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從睡夢中醒來。


    女仆姐姐們貼心地為窗戶留下一層朦朧的歐根紗遮擋刺眼,又不防止陽光緩步撒入。


    “早上好,小姐。”


    她們溫柔和寧寧問安。


    “早上好。”


    寧寧一向喜歡賴床,今天卻一躍而起,精神十足地準備往樓下衝:“我昨天做了一個特別……”


    柔軟的小手無意間在被窩裏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寧寧馬上掀開被窩,睜大了眼睛,捂住嘴不讓自己歡喜的叫出聲。


    被窩裏全是大大小小,包裝得精美嚴密的盒子。


    那些盒子的外殼上,貼著查理先生的標簽。


    這是她離開的時候,夢裏查理先生送給她的禮物。


    所以……


    那不是夢。


    她見到了媽媽……


    一顆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


    “寧寧,這大早上的,怎麽掉眼淚啦?”


    接到自家寶貝掉眼淚的家長們立刻放下手裏的事物,紛紛趕到現場。


    寧寧舉起被窩裏的禮物盒子,聲音哽咽:“爸爸,我見到媽媽啦,她說要不了多久,就能迴來和我們在一起生活,再也不分開了……”


    一向沉穩內斂的蘇建國不敢置信地看著寧寧:“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


    寧寧含著眼淚重重點頭。


    一


    蔣玉芬和蘇建國育兒記。


    兩口子是經人介紹的。


    蔣玉芬家裏苦,當爹的不是個東西,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某天馬上風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這種“卑劣”的死法,令男人成為別人嘴裏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可更讓人奇怪的在於,男人們羨慕他的死法,覺得風流又迷人。


    而女人們一邊嗤之以鼻,一邊又將惡言對準活著的蔣玉芬和她的母親。


    說什麽女人留不住男人,叫男人出去鬼混,最後死在女人肚皮上,還不是做女人的沒用。


    那一句句話刀子一樣紮在蔣媽媽心口上。


    十七八歲的蔣玉芬是當地紡織廠的女工。


    這丫頭長得好看極了。


    做事利索,幹活快,就是脾氣極其強悍。


    遇到這種惡心人的事兒,蔣玉芬是不會像其他麵嫩皮薄的小姑娘,躲到被子裏哭。


    某天晚上。


    嚼舌根最狠的那兩戶人家,晚上被人用糞便潑了門。


    蔣玉芬就站在門口。


    脆生生的語氣擱那兒數落,氣勢上一點不輸旁人。


    劈裏啪啦一頓罵,左右鄰居都沒好意思走出來給潑糞的那幾戶說話。


    但凡是有要仗勢欺人的,蔣玉芬又假裝哭天喊地地說欺負孤兒寡母,一點子活路也不給了。


    自那以後。


    村子裏就沒了說她們母女倆閑話,欺負老實人的。


    隻是,這些人總覺得蔣玉芬一個姑娘家家,就是被刀架在脖子上,過著刀山火海一樣的日子,也是要不能反抗的,要隱忍,要順從,要所謂的,“臉麵”。


    於是,到了說親年紀,蔣玉芬家裏就沒人來說親。


    蔣玉芬是一點也不著急。


    她是廠裏的女工。


    這年頭能有份女工的工作,足以養活她和母親兩個人。


    時光一點一點過去。


    一眨眼蔣玉芬二十出頭了。


    她和蘇建國初次見麵,是某天送她母親到鎮上衛生院看病。


    蔣媽媽身體不好。


    車是隔壁村子裏,買的拖拉機。


    一輛露天的破舊拖拉機,順道去鎮上換點機油零件,司機想掙點外快,順手就把要上鎮子的人給拉上了。


    一車拖拉機麵包人擠在一起。


    蔣玉芬躲在一個小角落裏。


    她長得漂亮,又年輕,垂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在這偏僻的山村裏,就像耀眼的金鳳凰。


    擁擠的拖拉機車廂裏,稀稀疏疏的挪動聲離蔣玉芬越來越近。


    低著頭不說話的蔣玉芬將手摸進身後的包袱裏,悄無聲息握住一把帶著“破傷風”屬性的剪刀。


    彌漫著汗臭,汙漬,抽旱煙留下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氣息,不斷地向她靠近。


    蔣玉芬握緊剪刀,緩緩抽出來,垂下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堅定。


    “喂,你瞎摸什麽?”


    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誰誰摸你了?”


    另外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被抓到現行,掩飾一樣大聲反駁:“你自己坐在前麵的,我就是彎腰撿個東西,你憑啥說我在瞎摸?”


    “撿東西?”


    那低沉聲音的主人不善於爭辯,隻是說道:“撿東西你的手在我身上可是摸了好幾下,我身上沒有你的東西吧?”


    那解釋的人長的賊眉鼠眼,麵黃肌瘦的樣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懂聲音瞥了一眼男人後麵的女青年,閃過一絲垂涎的貪婪。


    “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偷拿我的東西。”


    “你不講道理啊。”


    男人皺起濃密的眉毛。


    “我怎麽不講道理了?”


    “這個人說得對,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偷拿他的東西,誰知道我有沒有偷偷拿他的東西,誰知道大家有沒有偷偷拿他的東西,他的意思是我們在場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是共犯和小偷。”


    清脆的女聲擲地有聲,利索清脆地插入:“你掉了東西,不請大家夥給你幫忙找找,反而低著頭偷偷摸摸地亂摸,這好歹是個大哥,車上還有這麽幾位姐姐嬸子的,你瞎摸出個好歹,我們還要不要做人了?”


    “嬸嬸姐姐們,這人真不是個好東西呀。”


    這話一出,剛才還在看戲的幾個年長女性,看著他的眼神立刻變了。


    “掉了東西在地上亂摸?”


    一個膀大腰圓,臉上有幾分橫肉的中年婦女審視的目光掃過尖嘴猴腮的男人,凝聚在下麵起了生理反應的某一處,頓時一股子無法遏製的怒氣爆發:“好啊,原來你是想耍流氓。”


    “姐妹們,把他丟下去。”


    “丟什麽啊,直接押到安全隊。”


    這年頭耍流氓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尖嘴猴腮的男人被女人們齊心協力押到安全隊。


    這群女人可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有的是力氣和膽量,中途男人想跑,被那個體型最龐大的姐姐一個健步如飛,再接一個泰山壓頂,立刻老實下來。


    蔣玉芬心裏惦記著給幫了她的男人道個謝。


    一扭頭,那人已經消失在土路的盡頭了。


    遠遠的,那是個高大,健壯,沉默寡言又可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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