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人經常鬥嘴不斷,江見川習以為常,輕歎一口氣,沒插話。


    三人迴到樓下車庫已經是6點半。


    程小玥背著書包下了車,自行先走進電梯間去按電梯按鈕。


    過了一會兒,江見川和程澍也進來了。


    兩人邊走邊閑聊,似乎是在談關於建模大賽的事情。程小玥聽不懂,默默後退一步,站在他們斜後方。


    她看著無所事事,但餘光卻不自覺地一直往江見川的方向瞄。


    正偷偷透過電梯門的鏡子偷看他呢,冷不丁他頓住話頭抬起眼眸,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在鏡麵上相撞。


    程小玥心尖一緊,立刻挪開視線,假裝在看麵板上顯示的樓層。


    電梯正在下行,4、3、2、1、....


    很快就到了-1樓。


    電梯門朝兩邊打開,鏡麵分割成兩半,斷絕了他投遞過來的視線。


    程小玥目不斜視,搶先同手同腳地走進去,站在最裏頭的角落裏。


    程澍站到另一側去按樓層,緊跟著就隨意靠在轎廂牆麵上,拿著手機低頭看未讀信息。


    江見川也沒再說話,淡淡地站在程小玥的側前方,抬頭看電梯的液晶顯示屏。


    過了一小會兒,電梯上行到1樓,擠進來了不少人。


    江見川往裏靠了靠,給別人讓出空間。


    可是有個中年男人沒注意到他身後還站著個小姑娘,一邊往裏擠,一邊還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讓一讓,讓一讓。”


    他的動作有些毛毛躁躁,一不小心撞上江見川的肩頭。


    江見川身體微動,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立刻敏捷地側過身,單手撐住轎廂壁。


    轎廂裏空間逼仄,他這麽一側身,幾乎將她整個人攏在了懷裏。


    周圍空氣稀薄,嘈雜的人聲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鼻息被他強烈的氣息所掠奪,程小玥聽見自己如雷鳴的心跳,砰砰砰地在胸腔裏無聲無息地叫囂。


    餘光裏他的下頜就在她的頭頂,隻要她稍稍一抬頭,似乎就能吻上他的喉結。


    程小玥身體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下一秒,江見川撐著轎廂壁站直身體,倏爾將兩人之間拉迴安全距離。


    他一貫進退得體,遊刃有餘。


    鼻息間的清冽氣息抽離,程小玥的心裏仿佛也落了空,心情忽然變得空蕩蕩而茫茫然。


    明明知道剛剛的近距離接觸是一場意外,內心卻羞赧扭捏。


    既害怕忽然打破他們之間平衡的關係,內心深處又有些渴望他能靠得更加近一些。


    兩種情緒在掙紮拉鋸,程小玥呆呆地怔住。


    江見川卻微微躬著脊背,空著的那隻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帶到自己胸前。


    男人高大的肩背和手臂形成小小的一方小天地,將她和身後嘈雜的人群隔絕開。


    然後他迴過頭,神情淡漠,語氣不悅地說,


    “擠什麽擠,沒看見這裏有個矮的嗎?”


    程小玥:“....?”


    你才矮!你全家都矮!


    忽然被人攻擊身高,程小玥立刻將那點兒旖旎心思全都拋到了腦後!


    她不服氣地踮起腳尖,氣鼓鼓地挺直小腰板,似乎非要跟他好好掰扯清楚。


    中年男人這才看見程小玥,連連道歉說對不起,剛剛沒看見。


    程小玥哼了聲,勉為其難說了句沒關係,卻對著空氣悄悄翻白眼。


    江見川忍著好笑,假裝沒看見,握著她的手腕倒也沒鬆開,生怕她這個小矮子一會兒又要被人擠壓到。


    電梯繼續上行。


    2、3、4....


    液晶麵板上綠色的數字不斷跳動,電梯裏某個小矮人的心髒也跟著越懸越高。


    手腕上的力道還在,江見川依然牽著她。


    雖然力道不大,像是漫不經心地牽著一條狗。但光是這個舉動就已經足以讓人心神蕩漾。


    程小玥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稍稍一有動作,會讓江見川以為自己不樂意,馬上放開她。


    於是她屏息凝神,僵持著身體裝做一座冰雕,任由心跳在胸腔裏拚命跳個不停也不顯山不露水。


    程澍全程都在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到對麵兩人的手在底下還在牽著。


    當著親哥的麵前,和江見川牽著手...


    程小玥緊張得手心都冒出細密汗水,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刺激。


    程澍總說她打小就一身反骨,除了闖禍還添堵。


    以前他要是這麽說,程小玥還會不樂意。


    可是現在,她好像懂得了反骨的樂趣所在。


    越是禁區,越是吸引。


    越是被禁止,就越是想嚐試。


    ....


    電梯中途停了3、4趟,下去了大部分人,密閉的空間裏才豁然開朗了起來。


    江見川自然而然地鬆開手,什麽也沒說,隻是往前一步拉開了距離。


    手腕的力道消失,程小玥怔愣了一下,然後才恍惚迴神。


    她像是如釋重負,終於得以悄悄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腕。


    程澍恰好看完手機信息抬起頭,她立刻欲蓋彌彰地將手揣進衣服口袋,好像生怕他會看出來他們剛剛牽過手。


    幸好程澍的注意力並不在她這邊,因為他看向的是江見川,


    “比賽準備得怎麽樣了?”


    江見川語氣寥寥,“差不多了。”


    其實他參加這個比賽隻是為了保研加分,不出意外的話,本科畢業後他會留在江城繼續攻讀計算機視覺方向的研究生。


    程澍接著又問了他一些專業課上的問題,程小玥習慣性地站在他旁邊發呆。


    等到聽見什麽保研不保研的字眼,才恍恍惚惚反應過來,如果江見川打算要繼續讀研究生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麽快結婚生子了吧?


    她抿了抿唇,唇角不受控地往上翹。


    直到程澍跟江見川聊完正事,迴頭就看見自家的小迷糊在偷聽,而且唇角已經快咧到耳根上去了,不由得一頭霧水地睨著她,


    “你在高興個什麽勁兒?”


    這話問得挺突兀的,換做平時程小玥可能會懶得搭理他。


    但是她今天心情大好,仿佛心頭一塊巨石落了地,便直接將小臉揚了揚,語調歡快道,


    “牙齦忽然有點兒熱,露出來涼快一下,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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