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今日所講殿下可是都聽明白了?”


    小太子先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不知為什麽卻又搖了搖頭:“太傅後來講的那首詩本殿略有些不明。”


    太傅問道:“是哪一首?”


    小太子聲音糯糯的:“是周煬帝的無君。”


    太傅聞言微微一滯,而後壓低了些聲音:“殿下,這詩是老臣告訴您講義後私下所看,並非講義可講。”


    小太子微微抿唇:“太傅,周煬帝如何?”


    太傅摸了摸胡子,半晌後說了個字。


    “善。”


    小太子不出聲了。


    太傅又道:“殿下與周煬帝倒是有幾分相似的。”


    小太子聞言沒接話,但老太傅卻是道:“特別是身世之上,幾乎相差無幾啊……殿下課後可以查一查老臣贈予你的書,其中有詳細介紹周煬帝的生平。”


    小太子聞言卻是搖搖頭。


    老太傅歎氣:“殿下就是太過仁慈了,君心難測,帝王無情,殿下要時刻記得這後宮中可不止你一位皇子。


    “自高皇後薨後,殿下便被養在婉貴妃膝下,殿下身為太子,乃是未來的儲君,那合該養在皇後膝下,可這麽多年來陛下都從未動過扶正婉貴妃的心思……”


    老太傅話中有話,意味深長的看了楚君鬱一眼,而後又道:“如今更是一言不合便便罰了婉貴妃在這寒冬臘月跪在外麵半月之久……實在是讓人看不懂啊。”


    【蘇氏之人是不是都喜歡挑撥離間啊,剛剛太後離間皇帝舅舅和娘親,現在這老太傅離間皇帝舅舅和小倒黴蛋太子哥哥。】


    【還好小倒黴蛋知道前因後果,要不然可能就真被你忽悠了!】


    楚君鬱聽著這熟悉的心聲,沉默片刻:“父皇自有決斷。”


    老太傅見他這迴答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


    “殿下應該還記得良妃娘娘的兩個皇子吧,這兩個小皇子生在最好的時候,也受了陛下最多的寵愛。


    “如今良妃娘娘更是這後宮之中最受寵的妃子,您猜往後陛下會不會生出……”


    太傅靠近楚君鬱,低語了一句。


    楚君鬱依舊堅持道:“本殿相信父皇。”


    【不錯不錯,你父皇聽著呢。】


    小太子垂下了眼簾。


    而老太傅則是有些鬱悶,不明白今日的太子怎麽如此倔強,往日聽到他說這些也就是沉默,今日怎麽如此叛逆,他說一句就要頂一句,而且明明是他先問起來的。


    楚君鬱:“太傅為何要為本殿講無君……這詩太師和太保是不讓本殿讀的。”


    老太傅嘁了一聲:“他們當然不會讓你讀了,他們那是害怕你看了後活的太明白呢。”


    說到這老太傅又補了一句:“老臣可對殿下千叮嚀萬囑咐過,老臣可以教殿下那些其他人不允許殿下學的東西,但相應的殿下不能將老臣的話向其他人透露分毫。”


    楚君鬱抿唇:“本殿不想學這些了。”


    太傅聞言急了:“殿下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忽然不想學了?”


    楚君鬱:“不喜歡。”


    太傅:“……”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看著眼前忽然油鹽不進的小太子,太傅想起來婉妃娘娘的叮囑,急的頭疼。


    沉默了片刻又道:“老臣這也是為了殿下好啊,殿下想想,陛下現在沒表現出來對那兩個皇子的不同來,但不代表以後他們長大了不會啊,萬一陛下就是覺得他們做的更好呢?


    “最是無情帝王家……”


    太傅這聲落下,室外忽然傳出清脆的撫掌聲,緊接著便是楚墨淵冷若寒潭的聲音:“好一個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緊接著蘇公公便命一眾太監推開了房門,站定,而楚墨淵以及抱著沈芝芝的楚雁溪則是出現在了眾人之中。


    “蘇太傅講的好啊,朕聽了都忍不住想要讚歎出聲呢。”


    蘇長河在聽到楚墨淵聲音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已經呆滯住了,而後緩緩轉身,顫抖著看向了一副看死人目光看自己的皇上。


    “父皇。”


    小太子站起身,小小的一隻還不及楚墨淵腰身高,端莊有度的行了個禮。


    看著眼前的小太子,有那麽一瞬間蘇長河甚至懷疑,太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在外麵了,所以才誘他說出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


    楚墨淵朝小太子嗯了一聲,而後在眾人目光中少見的上前,竟是將小太子抱了起來。


    楚君鬱一直以來麵無表情的小臉浮現了震驚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小倒黴蛋的表情好可愛哈哈哈哈哈~】


    【芝芝也想抱抱小倒黴蛋~】


    小太子微微咬唇,看著沈芝芝那麽小一隻,覺得應該是自己抱她。


    “臣臣……臣蘇長河參見陛下……”


    蘇長河渾身顫抖著下跪行了個禮,迴想剛剛自己都說了什麽,腦海裏隻浮現出完了兩個字。


    蘇長河整個人抖得仿若中風了一般,額角的汗滴落在地,“臣、臣……”


    楚墨淵:“蘇太傅是想對太子說朕早晚有一天會廢長立幼、廢嫡立庶對麽?”


    “臣不敢、臣不敢、臣不敢啊!”蘇長河邊說邊磕頭。


    “陛下明查,臣不敢啊……”


    楚墨淵將小太子放下,而後坐到了一旁的高椅之上,聲音仿若淬了冰一般::“你真當朕聾了不成?”


    蘇長河依舊在拚命磕頭:“陛下明查,臣不敢啊……”


    楚墨淵:“太傅評周煬帝為善?”


    蘇長河現在恨死了剛剛說了那一番話的自己。


    “那太傅要不要聯合百家,為周煬帝改煬為仁啊?稱其為周仁帝豈不是更符合太傅之言?”


    蘇長河整個人抖得如同篩子一般:“陛下,陛下,是臣說錯話了!是臣說錯話了!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楚墨淵:“蘇太傅還讓鬱兒私下去讀無君?去查周煬帝生平?”


    蘇長河:“臣、臣、臣……”


    楚墨淵:“讀什麽,讀他欺世之言?誤國之論?


    “查什麽?查他欺君罔上,弑父殺兄,奪權上位?!”


    蘇長河抖得厲害,但還是直起身辯解:“不、不、老臣並無此意……”


    “蘇太傅不允許太子將你所講的東西說於其他人聽?”


    楚墨淵冷笑一聲,抬腳便踹在了蘇長河心口:“蘇太傅真是打的好算盤啊,是誰讓你如此教導太子,作踐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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