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以極快的語速說完這些,強做鎮定的內心終於崩潰,嗓音帶著哽咽,眼眶也濕潤泛紅。


    “什麽?”電話那端,文湛聽到這話如遭雷擊!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在地下停車場故意駕車撞人?


    “你呢?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文湛急聲發問。


    穆晚晴搖搖頭解釋說:“我沒事,我跟小藝都還沒上車,那人先正麵撞過來,被我們躲過,又倒車朝我們撞來。正好易航開車過來,就急忙加速衝上去,用自己的車攔住了那輛車。我跟小藝都沒事,可易航傷勢很重,醫生讓通知家屬,你趕緊跟他家裏聯係。”


    聽她急得嗓音顫抖,聲調帶哭腔,文湛急忙安撫:“好,我知道了,放心,我會安排好的。你別怕,我盡快趕過去。”


    “好。”這一次,穆晚晴沒有跟他客套。


    易航確實傷得很重,性命垂危。


    而且是為了保護她才傷成這樣的。


    文湛作為老板肯定應該第一時間趕到,動用所有人脈關係,集齊最好的醫療團隊救人。


    “如果真有人要加害你,那你現在依然不安全。你在哪兒?”


    “我在救護車上,跟易航一起去醫院。”


    “行!那你在醫院呆著,不要落單,不要外出,我安排人過去保護你。”文湛說話很快,語氣也很凝重嚴肅。


    穆晚晴抹著眼淚,連連點頭說好。


    掛了電話,她心裏總算安定了些。


    看著眼前的醫護還在做急救處理,渾身是血的易航已經被戴上氧氣,醫生也正在給他頭部止血,穆晚晴自言自語般呢喃道:“文湛很快就會趕到,他不會讓你有事的……你一定要堅強,堅強……”


    她恍惚地低語,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機“叮咚”一響,將她的注意力轉移。


    低頭看向手機,隻見頁麵上顯示一條微信消息,而那個頭像……似曾相識。


    穆晚晴愣了秒才想起是誰——她的前婆婆,蔣麗娟。


    兩人曾經加過微信,但兩三年來,極少聯係。


    所以她第一眼都沒認出。


    這麽晚了,她破天荒地給自己發微信消息是什麽意思?


    懷著滿腹困惑不解,穆晚晴打開那條微信,隨即眸光一僵,神色愣住了。


    蔣麗娟給她發來一段十多秒的視頻。


    看角度是家裏的監控拍攝的。


    畫麵是文家老宅餐廳裏,蔣麗娟夫婦、文湛和杜大小姐共進晚餐的畫麵。


    穆晚晴頓時明白過來。


    所以文湛剛才沒接電話,是因為這會兒還跟杜依倩在一起,不方便接聽?


    而蔣麗娟故意把這段畫麵發給她,顯然就是告訴她——杜依倩才配得上文家兒媳的寶座,他們坐在一起才是門當戶對的一家四口。


    意思很明顯,讓她知難而退。


    穆晚晴看著視頻,心裏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其實不懷疑文湛。


    但凡他對杜依倩有一丁點男女之情的心思,他都沒必要還來自己這邊獻殷勤,老拿熱臉來貼冷屁股。


    他倆早就已經離婚了,且兩個孩子也跟著他,他若遇到喜歡的,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關係,高調地結婚辦典禮。


    他沒有,那就說明確實是不愛。


    這一切都是蔣麗娟一廂情願的安排。


    可縱然這樣,穆晚晴看著那段視頻,心裏也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在她剛剛經曆生死,又麵臨著另一個人的生死未卜時,心情就變得特別微妙。


    不被心愛男人的家人認可,這段感情始終就還是夾著一根魚刺,時不時卡下喉嚨,讓人難受。


    好在,沒等她想太多,救護車已經唿嘯著到達醫院。


    車門打開,醫護人員訓練有素地飛快下車,推著生命垂危的易航直奔搶救室。


    穆晚晴跟在後麵,深一腳淺一腳底小跑著,最後被攔截在手術室外。


    文湛又給她打來電話,問她的具體位置,說安排了人過來保護她。


    “我正在讓人協調直升機,等會兒跟易航的父母一起起程過去,不過最快也得兩個小時。”


    知道他已經在著手處理這些事,穆晚晴就不那麽驚慌了,叮囑道:“我沒事的,易航也在手術中。你別太急,安全第一。”


    “嗯,我知道。我等會兒會想辦法跟那邊的醫療係統聯係,請最好的醫護人員為易航治療,他不會有事的。”


    “好,那你快點!”


    “嗯。還有,等會兒去找你的人是公司的供應商,姓徐,除他外,你不要相信別人,記住沒?”文湛很怕在自己趕到前,她再遇險,隻好再三叮囑。


    “好。”聽出男人說話很緊繃,是發自肺腑地擔心她,穆晚晴再次給他寬心,“放心吧,我在醫院呆著,沒事的。你別這麽著急,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那先掛了,有事隨時聯係。”


    掛了電話,文湛便心急如焚,再次詢問直升機什麽時候準備好。


    人命關天的事,怎麽可能不急!


