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睡下沒多久的穆晚晴,再次被孩子們的啼哭吵醒。


    她困頓地坐起身,從月嫂懷裏接過妹妹,迷糊中熟練地解開衣襟,給寶寶哺乳。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就在她閉著眼睛繼續渾渾噩噩時,門口又傳來動靜。


    以為是月嫂抱著龍鳳胎的哥哥進來,不料轉眸一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穆晚晴心弦一緊,目光接觸到男人清俊淡漠的臉龐,定住——


    淩晨兩點,她的丈夫終於舍得迴來了……


    兩小時前的那一天,是他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顯然,他壓根不記得。


    文湛與她對上視線,眉眼間也有一瞬的停滯,而後,兩人很默契地雙雙移開。


    男人筆直的大長腿走進臥室,隨即一陣濃烈的酒味彌漫開來。


    穆晚晴暗暗皺眉,很反感醉酒的男人。


    文湛走近,瞥見嬰兒床裏空空如也,低沉啟聲:“兒子呢?”


    女人頭都未抬,冷冷迴複:“周嬸抱去哄了。”


    話音落定,房間更顯得寂靜,但穆晚晴疲憊困倦的大腦卻徹底清醒。


    杵在一旁的文湛,沒再說話,單手扯掉領帶,修長手指又一顆一顆解著襯衣紐扣。


    他沒有刻意看向女人,但她喂奶時敞開的衣襟,潔白如玉的肌膚好像發著光似的,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小嬰兒吃著母乳,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那大快朵頤的吃相,莫名地讓人很有食欲,也想嚐嚐她的“口糧”是不是真那麽美味。


    察覺到腦子裏在想什麽,文湛心裏一陣煩躁,暗罵自己變態,轉身走向浴室。


    “硿咚”一個拍門響,不止把穆晚晴嚇了一跳,就連懷裏肉嘟嘟的小身子都顫了下。


    女人看著緊閉的浴室門板,皺眉冷眼——有病!又沒人招惹他!


    手機“叮咚”一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這大半夜的,肯定是垃圾短信。


    誰知騰出手拿來一看,腦袋轟然炸響,好似被人甩了個耳光。


    【文湛喝多了,你給他煮點醒酒茶,不然明早會頭痛。】


    發件人——陸可珺。


    穆晚晴盯著屏幕好一會兒,手指攥著手機不受控地用力,指關節都森森發白。


    這是情敵赤裸裸的挑戰和羞辱,明顯在說:看,你老公跟我在一起。


    還有這副頤指氣使的態度,更是把她當做傭人,好像人家才是女主人。


    好一會兒,穆晚晴冷靜下來,逼退胸口鬱結的氣焰,迴複:【要麽我退位讓賢,文少奶奶的位置給你坐?】


    那邊沒了音訊,估計也氣得夠嗆——畢竟,陸可珺也是有家室的人。


    穆晚晴扔下手機,臉色淡淡。


    雖然扳迴一局,可她心裏依然堵得厲害。


    在他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她的丈夫跟深愛的女人把酒言歡,直到深夜……


    他倆聊什麽?陸可珺的丈夫也陪同在側?還是他們孤男寡女?


    一堆的問號擠進腦海……


    浴室裏,男人站在淋浴頭下,熱氣騰騰的水流澆築著挺拔精瘦的身軀,洗去一身疲憊和酒意,卻莫名地喚醒了絲絲欲望。


    閉上眼,俊臉迎著水流,腦海裏情不自禁地迴想起剛才的畫麵——明明是個頗有心機的綠茶,但那一刻卻渾身閃爍著母愛的光輝。


    真是見鬼了!


