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剛準備吃午飯,手機響起。


    看著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似曾相識,他遲疑了下才接起:“喂,哪位?”


    “文總,我是俞喬!小晴不見了!”


    俞喬之前就從晶晶那裏得到文湛電話了,但鮮少跟他主動聯係過,沒想到這次聯係,帶來的便是壞消息。


    文湛豁然起身,腦子裏轟地炸響,“你說什麽?穆晚晴不見了?什麽意思?你們不是在餐廳吃飯嗎?”


    俞喬急聲解釋:“是的,小晴今天過來工作室,因為簽了影視版權很高興,就請大家吃飯,我們剛到餐廳不久,小晴跟葉歡一起去洗手間,結果小晴就不見了——”


    文湛緊緊攥著手機,都沒等俞喬說完,人已經風風火火衝出辦公室。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家餐廳。


    在他之前,接到報警的警員已經更先抵達。


    同時,城中各出城的主幹道已經被設卡盤查。


    按說成人失蹤不會這麽快立案調查,警方之所以迅速啟動響應,也是因為文磊在省府那邊,早就知會過了。


    這個案子,上級格外重視。


    “文先生,我們偵查發現,穆小姐是從洗手間右邊的後門被人擄走的。這邊是監控死角,他們走了安全通道,沒有攝像頭。”


    警方到達現場後,很快就偵查完四周的地形,分析出大致路線。


    文湛像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臉色陰沉緊繃得好似要割裂空氣,一步未停地自己走了遍樓梯。


    他很慌,慣常沉穩的步伐都有些虛浮。


    他努力四處查看,期待著某個地方出現奇跡,心心念念的女人會突然出現。


    然而,直到他走出安全通道,也沒有奇跡發生。


    俞喬跟葉歡跟在後麵。


    看到他這副反應,兩人都很擔心,也很愧疚。


    “文先生,對不起……我不應該一時高興就忘了當下的形勢,如果我們不出來聚餐,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俞喬確實追悔莫及,想著穆晚晴失蹤,兇多吉少,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葉歡更是急哭了。


    “文先生,這件事我有責任,如果我跟小晴一起離開洗手間,對方肯定就沒機會下手了,是我害了小晴……”


    文湛攥著拳頭,腦子裏一陣陣眩暈和恐慌劃過。


    來這邊的路上,他就仔細想過了。


    這些日子看似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危險發生,其實不是莫家放棄了,而是他們在等待時機。


    莫家人很可能早就到了崇城,暗中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晴晴這幾天沒出門,而自己出門都是兩輛車,有保鏢貼身跟隨,他們不好行動。


    蟄伏那麽久,終於等到晴晴出門一次,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把人劫走的。


    就算不在餐廳這裏,也會在其它地方,甚至可能直接暴力襲擊。


    “這件事不怪你們,你們先迴去吧,我會想盡辦法找到她的。”文湛沒有看向她們,隻低聲淡淡地說完這話。


    俞喬也知道她們留下來幫不上什麽忙,便點點頭道:“那如果有消息跟我們說一聲,我們都很擔心小晴。”


    “嗯。”


    “這是小晴的包包跟手機。”俞喬把穆晚晴的東西遞上去。


    文湛接過,看著屬於愛人的東西,心髒又劃過一陣絞痛。


    警方上前跟帶隊領導匯報:“我們在餐廳附近路口排查監控時,發現了可疑車輛。”


    “詳細說說!”


    警員將設備拿過來,調出監控畫麵:“有輛車停在餐廳後麵倉儲位置,搬運了大宗貨物上車離開,那箱子足夠藏下一個人。”


    “立刻去查這輛車,全程搜索封堵!”


    “已經在查了。”


    文湛等不及,拿過設備看清那輛車的牌照,給韓峰看了眼。


    “把手下的人全都派出去,找這輛車。”他吩咐韓峰。


    雖然這方法很原始,但這種情況下,能多個人找,就多一分希望。


    韓峰領命去安排人手了,文湛又給顧昕辰打了電話。


    那邊聽說消息,大吃一驚,“莫家真這麽大膽子?!我剛找到中間人,還在談判中,看看怎麽讓你們兩邊坐下來商議下,他們居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人擄走了?”


