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玫說:“你既然來找我,想必是知道了我的來曆。我早些年,被革去了神職,雖然能力還保留了一些,可朝生暮死猶如浮遊。”


    “所以我隻能利用凡人的貪欲,換取他們的時間好為自己續命。”


    “而你壽命長得讓我都心生嫉妒。我要你五百年的壽命,成交嗎?”


    說話間,她的身影如水波搖曳了一瞬,現出了本來的模樣——一身紅裙搖曳生姿,傾國傾城的容顏帶著幾分蠱惑的笑意。


    “提醒你一句,你的壽命和境界掛鉤,所以拿走五百年的壽命,你的境界也會隨之大跌。”


    桑非晚道:“五百年的壽命而已,不算什麽。但是我要先確定,你是否真能複活北冥。”


    “俞北冥?原來死的居然是他,藍顏薄命,可惜、可惜!”


    阿玫歎息了一聲,又笑了起來,“好,那就先幫你找迴他的魂魄,你再把壽命給我。我阿玫做生意一貫童叟無欺,若是完不成,定是分文不取。”


    說罷,她那雙戴著黑色金絲絨手套的手抬了起來。刹那間,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她周身開始湧動。


    樹葉嘩啦啦地作響,天上風雲聚散分合不斷翻湧,仿佛被什麽詭異的力量給驚擾了。


    桑非晚的心也跟著緊繃了起來,急忙環視周圍,希望能看到俞北冥的魂魄歸來。


    “時間長河啊,請為我逆轉!空間壁壘啊,請為我打開!開!”


    伴隨著她的一聲厲喝,麵前的空間突然扭曲了起來,接著裂開了條一指寬的縫隙。


    透過那道縫隙,桑非晚看到俞北冥渾身是血地倒在自己的懷裏,魂魄從他的身體裏分離出來,又瞬間崩裂成無數星光閃爍……


    桑非晚驚訝得瞪大了眼:這是八年前,我和俞北冥剛剛從邪神空間裏出來的場景!這就是神的力量嗎?強行撕開了時間和空間的裂縫,直接抓取北冥的魂魄嗎?


    下一刻,又聽阿玫喊了一聲:“魂兮,歸來!”


    時空裂縫裏,八年前的桑非晚也在拚地抓取俞北冥消散的魂魄。


    八年前的桑非晚拚了全力,也沒能留下俞北冥一點魂魄。


    八年後的阿玫也是如此。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阿玫原本是冥河之神,掌管世間陰魂。哪怕被貶到人間,對魂魄的控製力之強,僅僅隻需要心念一動而已。


    可此刻,她連續喊了幾聲:“魂兮,歸來!”都沒能喚迴一點殘魂。


    而那被蠻力撕開的時空裂縫也已經支撐不住,猛然合上。


    風停、雲止。


    阿玫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麽會一點都抓不到呢?”


    桑非晚原本以為這一次,一定能救俞北冥。尤其是剛才看到時空裂縫的時候,她更加確信,甚至心底已經開始欣喜。


    可突然間,所有的希望再度落空。


    “為什麽會這樣?阿玫,你不是說你可以做到的嗎?你要五百年壽命,我給你!五百年不夠,一千年、兩千年都可以!”


    阿玫對於剛才的情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會這樣?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隻要是陰魂,我都可以輕易掌控。為什麽卻偏偏抓不住俞北冥的魂魄呢?”


    她猛然抬頭盯著桑非晚:“俞北冥,他到底是什麽人?”


    桑非晚一愣:“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阿玫道:“但凡世間生靈,沒有我提取不到的靈魂。除非……他不是世間本來的生靈。可若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沒錯!普通人即便散魂,也不會飛那麽高。可剛才我透過時空縫隙,看到俞北冥飄散的魂魄卻飛得很高、很高。”


    阿玫抬頭望向蒼穹:“那隻有一個可能。俞北冥的前身是天上的某個神明下凡。他死之後,魂魄歸位,而不是消散。所以你我都抓不住他的魂魄,誰又能抓住一個神明的魂魄呢?”


    小白聽到這些話,猶如醍醐灌頂,急忙道:“我想起了!北冥哥哥死後不久,金星就變亮了,司辰星君歸位。那北冥哥哥,會不會就是司辰星君?”


    想到這個可能,小白頓時雀躍起來:“難怪我之前總覺得北冥哥哥有些熟悉,原來他竟然是司辰星君的轉世之身!原來即便入了輪迴,司辰星君也始終陪伴著姐姐!”


    “是他嗎?北冥竟然是司辰星君?”桑非晚茫然地抬頭望天,此刻已經臨近中午,驕陽高掛,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辰。


    “那他……還會迴來嗎?”


    桑非晚的心中五味陳雜。既為北冥的歸位而高興,又遺憾此刻他們之間的天差地別。


    從前,她總以為自己會先一步飛升。可如今,北冥卻先她一步成神。


    而她,在找尋俞北冥的幾年中,才進階到了半仙境界。若是潛心修煉,假以時日也有很大的概率飛升。


    可她的前世是月神,即便飛升了也隻能重新迴到冰冷荒涼的月亮上去。


    月亮距離金星始終隔著千萬公裏的距離。


    所以,不論自己是否飛升,和俞北冥的緣分都到此為止了嗎?


    天上地下,他們的距離就像兩條永不交匯的平行線。


    所以,命中注定,隻能遙遙相望了嗎?


    桑非晚在小鎮上逗留了好幾日,也想了好幾日,最後她想通了。


    若月亮和星辰注定不能相遇,那就彼此安好吧,也算是另一種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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