    文湛臉色驟冷,抬手調了水溫。


    很快,冰冷的涼水傾瀉而下,他眸底的煩躁、鬱悶甚至饑渴,瞬間消失殆盡,隻剩淡漠、疏離。


    他故意在浴室磨蹭,想等外麵的女人睡下後再出去。


    可他低估了同時親喂兩個小嬰兒的艱難。


    浴室門打開時,穆晚晴剛把兒子喂飽,先喂完的女兒早已交由月嫂抱去睡了。


    她看都沒看男人一眼,抱著兒子側身安頓在床榻。


    男人攜帶著冰冷的水汽,挺拔昂揚的身軀壓迫感十足,朝床邊走來。


    床墊隨之一動。


    她的心,也跟著微微顫了下。


    雖已做了兩年夫妻,可他們之間的交流屈指可數,每次同處時,她都是這般小心翼翼。


    因為他們的結合並無感情基礎,且兩家也門不當戶不對。


    而她之所以能嫁入豪門,是源於兩家祖輩的過命交情。


    幾十年前,文湛的爺爺跟她的爺爺同為抗戰老兵。戰場上,爺爺豁出性命救了文老爺子,為此還失去一條腿,落下殘疾。


    退伍後,兩位老爺子失去聯係。


    直到前幾年,爺爺病重入院,文老爺子才找到昔日戰友,可惜相聚沒幾日,爺爺便去世了。


    文老爺子極為愧疚,認為自己若早點找到戰友,也能多報一些恩情。


    這份愧疚當即轉變為對穆晚晴的疼愛,從此文老爺子把她當做親孫女一般照顧。


    不幸的是,兩年前文老爺子被診斷出胃癌,時日不多。


    老爺子唯一的心願就是臨終前能看到戰友的孫女找個好歸宿。


    肥水不流外人田,於是老人家積極撮合文湛跟穆晚晴,希望兩人能修成正果。


    威逼利誘之下,成就了這段姻緣。


    可文湛心裏有人,而穆晚晴也知道自己高攀不起。


    本想著他們配合下,等老人家歸西後,他們就和平離婚。


    誰知後來陰差陽錯發生關係,更巧合的是,她竟一舉懷了雙胞胎。


    離婚怕是沒那麽簡單了。


    這段婚姻如今該何去何從,沒人知曉……


    每次文湛迴來,穆晚晴都做好他隨時開口提離婚的準備,一顆心懸在半空。


    可實際上,他根本不屑和自己說話。


    一如今晚,兩人雖然同床共枕,但冷漠的氣氛足以將整間屋子的空氣都冰封凝固。


    令人窒息的靜默中,穆晚晴確定兒子睡熟了,輕拍的手漸漸離開。


    剛才哺乳時弄濕了內衣,她探身取來棉柔紙巾想著墊一下,順手關了床頭燈。


    被酒意籠罩的文湛已經睡下,直挺挺地平躺著,眼眸闔上,唿吸深沉。


    穆晚晴坐迴身,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閉眼睡了,這才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整理濕掉的睡衣。


    就在她快弄好時,寂靜漆黑的夜突然傳來男人不悅的聲音:“還在弄什麽,睡覺!”


    她嚇了一跳,忙迴頭解釋:“快了……”


    因為她另一邊睡著兒子,怕擠到小家夥,於是躺下時便本能地往男人這邊挪動,不料一緊張挪多了,要躺下時伸手一按,剛好拄在他手臂上。


    “嘶——”


    女人嚇懵了,忙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你……”


    文湛火冒三丈,“床這麽大,你非得挨著我?”


    穆晚晴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再次解釋:“我隻是怕壓到兒子,既然你這麽排斥我,可以去別的房間。”


    這是實話。


    反正兩人又沒感情,為什麽要同床共枕。


    家裏那麽多房間,在哪兒不能睡?


    文湛聽到這話,黑暗中都能感覺到他渾身迸射出的強烈不滿,“穆晚晴,你有什麽資格趕我走?以為生了龍鳳胎,你女主人的地位就穩了?”


    “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快淩晨三點了,穆晚晴一晚上折騰幾遍喂奶,身心俱疲,她根本不想跟男人吵架,於是靜默了兩秒突然說:“文湛,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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