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幫我把冰箱裏的那罐蜜糖拿過來。”


    老丁頭對小藤蔓說。


    “……”


    小藤蔓搖搖晃晃,看著老丁頭心驚膽戰。


    小小的枝芽朝上麵挖呀挖。


    老丁頭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你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這一刻老丁頭成了操心晚輩的老頭子。


    下意識對幫忙給自己拿東西的小藤蔓,多了幾分關心。


    小藤蔓點點枝椏呀,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把東西拿出來,哼哧哼哧地送到老丁頭麵前。


    一個巴掌大小的玻璃罐子,裏麵放著晶瑩剔透的蜂蜜。


    色澤瑩潤猶如琥珀,擰開蓋口,一股清香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花蜜氣息。


    這股香味立刻把忙碌著的黃粱一夢螞蟻們都給吸引住了。


    要知道到了老丁頭這個位置,吃穿用度那都是最好的,就連茶葉喝的也是每年隻有兩斤的特供大紅袍。


    他帶的東西,那必然是最好的東西。


    老丁頭下午就鬧著要在這兒住下,甭管兒女們怎麽哭,好撒嬌打滾,都無濟於事。


    半個小時就有警衛員把東西打包好送過來。


    那警衛員說幾個小姐少爺都想過來看看老爺子的情況,被老丁頭狠狠拒絕了。


    看個勾子的老爺子。


    他們分明是聽說許家幾個少爺在這兒,想過來瞧瞧有沒有合適的聯姻人選罷了。


    他老丁頭還沒到至於要算計感情的地步。


    所以,歪心思的一概不見,通通打迴去。


    蜜是上等的花蜜,真正的好蜜,味道是清甜可口的。


    老丁頭用小勺子挑了一勺出來,放到黃粱一夢螞蟻居住的花盆下麵的一個角落裏。


    “快吃吧,小家夥們,老爺子請你們吃好東西。”


    清甜馥鬱的氣息,是黃粱一夢螞蟻的摯愛。


    它們搖晃著小觸角,好奇又感激地看著這個大大的人類,決定今天晚上送給他場好夢。


    對此毫不知情的老丁頭,洗澡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晚上他覺得有些熱,迷迷糊糊間就被人拉開了一點點小被子,正好將多餘的熱量散發出來。


    睡到後半夜,仿佛又覺得有點冷。


    那床小被子,於是又迴來了。


    一夜舒服得不得了。


    那種隻要自己有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仿佛長了腳一樣,從腦海裏爬出來,自己完成了一樣的快樂。


    老丁頭在睡夢之中,再一次重迴自己年輕的時候。


    他站在高高的山崗之上,背後是臨時搭建的指揮所。


    他的麵前是一張張青澀稚嫩,長期缺乏營養而導致過於消瘦的臉龐。


    他們之中有剛剛身高及腰的小孩子,有六七十歲白發蒼蒼的老者,有肢體殘缺,傷痕累累的人。


    他們穿著不合時宜的衣裳,在這寒冬臘月裏,一部分皴裂的皮膚裸露在外,被風雪凍得烏青發黑。


    可他們的眼神是如此的堅毅,決絕。


    因為在他們麵前是殘忍入侵野獸一樣的敵人。


    而在他們身後則是萬家燈火。


    老丁頭望著他們,喉嚨哽咽,眼含熱淚:“兄弟們,一寸山河一寸血,為了我們的親人,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們被殺害的同胞們,讓我們再衝一次!!!”


    下麵響起聲嘶力竭的喊聲,血海深仇,成為點燃他們人生最後一次希望的火焰。


    將敵人連同他們自己一同燃燒殆盡。


    戰役整整打了七天七夜。


    而這一次他們打贏了。


    他們成功將祖國的旗幟插在了敵人的高地上。


    那一張張臉,露出了歡欣的笑容。


    就像貧瘠的土地上開出最絢爛的花朵。


    夢裏的老丁頭也笑了,笑著笑著流出了眼淚。


    一群螞蟻從枕頭上慢慢地爬下去。


    其中有一隻螞蟻悄然迴首,蠕動的兩隻小觸角,輕輕地點了點這滴眼淚。


    小螞蟻不明白,為什麽象征著悲傷的眼淚裏藏著幸福的情緒。


    第二天一大早老丁頭起床。


    端著陶瓷牙缸,神清氣爽地蹲在門口刷牙。


    他特別喜歡這種小院子,門口有一兩層小台階,可以蹲在那裏,重溫以前在家裏每天清晨爬起來用一根樹碴子沾了一點點粗茶鹽,在那刷刷刷的感覺的感覺。


    “早啊,老周。”


    嘴巴裏含著漱口水,聲音嘟嘟囔囔的,聽不清楚。


    隔壁院子裏正在澆花的周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跟他搭話的想法。


    將漱口水隨意地往花圃裏一吐,順帶給花花草草們增加營養。


    老丁頭放好牙刷,拿毛巾擦幹淨嘴巴:“一起去吃早餐啊。”


    周老先生放好澆花的水壺走出來:“你昨晚睡得怎麽樣?”


    老丁頭麵色紅潤,神清氣爽地一笑:“好極了,你呢?昨晚睡得咋樣?”


    周老先生微微一笑:“好極了。”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頭子,並肩走在小道上,老丁頭看著遠處抽出新枝,生機勃勃的樹,忽然開口說道:“昨天晚上……我夢見咱們在大白嶺那場戰役了……”


    一旁的周先生腳步一頓,垂下眼睛:“那場戰役……真慘烈呀……沒活下來幾個了……”


    老丁頭語氣恍惚:“是啊,要不是那幾個兔崽子,把我打暈藏在身體底下……”


    他手底下有幾個爹媽死得早的小崽子,被他放在身邊當成半子養大的。


    大白嶺戰役被稱為血肉攪拌機。


    不計其數的人死在了裏麵,光指揮官都換了三茬,他是最後一個指揮官,直到打光最後一個人也沒讓敵人占據大白嶺。


    可他的戰友親人同袍,全在那場戰役中犧牲了。


    “我夢見我們贏了,我們把旗幟插在了敵人的高地上,他們就站在我的身後,用帶血的臉,微笑著看著我。”


    “我也夢到了。”


    “夢到了什麽?”


    “夢到我坐在總指揮部裏接到了你打來的電話,你說你將敵人擊敗了,我們攻下了敵人的高地,我們贏了。”


    “這真是個好夢呀。”


    “是啊,真是好夢啊。”


    兩個老爺子踩著清晨的朝露,相互握著彼此的手,一邊說著昨晚美夢,時不時哈哈大笑地補充細節,一邊朝著遠處的食堂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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