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這事來得有些蹊蹺,但謝萍卻想都沒多想,直接道,“那我們這鋪子雖然小,但架不住位置好啊,這價格……”


    “你說說?”


    “這雖地隻有六七十平,但物件可都一應俱全,直接就能開的,鋪子裏的東西也可以一並給了……”


    謝萍頓了頓,試探道,“那……三萬?”


    “三萬?”


    鄰居頓時瞪大了眼,這麽屁大點鋪子,位置也不在鎮中心的街上,賣三萬,怎麽不去搶?


    那平地蓋個小二百平的房也才三四萬塊錢!


    可真敢張嘴啊!


    謝萍一瞅他那模樣,也頓時有點心虛,咳了一聲,道,“這不是還有鋪子裏的那麽多東西嗎?這也得算錢啊……”


    鄰居打眼看了一圈,還有什麽破玩意的,壞的壞,生蟲的生蟲,哪敢張這麽大的嘴?


    要不是那邊說由的他們開,他指定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了。


    這當別人都冤大頭呢?


    旁邊。


    謝中忍不住扯了謝萍一把,小聲道:“你瞎咧咧什麽呢?好不容易有個問的你倒敢說,這地方能賣一萬就不錯了!”


    “他不是說他親戚是擱外麵做生意呢嗎?指定有錢,咱還得給文雅看病呢!”


    謝萍理直氣壯,謝中聞言頓時頓了下,“那頂多一萬二三,再多人家直接走了,一毛錢都賣不了。”


    “我……”


    “你閉嘴。”


    謝中一瞪,謝萍立馬不甘心地閉上了嘴,謝中再轉頭湊到那鄰居麵前,掛著抹笑,剛想開口卻聽他直接道:


    “行,三萬就三萬,啥時候過戶?”


    “啥?”


    謝中瞬間僵住,謝萍欣喜若狂,立馬上前:“現在就成,現在就能過戶。”


    “那走。”


    “哎。”


    謝萍麻溜轉身去拿著房產證,謝中則是整個人愣在原地,原本隻是有些懷疑,但現在卻是篤定。


    有人故意幫他!


    至於是誰……


    謝中腦海中幾乎一瞬就閃過了謝知韞的身影,他神色複雜,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直至謝萍興高采烈地拿著東西出來,他才開口,“等一會辦完手續,我迴老家去趟。”


    謝萍頓時撇嘴,頓了頓又道:


    “也行,那文雅都要去市區治病了,他們當長輩的,哪兒能啥都不表示……”


    “閉嘴!”


    謝中一聽這臉立馬就拉了下去,還想說什麽卻見鄰居杵在一邊,他瞪了謝萍一眼,道:


    “你擱家裏看好文雅。”


    說完,他便和鄰居出了門,謝萍看著他的背影,嘴裏止不住地咕噥。


    “老爺子反正說了治病錢不夠找他,之前還給他兩千呢,他一當爺爺的,這點錢不該掏?”


    …


    因為下雨,天沉,所以才剛六點天就已經黑透了。


    二哥一走,二伯娘一直掉淚,晚上做好飯都沒吃就迴她自個那邊去了,偌大的院子隻有謝知韞和謝家老兩口,還有不請自來的謝中。


    謝知韞看著他,這幾日沒見,他又憔悴了不少。


    眼下烏青,胡子拉碴的,手裏拎著不少東西,躊躇地站在院子看著他們,語氣生疏又複雜。


    “我……我今兒過來就是想過來看看,沒什麽別的意思。”


    他撂下東西站在那,老兩口也沒提讓他進屋。


    夜風吹過,讓人遍體生寒。


    謝知韞站在院裏的棗樹下,神色間看不出什麽波動,老爺子坐在板凳上半晌都沒開口。


    院裏很安靜。


    安靜得隻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良久。


    還是老太太繃不住地開口,“沒啥事看完就迴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我知道了……”


    謝中低著頭,喏喏應著,半晌,又忍不住抬頭,“那個,文雅要去京市治病了,得待很久……”


    “要錢?”


    “不不不。”


    謝中慌忙擺手,下意識看了謝知韞一眼,頓了頓道:“我鋪子賣出去了,夠給文雅治病的了……”


    “噢。”


    老太太點了點頭。


    院裏再次迴歸平靜。


    昏暗的燈光落在人臉上,半側明亮,半側黑暗,像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般,垂下的睫毛遮擋住了每個人眼底的情緒。


    又過了很久。


    謝中才僵著臉開口,“那……我先迴去了?你們二老照顧好自己身子,知韞……”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自始至終都平靜垂眸的謝知韞身上,躊躇片刻,才語氣幹澀道:


    “知韞明天就開學了吧,好好學習……”


    “嗯。”


    秋風乍起。


    吹得人不禁縮了縮身子。


    謝中的目光從院子掃過,看著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隻覺得心裏壓抑又酸澀,眼底霧蒙蒙的。


    嗯……


    他沒家了。


    “我走了。”


    大門關上。


    秋天的夜太冷了,冷得老太太聲音都多了幾分顫意。


    “睡覺去了。”


    她撂下這句話就起身往屋裏走去,昏暗的燈光下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越發佝僂的身子。


    老爺子自始至終一語未發,隻是起身時身子顫了顫,拄著拐的手攥得更緊了些許。


    謝知韞等老兩口進屋後,緩緩抬眸。


    天太暗了,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不過想想也是,下雨了,天也未晴,哪兒來的星星?


    **


    後半夜,雨又下了起來。


    第二天謝知韞起來時,外麵的雨還未停,她草草地吃了點飯就披著雨衣朝鎮一中而去。


    到了學校時,大門還沒開。


    不少學生已經在外麵排起了長隊,路邊還有賣包子的,肉香摻雜著學生的喧鬧聲傳來,讓謝知韞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前世,這一幕隻出現在夢裏,如今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她麵前。


    她長長地唿了口氣,下一秒,就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隨之響起的還有少女驚喜的聲音。


    “謝知韞!”


    梁一諾臉上掛著淺淺的梨渦,滿眼驚喜,“你竟然也在一中?太好了,希望我們能分到一個班,日後我就有伴啦。”


    謝知韞臉上頓時也多了幾分笑意。


    她也沒想到會撞上梁一諾,這樣的話,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讓大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謝知韞彎著眸子,信誓旦旦,“以後我照顧你。”


    “我照顧你還差不多。”


    梁一諾笑著接了一句,忽然又道,“對了,謝知禮開學前還去了我家一趟,跟我爸好像發生了點不愉快。”


    “什麽?”


    謝知韞瞬間僵住。


    不愉快?


    和未來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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