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麽,是我親媽一早給我打電話,說她迴去了,但給我寄了個東西來……”


    文湛吃了一驚,臉色謹慎了些:“她給你寄了什麽?”


    “一個玩具小狗,就是二三十年前,那種很古老的電動機械小狗,裝電池打開後,會叫會跳。”


    文湛餐具都放下了,定定地看著她,也不知懂沒懂到底是什麽玩具。


    穆晚晴也不管他到底懂不懂,隻是把玩具小狗對她的意義娓娓道來。


    文湛聽著,見她一臉向往和懷念,不由得心疼起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她擱在桌沿的素手。


    “所以,你現在猶豫糾結了?相信她當年是有苦衷的,想跟她相認了?”


    文湛低聲輕輕地問,明白她內心的掙紮。


    “我……沒想好——”穆晚晴低頭,悶悶地說。


    她確實沒想好。


    站在女兒的角度,哪個孩子不想跟親媽媽團聚啊。


    何況是她這種悲慘的出生。


    如果老天爺能在這個時候賜給她一個親人,那絕對是最大的幸運。


    可惜這個親媽帶著巨大的瑕疵。


    她要說服自己坦坦蕩蕩地接受這份遲來二十年的母愛,放下心裏所有的芥蒂和憎恨,不是一個童年玩偶就能辦到的。


    但確確實實,她開始動搖猶豫了。


    “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文湛見她敞開心扉,立刻忘了心裏的不快,溫柔地看著她問道。


    穆晚晴抬眸迴視,點點頭:“你說。”


    “你想相認就相認,也沒什麽大不了。畢竟你現在已經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監護人,又不是相認了就必須跟她住在一起,朝夕相處。”


    “你們相認,偶爾見見,逢年過節問候下,就跟個親戚朋友走動似的,對你的生活並沒有什麽影響和改變。”


    “當然,楊女士想跟你相認,肯定還有其它目的。但這不是有我在麽,有我守著你,你還怕什麽?她就算有點算計,我也讓她憋在心裏,無法施展。”


    這番話讓穆晚晴在悄無聲息中又被感動了一把。


    她巴巴地望著男人,心頭暖流湧動,一時都不知該怎麽迴應。


    “所以沒什麽好糾結的,你現在有我,有孩子們,還有那麽多與你誌同道合的朋友,事業上的夥伴,你的人生很豐富,你的感情世界也不是隻有一個親媽。就算她日後再背刺你,你也就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沒什麽好在意的。”


    文湛細心開導,讓她心裏猶豫擰巴了許久的問題,終於明朗了些。


    “謝謝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幫我看清了問題的實質。”穆晚晴誠心誠意地道謝。


    文湛笑了笑,收迴自己握著她的大掌,將麵前切好的鵝肝送到她麵前。


    “你能聽進去就好。趕緊吃東西吧,等會兒迴去陪陪兩個小家夥。”


    “謝謝。”


    難得被這麽溫柔貼心地對待,她臉上露出溫婉的笑,對男人說話的態度都和悅了不少。


    吃完飯迴家的路上,穆晚晴不知突然想到什麽,沒頭沒尾地道:“文湛,我確實很感激你,但沒打算跟你複婚,這點得說清楚。”


    她怕文湛把她的態度轉變當做要重歸於好的信號。


    男人正開車,陡然聽到這話,差點一腳刹車踩到底。


    後方傳來急促的鳴笛聲,穆晚晴迴頭看了眼,急著催促:“你幹嘛?這樣會造成交通事故的!”


    文湛也是氣急,脫口來了句:“那就同歸於盡!”


    真是莫名其妙!


    吃飯時她主動尋找話題,兩人聊得好好地,還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


    結果現在就又給他冷不丁地插一刀。


    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胡說什麽!還有兩個孩子你不管了?”穆晚晴火大地訓。


    “……”


    文湛沒理她,緊抿著唇壓抑脾氣。


    好一會兒,等他再次正常駕駛,情緒也平複了,穆晚晴才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其實結不結婚,也就是多一張紙而已。那張紙有什麽意義呢?以前我們倆有那張紙,可是你經常夜不歸宿,對我不聞不問,對孩子也漠不關心。”


    “現在,我們沒有這張紙了,可你對我好,對孩子好,處處為我著想。我反倒覺得,那張紙與我而言不吉利。”


    她看向男人,昳麗的五官很平靜,眸光瀲灩閃爍,最後下決定:“所以,我不想複婚。我們就這樣子過,跟夫妻也沒什麽區別啊。”


    想見麵就見麵,想約會就約會,想睡覺就睡覺。


    還少了許多條條框框的規定,兩個都可以過得自由自在,挺好的。


    文湛氣得暗暗咬牙,“沒有那一紙約束,你不怕我隨時甩了你?”


