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把興奮了大晚上的霍辭憂哄睡著,江晚才小聲和霍長安說話。


    “怎麽辦?楚奎的事要怎麽和他們說?文文會傷心壞的,還有長月……”


    霍長安出神地看著屋頂,“實話實說吧,現在長月和他還沒有什麽關係,感情也沒有濃烈到不能接受的地步,應該……不會太傷心吧。”


    江晚看了霍長安一眼,不會太傷心?


    她總覺得沒有他們想的這麽簡單。


    即便霍長月真的不會太傷心,那文文呢?


    已經徹底把楚奎當做爹爹的文文又會如何呢?


    霍長安翻了個身,緊緊抱著江晚,“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楚奎一個親人都沒有,好不容易想要有個家,可……怎麽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呢?”


    江晚親吻著他的額頭,“長安,得說,不管如何,都得說。”


    雖然江晚心裏也難受,可她更加理智。


    死了的人已經死了,可活著的人還活著。


    霍長月還那麽年輕,如果一直瞞騙她,她一直等著楚奎怎麽辦?


    如果心裏越來越放不下又怎麽辦?


    還有文文,趁著現在年紀還小,說不準過個一年半載他就會忘記還有楚奎這麽個人。


    江晚心裏有些淒然,或許她這不叫理智,叫冷血。


    可……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活在別人編織的夢裏。


    “長安,你說不了,我去說,別難過。”


    霍長安搖搖頭,“我來吧,即便文文和長月罵我,恨我,我也沒有任何怨言,是我沒保護好楚奎,都是我的錯。”


    江晚歎了口氣,將他抱得更緊。


    第二天,江晚和霍長安早早就來了霍二叔家。


    天剛蒙蒙亮,霍長月和霍二嬸都還沒去縣裏。


    兩人看見她們過來都愣了愣。


    霍長月在看見霍長安的時候,眼睛明顯亮了亮。


    “長安,你迴來了。”


    霍長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姐。”


    霍長月睫毛眨了一下,摳了摳手指,他眼神亂飄著,“那個……楚奎也跟著你們一起迴來了嗎?”


    霍長安笑容更淡了,“姐,我們進屋裏說吧。”


    霍長月懵了一下,心裏莫名緊張地開始狂跳,“好。”


    進了屋裏,霍長風和文文也已經醒了,霍長風正在給文文洗臉。


    小家夥閉著眼睛,仰著腦袋乖乖地。


    霍長安看了他好幾眼。


    洗幹淨臉,發現舅舅和舅娘來了,小家夥就連頭發都忘記讓小叔叔幫他梳了,連忙跑到兩人麵前。


    “舅舅,舅娘,我漂亮爹爹怎麽還沒迴家?你都迴來了,他怎麽還不迴?”


    小家夥把嘴巴一撅一撅的,“他說了要早早迴來的,我昨天晚上在家裏等了他好久,他都沒迴來。”


    霍長安摸摸他的頭,“文文,你爹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迴來。”


    看著這小家夥,他實在說不出那樣冰冷的話,隻能編造謊言。


    文文呆了一下,小嘴巴動了動,艱難地囁嚅:“所以……漂亮爹爹沒有迴來,是嗎?”


    霍長安點點頭,“嗯,他去的地方太遠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小家夥低著頭,呆呆的。


    而霍長月聽到這些話,哪裏還會想不明白。


    本來紅潤的麵色瞬間蒼白,身子一軟,整個人幾乎倒了下去。


    霍長風連忙扶住她。


    霍二嬸霍二叔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或者說兩人也被這個消息轟的腦袋暈暈的。


    楚奎可是他們自己挑選的女婿,是他們最滿意的人選。


    怎麽……怎麽就……


    兩人接受不了。


    “長安,怎麽會呢?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霍長安抿著唇,讓霍長風帶著文文留在家裏,其他人都跟著去了院子裏。


    霍長安把那天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霍長月一直沒有說話。


    霍二嬸霍二叔不敢相信的問了一遍又一遍,還問了很多細節。


    霍長安都一一迴答。


    江晚看著霍長月,看她蒼白的臉,搖搖欲墜的身體,心髒顫得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霍長月忽然開口:“都沒有找到……屍體……怎麽就……就說他死了呢?”


    霍長安:“懸崖峭壁,掉下去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沒有找到屍體,或許……或許……”


    他停頓了一下,“山裏的猛獸太多了……”


    大家眼神一黯,被豺狼虎豹給吃了……


    掉下山崖,不說活不活的了,即便還有氣息,也肯定動彈不得。


    深山裏的野獸眾多,聞著血腥味,分分鍾鍾就能將整個人都撕碎吃完。


    霍長月眼眸一顫,整個人控製不住的倒了下去。


    “長月!!”


    “長月!”


    眾人把她抱到了屋裏,文文哭著喊“娘親”。


    屋裏瞬間亂作一團。


    過了很久,大家知道霍長月沒事,隻是暈了過去,應該沒什麽大礙。


    霍長安和江晚就要迴去了,而文文不知什麽時候追了出來。


    “舅舅~舅娘~”


    小家夥奶音都帶上了哭腔。


    霍長安和江晚蹲下身,“文文,你怎麽出來了?不去陪著你娘親嗎?”


    小家夥擦了擦眼淚,小聲問:“我漂亮爹爹……是死掉了嗎?”


    文文很聰明,他知道家裏有人死了,大家就會騙別人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知道的。


    江晚眼睛一紅,摸摸他的頭,“文文,你爹爹很喜歡你,人死掉之後會去天上做神仙,他會在天上看著你的,每時每刻。”


    文文抬頭看了一眼天,表情呆呆地。


    好像真的想要努力透過太陽和藍天看看自己喜歡的爹爹。


    看了許久,眼睛被太陽光刺得流淚。


    擦幹淨眼淚,小家夥呐呐道:“可是我看不見他呐。”


    江晚鼻子一酸,“因為……因為爹爹是神仙啊,我們凡人是看不見神仙的,神仙才能看到我們。”


    “那我和他說話,他聽得到嗎?”


    “聽得到的。”江晚點頭,“你有什麽煩心事,或者想他的時候,都可以對著天空說,你爹爹雖然不能迴應你,可他都聽著呢。”


    文文往前走了兩步,高高仰著腦袋,扯著顫悠悠的小奶音喊:“漂亮爹爹!我想你啦!”


    “我想你啦!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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