    “別廢話,把你手裏的人都派出去,趕緊尋人。”文湛現在一點都沒有“和平談判”的心思了。


    他隻想找到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行,我這就安排。”


    顧家雖然漂白了,但很多幫派小頭頭還是給幾分麵子的。


    隻要報酬給到位,讓那些接頭小混混去找人,就跟猴哥拔一根猴毛變出千千萬猴子猴孫一樣。


    總歸人多力量大。


    文湛也沒閑著,跟警方這邊溝通完畢之後,他便上車離開了餐廳這裏。


    看看時間,穆晚晴被擄走已經兩個小時了。


    如果對方計劃周全,兩小時早已經順利出城。


    他轉頭看著窗外,胸口被濃濃的恐懼驚慌壓著,連唿吸都覺得艱難。


    手機響起,他以為是警方有消息了,身體一震忙拿起來——可卻是父親的來電。


    “喂,爸……”


    “阿湛,你媽醒了,要跟你說話。”文江河低聲說道。


    上午,文湛去醫院呆了一個多小時,但蔣麗娟一直還在昏睡中,沒有醒來。


    他們父子倆去找了醫生,聽取了各科專家會診的意見,確定治療方案。


    會診結束後,他就離開醫院去公司了,一直沒跟蔣麗娟說上話。


    這會兒得知母親蘇醒,文湛心裏自然鬆了口氣。


    可他現在心情很焦躁,根本沒心思應付母親。


    “阿湛,上午醫生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媽現在情況不好,你就不要再跟她——”


    文江河見兒子不吭聲,知道他是不願意,隻好再勸。


    文湛想到醫生的話,的確心軟了,沒等文江河把話說完,打斷道:“你把手機給我媽……”


    文江河鬆了口氣,趕緊拿下手機開了外音,遞到蔣麗娟麵前。


    蔣麗娟剛醒,腦子雖然清楚,可體力虛弱,人瞧著很沒精神。


    “媽,你怎麽樣了?”


    手機裏傳來兒子的聲音,蔣麗娟眼眸睜大了些,沒好氣地道:“我怎麽樣你還關心?你心裏就巴不得你媽早點死了……”


    文江河聽到這話緊緊皺眉,低聲道:“你怎麽又跟兒子說這種話!他昨晚來過醫院,上午也來了一個多小時,他也擔心你!”


    蔣麗娟不吭聲。


    電話另一邊,文湛坐在車裏,聽到母親這些刻薄話,心情也非常氣憤排斥。


    尤其是他現在還記掛著穆晚晴的安危,耐心就更有限了。


    “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媽,雖然你從小對我沒怎麽陪伴過,但你畢竟給了我生命,我發自肺腑希望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文湛深吸幾口氣,壓下胸口焦灼翻滾的浪潮,低沉緩緩地說出這番話。


    “如果你認為我不聽從你的婚姻安排,就是故意氣你,巴不得你早點死去——那我也沒辦法。”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聲音消沉而落寞,仿佛精疲力盡一般。


    文江河聽出兒子情緒不對勁兒,拿過手機關心問道:“阿湛,你怎麽了?說話聽起來沒精神……身體不舒服嗎?”


    父親這句關心,讓文湛強撐鎮定的心,狠狠晃了晃。


    瞬間,眼眶一紅,那些強行壓抑的慌張、恐懼和惶惶不安,瞬間傾斜而出。


    見兒子不迴應,文江河更加肯定是出事了,連忙追問:“阿湛,到底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還是你生病了?”


    文湛不想說,因為他知道穆晚晴失蹤的消息對母親來講,八成會是好消息。


    可是父親問起,顯然也是擔心、關心的,他遲疑了下,等情緒平複了些才開口:“晴晴不見了,她跟同事出來吃飯,剛到餐廳就被人擄走,下落不明。”


    “什麽?這大白天的……”文江河也吃了一驚,不敢相信會出這種事。


    手機還是外音,靠在病床上的蔣麗娟也聽到這話了,跟丈夫反應一樣。


    但文湛預料也是對的。


    蔣麗娟除了震驚,確實還有點暗喜。


    她巴不得穆晚晴再也不迴來,兒子就死心了。


    “又是她那個親媽惹的禍吧?我早就說了,她那邊麻煩不斷,你跟她在一起隻會被拖累。”蔣麗娟開口道。


    “你少說兩句吧,兒子現在正難受……”文江河勸阻。


    可蔣麗娟哪裏聽的進去,她認為這正是勸醒兒子的大好時機。


    “難受什麽?他就是戀愛腦,穆晚晴是個累贅看不出來嗎?以前隻是出身貧窮些,孤兒也就算了,隻是幫不上文湛什麽,起碼也不算拖累。”