    “有那一紙約束,你要甩我時,我難道留得住?”穆晚晴反問。


    “可是結婚了,我們再分開,法律也會為你爭取一些權益。”文湛還想試圖說服她。


    穆晚晴笑了笑,“我如果是愛慕虛榮的人,之前離婚時,我就跟你獅子大開口了。”


    說完,她得意又自信地挑眉,送了個明媚的笑。


    “……”文湛無話可說了。


    他再次對這個女人,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如今我也有自己的事業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能養活自己,甚至再過段時間,我養活兩個孩子也不成問題。你剛才都知道勸我,跟楊女士的關係看開些,那跟你……不是一樣的道理麽。我不依賴你,有一天你再離開,我也不會那麽傷筋動骨。”


    此時的穆晚晴還不知道,她的事業其實也是眼前這個男人一手捧起來的。


    恍若知道,肯定也不是這幅態度了。


    “當然不一樣。她拋棄你二十年才追悔莫及,我醒悟得比她快多了。”文湛不服氣。


    怎麽能用他跟楊翠珠作對比。


    穆晚晴對他計較的點很無語,不過她心意已決。


    “行啦……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你以後也不要動不動就把複婚掛在嘴邊,我們就這樣處著,挺好的。”


    她很享受當下這種局麵,不用擔心文家的冷眼,也不用理會蔣麗娟的輕蔑。


    她自認為沒有處理好婆媳關係的能力,那就正好——不用處理了。


    ————


    達成共識後,文湛理所當然地每天都來她這報道。


    打著蹭飯吃的名義,其實是在暗中接濟她。


    穆晚晴明白他的意思,可不想戳破了兩人又不開心,也就隨他。


    正好,妹妹近期有點厭奶,奶粉基本不喝,就每天巴著她吸點母乳,吃點輔食。


    禦景苑的廚子每天過來做飯,五菜一湯,營養豐富,她也好多給妹妹產點口糧。


    晚上,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地坐在餐廳吃飯。


    兩個大人坐在餐桌邊,兩個寶寶坐在餐椅裏。


    大人們吃飯,寶寶們吃輔食。


    兄妹倆很聰明,八月齡已經會自己吃東西了,每次吃輔食,都搶著自己拿勺子。


    從一開始別別扭扭喂不到嘴裏,到慢慢訓練可以喂進嘴裏,進步非常大。


    隻不過,自己吃的結果就是每頓飯吃完,兩個小家夥變成了“泥人”。


    不止衣服跟桌子上沾滿了輔食,就連頭發和小腳上都粘糊糊一片。


    每次吃完飯,就要順便衝個澡,換身衣服,打掃一圈兒。


    好在家裏人手夠,伺候得過來,也就由著孩子們喜歡,還能鍛煉精細動作。


    一如今晚。


    穆晚晴跟文湛還沒吃完,兩個孩子已經把輔食霍霍得差不多了。


    一半吃進肚裏,一半糊滿了全身。


    周嬸要來幫忙,文湛揮揮手屏退,“我來給他們洗。”


    周嬸也識趣,看著家裏氛圍不錯,立刻轉身去做別的。


    兩人趕緊吃完飯後起身,穆晚晴去放好水,試好水溫,文湛提著哥哥先過來。


    “時間真快,轉眼就八個月了,比出生時大了幾倍。”穆晚晴看著虎頭虎腦的兒子,有感而發。


    文湛點點頭:“出生時跟小猴子一樣,我看了一眼就嫌棄,不敢相信那麽大點的小東西也能養活。”


    穆晚晴白了他一眼,“你終於承認你那時候嫌棄他們了?”


