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想了一晚上,她還是不甘心!


    早上七點,明萱翻身起床,連早飯都沒吃,開著車直奔陳導演的公司而去。


    紀輕靈那天的一麵之詞,很有可能是故意說給她聽,無論如何,她都得親自去問問,總得讓她死個明白。


    對方似乎預料到明萱會來,早早便在會議室等候。


    見到明萱,直接將人帶到辦公室,又把門關好。


    陳導演親自為明萱沏了杯熱茶,“明小姐,請。”


    明萱視線從那杯茶略過,開門見山道,“陳導演,我能問下為什麽嗎?”


    陳導演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明萱是個好演員,這毋庸置疑。


    沒有與她合作之前,他對她有一些刻板印象。


    明萱是靠美貌出圈的,外表高貴明豔,眼波流轉時總有一股清冷的易碎感。所以角色定位基本上都是千金大小姐或女明星,戲路不算寬,說得難聽點就是花瓶。


    但通過這次試鏡,他見識到了她的敬業,專業,憑良心說,她是他心中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隻可惜……


    “鄒菲菲身材嬌小,圓臉大眼,外貌上更有優勢。雖然她射箭不夠專業,但也不要緊,後麵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練習。”這話說著說著,陳導演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底氣。


    “按照您這樣說,第一場試鏡為什麽安排射箭?”


    “因為……”陳導演開始沉吟。


    “而且如果是通過外貌選角的話,就更沒必要安排試鏡了,你隻需要一張照片一段vcr就可以了,不是嗎?”明萱靜靜地反問,堵得陳導演一時間啞口無言。


    明萱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而後淡淡開口,“陳導演,我今天獨自前往,我要聽的是什麽,我想你應該會懂。如果隻是你剛剛的那些話,我大可以去問周芙,何必親自跑一趟。”


    明萱說話注重邏輯,顯然不是一兩句話能應付的。


    陳導演自知糊弄不過去了,蹙了下眉,為難道,“明萱,做人還是要難得糊塗。”


    明萱始終看著他,沒接話,她目光堅定,有種不知道真相不罷休的感覺。


    在對視良久後,陳導演歎了口氣,“我不好說的太直白,我隻能說在這個圈子裏,光有天賦和努力還不夠,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身不由己。權力和地位,有時候能決定一切。”


    他把茶杯放下,發出沉悶聲響,“明萱,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資本不讓給。”


    言下之意,落選並不是她的問題。一切都是無奈之舉。


    答案說到這裏,已經沒有再追問下去的必要了。


    明萱點了下頭,微笑著站起身,離開辦公室。


    ……


    直到上了車,明萱端著的笑容才逐漸瓦解。


    她以為隻要知道了真相,她就會死心,實際上並沒有。她原本隻有氣憤和不甘,現在又多了幾分無力感。


    已經很久沒有心情這麽差過了。


    *


    秋日的風清爽而淡雅,輕柔地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明萱坐在臥室陽台外,煩悶地踢了踢落在露台上的葉子。


    這一下午,她沒看手機,也沒吃飯,一直在這吹涼風發呆。不知不覺間,再抬眼望去,天色已經有些發暗。


    她踩著拖鞋,慢騰騰地迴到臥室,才發現有五個未接來電。


    都是周芙打來的。


    她撥了迴去,周芙的聲音很快響起,“幹嘛呢你?電話也不接,玩失蹤啊。”


    “沒幹嘛。”明萱一頭紮到床上,抖掉拖鞋,聲音懶懶的。


    “明天跟我一起去遊樂園玩吧?剛好珍珠放假,你是不知道,這小家夥一直嚷嚷著要見她的仙女阿姨。”


    說完,還在電話那邊教孩子,“珍珠你說,萱萱,我們一起出來玩吧!”


    沒一會兒,甜甜的童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萱萱~秋天到嘍,我們一起出來玩吧!”


