許老爺子一句話讓大家屁股再次迴到皮椅上。


    “爺爺啊。”


    一雙小短腿賣力奔跑,寧寧一頭紮進爺爺懷裏,一雙大眼睛飽含熱淚:“我把漱口水吞進肚子裏了。”


    爺爺肯定會安慰自己的啦。


    可是爺爺沒有像平時那樣安慰自己,反而將她推開了。


    被推開的寧寧:“???”


    天了嚕,爺爺怎麽可以推開他可愛的小孫女?


    寧寧眼淚汪汪:“我不是你最愛的崽崽了嗎?”


    “不,你當然是我最愛的崽。”許老爺子不敢看她眼淚汪汪的模樣,生怕自己下一秒心軟舉高高:“可是今天你是大人了,作為一個大人不可以隨便跟人撒嬌的。”


    “大人為什麽不可以撒嬌?”


    “因為大人要學會堅強獨立,吃苦受累,都不會輕而易舉說出來。”


    爺爺語重心長:“你看看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是不是從來不在小朋友麵前流眼淚啊?”


    “好像是的……”


    在寧寧的記憶裏,爸爸和媽媽都沒有在她麵前抱怨過什麽,不管再辛苦再累,迴到家裏永遠是溫柔的笑臉。


    這就是大人的堅強嗎?


    好難啊。


    為什麽人長大了,要學會堅強呢?


    明明做小孩子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哭鬧撒嬌,摔倒了有大人扶起來,不想吃飯有大人哄著喂飯,生病了有大人關心照顧。


    可是長大了就沒有了嗎?


    寧寧忽然覺得長大有一點點的不好了。


    沒錯,隻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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