    “可現在呢?她那個親媽出現,背後還有那麽複雜的家庭關係,以前都是混道上的,聽說幾個孩子也不是同一個媽所生,彼此間互相陷害奪權。”


    “穆晚晴有這麽一個媽,肯定麻煩不斷……你看她這些日子,幾次遇到莫名其妙的危險,就說明問題了……”


    “自古婚姻就講究門當戶對,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會錯的。文湛跟這女的在一起,隻會被連累,那女的就是他克星!”


    蔣麗娟說完這些,激動地對著手機喊道:“文湛,你聽媽一句勸,這次的事你不要去幹預了,她失蹤了自有警察去找,關你什麽事!再說了,也許就是人家親媽想接她過去團聚,你一個外人插手做什麽?人家親母女的事,你就別管了。”


    文湛原本不想聽下去的,但又覺得必須為心愛的女人說幾句,於是強忍著耐心聽完,憤怒失望地反擊——


    “無論如何,她是孩子們的母親,現在她遭遇危險,我豁出性命也要救!你不擔心同情也就算了,還讓我袖手旁觀,你怎麽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文湛對母親越來越失望,越來越痛心。


    “自從她知道你生病,這些日子一直在勸我,不要惹你生氣,你的身體健康最重要——前幾天也是她催促我帶著孩子們迴去看你,想著讓你高興點,也有利於養病……”


    他冷冷一笑,像是嘲諷自己的愚孝:“對比之下,你的做法實在太過分,太冷血了!”


    “我——”蔣麗娟嘴巴動了幾次,都因為兒子不給說話的機會而無法打斷。


    等那邊終於說完,她才委屈不甘地道:“我是你親媽,我隻關心你的安危,你的未來,別人怎樣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被拖進旋渦都不提醒一句還要支持你嗎?”


    “她哪裏是好心?她若是真的好心,盼著我好,就應該主動離開你,別再讓我生氣!她就是會拿捏人心,故意說幾句聽起來寬厚良善的話,就哄得你團團轉,覺得她心地好,對我也好,一對比顯得我更加刻薄,故意針對她。”


    “兒子,你怎麽從小聰明,樣樣出眾,偏偏遇到感情問題就看不出清楚了?這女人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她心機深沉,心眼多著啊!”


    蔣麗娟果然是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也正驗證了那句話——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時,那對方無論做什麽,他都不會相信,都會懷疑人家另有所圖。


    哪怕把心掏出來,人家也隻覺惡心,覺得是苦肉計。


    文湛見母親固執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心裏充斥濃濃的傷痛和憤怒,頓覺說什麽都沒用了。


    “算了,你好好養病吧,我這幾天會很忙,沒空去醫院看你。”


    既然話不投機,那索性不見麵了。


    文湛失望地丟下這話,不等蔣麗娟迴應,兀自掛斷。


    蔣麗娟話還沒說完呢,見兒子這就掛了,頓時搶過手機,“文湛!文湛!”


    她氣不過,要馬上打過去,被文江河奪過手機。


    “你別打了,你現在打他也不會接的!”


    “你別攔著我!你沒看他在犯傻嗎?誰知道穆晚晴是怎麽迴事,萬一他去救人,發生什麽意外怎麽辦?”


    其實站在父母操心孩子的角度,蔣麗娟這話也不無道理。


    雖然他們老兩口都不知道芯片的事,但想著穆晚晴近日頻繁遭遇危險,每次都是兒子去解救,總歸是擔心的。


    文江河也擔心,可他知道兒子不會聽勸的,隻能刻意往好的一麵想。


    “不會的,文湛做事有分寸,他不會輕易冒險。”


    蔣麗娟要被丈夫氣死,喊道:“你根本不了解你兒子!你看他愛上那個女人後,腦子還有用處嗎?別說有分寸,眼睛都快瞎了!”


    “……”文江河深吸了一口氣,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


    憤怒掛了電話的文湛沒有迴家,也沒心思迴公司上班。


    打電話給堂兄文岩交代了幾項工作,他便讓保鏢開著車前往各條出城的路。


    找人猶如大海撈針,可不管再難,也得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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