    像一朵純淨柔軟的棉花糖,稚嫩而可愛。聽得明萱心裏一軟。


    見她不說話,周芙又問,“怎麽樣啊,明天出來轉轉,我請你。”


    明萱知道周芙是為了安慰她,可她越這樣,明萱心裏就越愧疚。


    周芙是個單親媽媽,為了養孩子和贍養父母,獨自在北城打拚,承擔了巨大的壓力。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曾放棄自己,反而鼓勵她,安慰她。


    可是她卻讓周芙的期望再一次化作泡影。


    “不了。”明萱垂著眼,“我懶得動。”


    “哎呀,就當出來放鬆一下心情唄,你該不會還在因為這點事難過吧?資源沒了姐再去替你找,多大點事。”


    珍珠在一旁補了句,“仙女阿姨,不要心情不好啦!”


    明萱淡淡勾起唇角,“我沒有心情不好。”


    周芙不信,又問了好幾遍,“你確定?”


    明萱隻能拖長尾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明朗一些,“我為了這個破角色練了那麽久,累都累死了,你就給我放個幾天假吧,我要休息,狠狠休息。”


    見她這樣說,周芙終於放下心來。


    兩人閑扯了幾句,掛斷電話前,周芙又囑咐了一句,“記得吃晚飯。”


    室內再度恢複了平靜。


    太陽悄然落下,夜幕爬上天際。


    室內沒開燈,很快便黑了下來。


    良久,明萱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她看著天花板,緩慢地眨了幾下眼睛,隨後坐了起來。


    周芙說得對,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總不能一直這樣半死不活的,她要振作,她得去覓食。


    一天都沒出房間的明萱下了樓,阿姨見狀,連忙鑽進廚房,洗剁炒燉,不多時,飯香四溢。


    七菜一湯擺在桌上,明萱拿起筷子,一邊看手機,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還沒吃幾口,周芙的電話又打來了。


    明萱接起電話,“在吃了。”


    “不是吃晚飯的事。”


    “那是去遊樂園?”


    “也不是遊樂園!”周芙用一種迫不及待邀請她吃瓜的語氣,“你猜我看到啥了?”


    明萱咽下嘴裏的飯,又拿起手邊的水杯,“什麽?”


    “你那個朋友上熱搜了!”


    明萱蹙了下眉,不解道,“哪個朋友?”


    “就那個,中舜集團的傅燃啊。”


    明萱正要喝水的動作頓了頓,“他為什麽會上熱搜?”


    “一言難盡,鏈接我微信發你了,你自己去看吧。”


    手機震了一下,明萱打開微信,點進鏈接裏一看,頁麵裏赫然擺著幾個大字——【紀輕靈疑似與傅家二公子戀愛】


    明晃晃的,刺得她太陽穴跳著疼。


    文下附了段狗仔拍的視頻,雖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


    視頻中紀輕靈收起遮陽傘,一臉嬌笑地上了一輛蘭博基尼。


    蘭博基尼revuelto,全北城僅此一輛,連車牌都是囂張的連號,媒體紛紛猜測,能與這輛車相配的人……


    “大概率是傅燃。”


    “不用大概率了,就是他。”


    明萱下了結論。


    她前段時間剛開車別過他,車主是誰她再清楚不過。


    周芙這下氣的不輕,“你要不要問問你的朋友,怎麽跟這個傻逼在一塊啊,我真服了。”


    “紀輕靈是他公司裏的藝人。”明萱直接關掉頁麵,閉了閉眼,不想看這些髒東西。


    “那又能怎麽樣?好看的藝人多著是,他不是你的朋友嘛?跟誰談戀愛不好啊,非挑你的對家談。”


    明萱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玻璃杯,“確實。”


    “要我說句難聽的,他也是眼拙。”


    明萱冷笑了一聲,“眼瞎不是一天兩天了。”


