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的動靜鬧得極大。


    早早有人往後院跑去,準備通知賭坊真正的管事甄令。


    而此刻,賭坊真正的大管事甄令此刻正低著頭,站在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麵前,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仿佛麵前的不是個少女,而是修羅夜叉一般。


    事實上,這少女不僅不醜陋,恰恰相反,美若天仙。


    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一襲淡粉色綾羅包裹住玲瓏有致的婀娜身段,此刻靠在窗邊,翻閱賬冊,淡淡陽光照射在如玉一般的麵頰上,更顯得美麗,令人怦然心動。


    隻是恰是如此,甄令方才低著頭,生怕抬頭看著,露出半點非分之想,招來殺身之禍。


    外間忽有聲音傳來,少女微微皺眉,甄令更是大感不悅,暗罵手下人沒分寸。


    “此刻找你想來有事,傳進來吧。”少女淡淡道,聲音婉轉,悅耳動聽,好似銀鈴。


    甄令連連應是,當即令人進來,匯報消息。


    聽得下人匯報,甄令眉頭大皺,萬不曾想竟然會在大小姐來視察的時候,出了這檔子的事,當即道:“小的失職,還請小姐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前去處理。”


    “你要怎麽處理?賭場出千,要麽事前搜身,防止出千,要麽當場抓到,沒有當場抓到,事後來抓,還想強行搜一個男爵的身,你們是真的無法無天,還是說我甄家的名頭就這麽好用?”少女轉過頭來,目光落在甄令身上,語氣並不嚴厲,卻嚇得甄令冷汗直冒。


    甄令連忙跪地道:“不敢,都是下人們亂了規矩,一定嚴加管教。”


    “知道就好,甄家的名頭不是隨便借的。走吧,一個紀仁不算什麽,但威遠伯素來疼愛於他,此刻他又占了道理,這一萬兩銀子總是要給的。”少女起身道。


    紀仁不算什麽,威遠伯不同。


    威遠伯凝聚的橋蕤法不是什麽上等法相,不過是二流武將,但威遠伯能用這法相硬生生修煉到地侯境界,便可看出他的天賦。


    又擅帶兵,這樣的人物,甄家雖然不怕,但絕不會為了區區一萬兩的銀子去得罪。


    聽到少女要親自出麵,甄令也不敢反駁,跟著少女,一路走向前廳。


    ……


    而前廳裏,紀仁坐在椅子上,看著一群圍著他,不敢讓他走,又不敢進攻的打手們,道:“一個個別愣著,去找你們主子吧,好好算算。無端扣留貴族,汙蔑貴族,踐踏尊嚴,樁樁件件,都要好好算個清楚,若是算不清楚,就算是告到京兆府尹那裏,我也要算個清楚。”


    眾人冷汗涔涔,隻覺得這個人好可怕。


    隻是扣留了這麽一會兒,他們好像就背上了無法償還的巨債一樣。


    “那不知田陽男爵想要如何賠償呢?”


    就在這時,少女緩緩從後院走出,頓時叫賭場眾人眼前一亮,見著少女姿色動人,不少人隻覺得仙女下凡,莫過如此,竟癡了幾分。


    看到了來人,紀仁也愣了愣,客氣道:“甄小姐素來忙於商務,不曾想今日竟會在賭坊看到甄小姐,倒是倍感榮幸。”


    還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


    甄雅。


    無極甄氏大小姐,三國美女,洛神甄姬法相的傳承者。


    擁有著不遜色甄姬的絕世美貌,且擅謀算,經營有道。


    年紀輕輕,便能打理甄家偌大家業。


    修為不下喬輕音,頭腦遠勝。


    背景也更複雜,甄家依附袁家,袁家支持太子,所以是有意讓甄雅入東宮為太子側妃,但魏王家繼承了曹丕、曹植法相的兩兄弟都有心思,甚至袁家袁熙法相凝聚者也想要迎娶。


    “賭坊也是甄氏生意,自然涉獵其中。無極賭坊講求公平公正,一切追求公平,眼下出了這等風波,讓男爵不痛快,自是無極賭坊的過失,還請男爵海涵,日後必定整頓,讓諸位滿意。”甄雅聲音悅耳,隻是簡單的幾句話,便讓在場男子骨頭沒來由的輕了幾兩。