    “不是,我……”文湛麵露難色,斟酌著措辭,“其實一開始看到孩子,是有點麻木懵懂的,覺得很陌生……那種感覺,也不是說真的嫌棄,而是一種恐懼,覺得他們太脆弱,太危險了,擔心沒有能力把他們養大。”


    穆晚晴嗤之以鼻,“又不要你養,你負責出錢就好。”


    “話是如此,可當時確定手足無措。”


    其實,文湛說的這種心理,穆晚晴能夠理解。


    當初孩子們出生,他反應淡淡,月子裏照樣夜不歸宿,並沒有傳說中那種當了爸爸就很激動欣喜的感覺——讓她好一陣苦惱跟受傷。


    她上網查過,為什麽孩子出生爸爸並不高興。


    下麵的解答眾說紛紜。


    有說男人不愛老婆,連帶著也不愛孩子。


    有說男人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突然喜當爹那肯定進入不了狀態。


    還有說,這就是動物的本能,雄性就是這樣的。


    十月懷胎的是媽媽,媽媽從新生命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體會孩子跟自己同唿吸共命運的奇妙感受。


    這種血脈相連的親密讓她們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母愛達到頂峰,怎麽看怎麽喜歡。


    而男人在這整件事中,就貢獻了那麽幾分鍾而已。


    他們體會不到這種血濃於水,血脈相連的神奇滋味。


    所以男人對孩子的感情,是在孩子出生那一刻才開始發展,慢慢建立的。


    自然也就出現孩子剛出生時,有些爸爸反應平平的表現。


    穆晚晴當時對照著這些去分析,覺得文湛占據了每一條。


    所以,也稍稍能理解他為什麽不愛孩子,為什麽那麽混賬了。


    文湛說完那話,見女人久久不迴應,略帶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你……還在為那些事生氣嗎?”


    他知道提起往事,肯定都是自己理虧,所以也不狡辯什麽。


    他倆現在的關係,就像在一塊破布上縫補丁一樣。


    發現一個破洞,立馬縫上。


    等把所有的破洞找出,全都縫合好,他們之間的裂痕也能慢慢修補了。


    而這些破洞,就是他在過去兩年多婚姻裏,犯渾時帶給她的傷害。


    穆晚晴看出他的小心翼翼,一邊給麻溜地給兒子衝完澡包上浴巾,一邊淡淡平靜地說:“我有什麽好生氣的,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沒必要。我從跟你離婚的那天起,就把過去的事,不管好壞全都忘了。”


    文湛:“……”


    把兒子抱到大床上,做撫觸,穿紙尿褲,穿衣服,她順勢吩咐男人:“把水倒了,盆洗幹淨,再放好水抱妹妹來洗。”


    文湛乖乖照做。


    等把兒子伺候好,穆晚晴抱出去讓周嬸看會兒,她又迴來給女兒洗。


    浴室裏,文湛逗弄著嬰兒澡盆裏的小丫頭,把沐浴露揉搓出豐富的泡泡,全都堆在女兒頭頂上,父女倆玩得哈哈大笑。


    “看,媽媽來了!”


    他對著女兒說了聲,等穆晚晴蹲下身時,突然出手把滿手的泡泡弄到女人臉上頭上。


    穆晚晴身子往後趔趄了下都沒躲開。


    這人……


    說他幼稚他還真坐實了。


    本能反應是要發火的,可她還沒罵出口,就聽坐在洗澡桶裏的女兒“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而那個一米八五的巨嬰也愉快爽朗地笑著。


    突如其來的歡樂氛圍感染了她,穆晚晴直起身來,將女兒頭上堆高高的泡沫薅下來,順勢抹在了男人臉上。


    “咯咯咯咯……”小文雅笑得更開心了,咧著四顆白白的小乳牙,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周嬸在外麵哄著哥哥。


    聽到衛生間的歡聲笑語,好奇地過來查看,也被那歡樂有愛的一幕感染。


    這才是正常家庭該有的樣子啊。


    這才是恩愛夫妻該有的樣子啊。


    給妹妹洗完澡,兩個大人的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


    穆晚晴怕身上的水弄濕了床單,隻好叫來周嬸幫忙給妹妹穿衣。


    她先去洗澡。


    文湛還沉浸在剛才的愉快情緒中,很想鑽進去跟女人一起洗,可礙著周嬸在房間,他不好意思。


    好在周嬸是個特別懂主人心思的管家,她很麻利地將妹妹穿戴整齊,笑著抱出去哄了。


    文湛找到機會,立刻拿了睡衣衝向浴室。


    不料,浴室門從裏麵反鎖了。


    真是——防火防盜防老公。


    有這個必要麽!


    他略帶暴躁地敲門,朝裏麵唿喊:“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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