    正如同周芙所說,傅燃少爺從小眾星捧月,萬眾矚目,見過的美女數不勝數。


    明萱也是不明白,那麽多瘋狂追求他的,他一個都看不上,偏偏挑那種和她作對的人。


    這很難不讓明萱想起之前傅燃幹過的那件傻逼事。


    那是她上高中的第一年。


    學校組織了一場春季校園籃球賽,明萱特地到現場觀看,替傅燃加油。


    球場上,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那雙向來漫不經心的桃花眼,難得在球賽中帶了絲專注,甚至有點鋒利。陽光照進體育館,為他度了一層柔和的濾鏡,而他就像漫畫中走出的人,在眾人的注視中,肆意揮灑汗水。


    一個半小時之後,傅燃所在的隊伍輕鬆獲勝。


    幾乎全場的人都在為他歡唿。


    緊接著,觀眾席上烏泱泱一群人,瞬間將傅燃圍了起來。場麵盛大到像迎接某個籃球巨星,明萱迷失在擁擠的人群中,擠了又擠,好不容易才擠到傅燃麵前。


    “給。”


    她將提前準備的冰鎮礦泉水遞給他。


    當時她還頂著傅燃未婚妻的頭銜,有幾人見狀,立刻開始起哄,“這還不趕緊親一個。”


    吵鬧聲此起彼伏,明萱聽著臉上有點燒,但傅燃始終置若罔聞。


    他懶懶掀起眼皮,看了明萱一眼,正欲開口說話,另一隻手衝著傅燃伸了過來,“喝我的吧。”


    明萱朝身邊看了一眼,是王可欣。那位自詡是一中校花的小太妹,也是明萱當時的死對頭。


    王可欣平時就喜歡和校外的小混混一起玩,仗著校外有關係,沒事就對班上女同學動手,校園裏很多女孩子都怕她,但明萱不怕。她視線掃過王可欣,默默翻了個白眼。


    王可欣穿著超短裙,帶著紅色大波浪的假發,化著煙熏妝,看起來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在明萱的審美裏,這種裝扮實在難看。


    當然,她並不是因為王可欣的裝扮和行為才討厭她,兩個人早些年還有更深的淵源。


    “明萱,你猜他會接你的水,還是我的水呢?”在明萱沒說話的時候,王可欣率先開口挑釁。


    明萱沒理睬。


    圍觀群眾的卻因此壓低了聲音,氛圍漸漸變得緊張了起來。


    兩個女孩,同時遞給傅燃一瓶水。傅燃接還是不接,都是錯。


    他全都接了,說明他花心。他全都不接,說明他無情。他隻接一個,另外一個就要丟臉。


    一時間,大家都開始交頭接耳,討論傅燃會做出哪種選擇。


    良久,傅燃嗤笑了一聲。他散漫的視線從兩人臉上略過,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了王可欣的水。


    ……


    明萱還記得她當時的心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恨不得直接擰開水,潑在傅燃臉上。


    她後來還去質問過他,為什麽她是他未婚妻,他卻要當眾接別人的水。


    那是個晚自習的課間,傅燃正躲在學校的天台上抽煙。


    聞言,緩緩轉過身。


    天台沒有燈,傅燃一雙桃花眼在夜色中晦暗不明,指尖上的星火冒出白色的煙,順著風飄蕩在夜色中,他的聲音也順著風傳來,“未婚妻怎麽了?”


    語氣淡然,似乎對她的質問完全不以為意。


    傅燃垂眼看著她,揚起唇角,用一種極其不正經的語氣問她,“你跟我,領證了嗎?”


    ……


    明萱啞口無言。


    當年他們確實沒領證,這場由兩家人定下的婚姻,本就屬於善做主張。理論上來講,傅燃不受束縛,他想接誰的東西,更是他的自由。


    那如今呢?


    他還不是堂而皇之地讓紀輕靈上了他的車。


    合著她在家難過一下午,一直在努力開導自己時,人家傅少爺正開開心心談著戀愛?!


    明萱越想越生氣,一時沒控製住,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透明的玻璃杯瞬間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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