    “甄小姐來了,那不看僧麵總也要看佛麵,這官府自然是不去了。說起來,不久後我入太平學院,還要尊稱甄小姐一聲學姐。”紀仁笑道,這些賭坊的打手是下人是奴,他可以說律法,但在甄雅麵前,他實力沒人家強,後台沒人家硬,該低頭就低頭。


    畢竟,法律不加權貴之身。


    不提甄雅的追求者,就說甄雅本身,父親是甄氏族長,母親出身袁家。


    真要是去了的話,紀仁估計就從原告變被告,然後被送進大牢住幾天,到最後,還要威遠伯去撈他了。


    “那就多謝學弟就給學姐一個麵子。”甄雅輕笑道。


    “應該的,畢竟都是一個學院的嘛。所以官府,就不用去,大家一起坐下來,談談賠償,還有無極賭坊的整頓嘛。”紀仁道。


    “整頓?”甄雅蛾眉輕輕挑動,我就客氣客氣,你還真的上綱上線了?


    早聞喬家女婿腦子不好,今日一見,沒有分寸,果然如此。


    “不錯,整頓。無極甄氏享譽大齊,講的就是公平,哪怕是賭坊也是大大方方的,從無千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包括我在內的諸位客人信任甄氏,所以來無極賭坊,就是因為這裏童叟無欺。哪怕之前輸的傾家蕩產,我也不在乎。然而如今我贏了,便說我出千,要扣押我,搜查我,這是在傷害我一個人肉體,踐踏我一個人的尊嚴嗎?不,他這是在損害無極甄氏的商譽!


    “商會立足,取信萬民,靠的就是商譽。商譽為根本。實際上,代表甄氏的,是學姐,巾幗不讓須眉,巴清再世,商業往來,錢糧運算,運籌帷幄,一諾勝千金,但能直接接觸學姐的能有幾人?他們能接觸的是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仆人,在他們眼裏,他們代表的是甄氏,他們是在為禍甄氏萬年啊……”


    紀仁言辭慷慨激昂。


    康鍾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自家少爺竟然還能說出這麽一番有條理的話來,再度感慨老天保佑。


    甄雅也愣了愣,巴清再世,商譽為根本,這些話倒是和她想的不謀而合。


    沒想到,他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竟然還有這等見識。


    聽著紀仁一番論述,甄雅麵色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漸漸認真傾聽,最後麵色鄭重道:“受教了。”


    “學姐客氣。”紀仁微微一笑,好在大學裏的東西沒有全還給老師,拿出點東西來,糊弄人,乍聽之下,還是很有道理的,“所以整頓是當務之急,事後彌補也是關鍵,要為過去受損的客戶做出彌補,重要的是態度。賓至如歸,不是簡單的口號。”


    甄雅微微頷首,還待再聽,卻發現紀仁不講了,這才忽然反應過來紀仁口中那個需要彌補的人就是他自己。


    紀仁微微一笑,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看著甄雅。


    他是不敢和甄雅起衝突的,畢竟靠自己,打不過,比後台,沒甄雅硬。


    但對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


    甄雅,人美,實力強,後台硬。


    但她講道理,又年輕又有錢。


    手指縫裏流出點錢來,都夠紀仁吃幾年。


    找對了路子,比喬輕音還好忽悠。


    所以紀仁喜歡和這樣的人講道理,因為他有辦法擠出錢來。


    畢竟幾千兩的銀子,對紀仁來說是筆不小的數目,但是對甄雅來說,就是頓飯錢。


    甄雅細細打量著紀仁,她覺得自己真的低估紀仁了。


    口口聲聲說著學姐學弟,又說著信任甄家,還談著商譽。


    然後現在你家學弟因為信任伱,所以來了你家商會,然後被侮辱了!


    這是在侮辱你學弟嗎?


    這是在侮辱你啊!


    再看紀仁的臉,甄雅仿佛看到了“要加錢”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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