    第一次簽售會,那起離奇的車禍就已經讓他心裏產生濃濃的懷疑,覺得是有人故意要加害於她。


    隻不過找不到直接有效的證據來佐證自己的猜測。


    後來過了這麽久,沒再發生什麽離奇事故,他便覺得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這次簽售會,他特意讓易航跟著,潛意識中也還是擔心出什麽意外。


    沒想到,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這次對方竟直接用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


    他不敢想若不是易航以命相搏,這會兒在搶救室生死未卜的人……


    文湛不止著急,還很慌,渾身像被枷鎖禁錮著一樣緊繃。


    可他不能亂。


    深唿吸靜了靜心,他趕在直升機抵達起飛前,將穆晚晴那邊的安保工作,醫院的搶救工作全都安排到位。


    還打電話報警,希望這起“意外”能當做刑事案件立案。


    不管是誰想傷害他的女人,他都不會讓對方得逞的!


    但做完這些,也隻是讓他稍稍放心了點。


    不真正見到穆晚晴,不真正將她擁入懷中,他都無法真正安定。


    ————


    穆晚晴結束跟文湛的通話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了,心裏一陣後怕。


    有人要她死!一次兩次不成功,肯定還有三次四次。


    這個認知再次串入腦海,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這個文明法治的社會,連街上的小偷都屈指可數,銷聲匿跡了,竟還有人敢在人來人往的停車場蓄意殺人!


    她不敢胡亂走動,甚至連每一個從身前經過的人都要忌憚防備,生怕其中哪個就是來取她性命的殺手。


    好在沒多大會兒,走廊裏便出現幾個黑西裝的年輕人,看走路姿勢,身形身姿,明顯是專業的保鏢人員。


    領頭是個中年男人,因為不認識穆晚晴,那人一邊快步走來一邊取出手機打電話。


    穆晚晴的手機適時響起。


    那人一眼找尋到,上前客氣地招唿:“你好,你是穆小姐吧?”


    穆晚晴起身迎上去:“你好,我是穆晚晴,是文湛讓你們來的?”


    “對對,是文總親自跟我聯係,說了您這裏的情況,讓我帶人過來負責您的安全。”


    男人解釋著,同時取出自己的名片,“我是文總的供應商,都認識挺多年了,您放心——那個,叫我老徐就行。”


    穆晚晴接過名片看了眼,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跟文湛說的一致。


    四名保鏢在走廊排開,兩名留在穆晚晴身側,另兩名站在走廊兩端。


    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把過往的醫護或家屬都弄蒙了,個個經過時都要迴頭多看幾眼。


    很快,警察也趕到。


    “穆小姐,我們已經了解了車禍的基本情況,請問您跟那位肇事司機認識麽?”


    警察同誌是來了解車禍經過,同時文湛報了警,他們也需要深入調查整個案件。


    穆晚晴迴憶起車禍一幕。


    “那個人車子被撞停後,下車朝我這邊走了幾步,後來看到人多又掉頭跑了。我當時很慌,又要救助我的同行人員,沒太注意他的長相,但粗略看了眼,不認識……”


    “確定?”


    “確定。”


    “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或者是在工作上跟誰有過利益衝突?”警員繼續詢問。


    穆晚晴想了想,還是搖頭:“沒有……不過我是做自媒體的,同時寫書出書,近來也算有了點名氣——會不會是有人眼紅嫉妒?”


    因為眼紅嫉妒就要置人於死地,這聽起來很荒誕,但現實生活中案例不少。


    不久前網上還爆出一個新聞,29歲的男博主走紅暴富後,被朋友密謀殘忍地殺害,就是嫉妒到人性扭曲。


    想到這些,穆晚晴突然覺得文湛的考慮很有道理。


    或許,她確實應該轉型做幕後了。


    警察同誌想了想說:“不排除這種可能。”


    “地下車庫有攝像頭,還沒抓到那個肇事司機麽?”穆晚晴感到好奇。


    “沒有,那條車道上的攝像頭剛好壞了。我們調取了出口處的監控,沒發現可疑人員,據現場目擊者迴憶說,那人上了一輛沒掛牌的小汽車,可我們排查發現,出口沒拍到未掛牌的新車出入。”警察同誌效率很高,短短一個鍾,便已查清停車上的情況。


    穆晚晴聽得渾身冰涼,不解地問:“怎麽會這樣……難道憑空消失了麽。”


    警察說:“不排除車庫裏還有其它接應者,那人又換了車輛潛逃。”


    穆晚晴越聽越膽寒。


    到底是誰要取她性命,居然還進行這麽縝密的部署。


    而且提前知道她的行程安排,提前籌謀計劃,真是細思極恐。


    “穆小姐你放心,這件事性質很惡劣,上級領導非常重視,我們一定會盡快抓到肇事者,將此案調查清楚。”


    有了警察的保證,穆晚晴內心安定不少。


    由於上級領導示意,務必保證穆晚晴的人身安全,所以後來還有兩名警員留下保衛。


    保鏢跟警察一起守候,穆晚晴的心又多了幾分踏實。


    文湛是在淩晨時分到達的。


    那時候,易航的手術還在進行中,可見傷勢之重,之複雜。


    看到熟悉的身影,穆晚晴恍恍惚惚的神思終於有了寄托,未語淚先流。


    男人看到她,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將她緊緊一把抱入懷中,大掌微微顫抖地壓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深深埋在胸前。


    “別怕,一切有我,沒人能將你怎樣。”文湛壓著聲調,沉沉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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