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以為陛下知道。”


    雖然那神色一晃而過,但卻沒有逃過百裏鴻淵的眼睛,將嘴角的嘲諷壓下,再度抬起眸子時,已是一片風輕雲淡。


    雖語氣明顯帶著怒意,卻是因為來的目的。


    百裏鶴鳴怔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眼前之人因何而來,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來得這般快,以及說得如此直白。


    想到侍衛統領稟報的話,百裏鶴鳴眯了眯眸子,語氣沉冷了幾分:“攝政王今日所遇之事,朕已經知曉,二皇子已經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屆時朕必然還你一個公道!”


    “陛下此言當真?”百裏鴻淵眼底閃過一抹似笑非笑,聲音揚了幾分。


    百裏鶴鳴隻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若是旁人必然是一番訓斥,天子之威,豈容他人質疑?


    可看到百裏鴻淵坐在輪椅上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卻又換了一個味道:“朕金口玉言……”


    “好。”百裏鴻淵低低一笑,緩緩抬起頭來:“如此,便請陛下處死三殿下罷。”


    百裏鶴鳴怔住:“此事和老三有何幹係?”


    百裏鴻淵:“此事,是他動的手。”


    饒是百裏鶴鳴想要和顏悅色地將話說下去,此刻也忍不住沉了臉色:“攝政王,不可妄言。”


    但是話雖如此,百裏鴻淵說出這句話時,他心中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畢竟,是他兒子;畢竟,知子莫若父。


    他現在隻能希望,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做事情沒有留下尾巴。


    “是不是妄言,讓他進宮一趟與臣弟直接對質就是。”百裏鴻淵不疾不徐,絲毫沒有被當今聖上的威壓所嚇倒。


    百裏鶴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攝政王的要求,朕自然會應允,來人,宣三皇子進宮。”


    “不必了。”誰知,百裏鶴鳴剛剛下令,便被百裏鴻淵攔住。


    “攝政王這是何意?”百裏鶴鳴眉頭微微一挑,語氣嚴厲了幾分:“這是又不讓朕宣他進來了嗎?”


    言下之意:你可是心虛了?


    百裏鴻淵垂了垂眸子,神色未變,依舊是如之前般從容且淡定:“是不用宣。”


    百裏鶴鳴聞言眼皮子微微一跳,這話的意思……


    剛琢磨清楚,不等百裏鶴鳴開口,便聽到門口傳來太監驚疑不定,以及略顯慌亂的通報聲:


    “陛下,二皇子殿下,攜……攜三皇子殿下求見。”


    百裏鶴鳴心頭一顫,猛地抬頭看向百裏鴻淵。


    百裏鴻淵唇角一揚,“陛下,人,到了,直接問吧。”


    他話說得很緩,配上那微揚的唇,就像是一朵在夜雨中綻放的薔薇,分外妖嬈。


    百裏鶴鳴唿吸一窒,差點兒因這一幕失了方寸,更別說原本準備好的訓斥了。


    好在,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便是再像,到底依舊不是她啊……


    想到某個人,百裏鶴鳴心中陡然間升騰起無邊的怨懟,倘若不是她,自己怎麽會去肖想眼前之人……


    深吸一口氣,百裏鶴鳴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已多了一層寒霜:“宣他們進來。”


    “宣!”


    隨著太監拉長的聲音,兩道身影同時進入了大殿,隻不同的是——


    其中一道身影被另一道身影捆綁著雙手,用布條堵住嘴,推搡著上前。


    “老二,這是做什麽?”看到這一幕時,百裏鶴鳴眼裏閃過一抹怒火。


    這是他的兒子,是大齊的皇子,就這樣被自己的親兄弟捆綁著送到皇宮,出現在眾人麵前?


    此事若是傳將出去,他大齊豈不是要成為別國的笑話?


    想到這兒,百裏鶴鳴臉都氣綠了。


    “父皇。”百裏玄策豈會沒有聽出自家父皇話裏的怒火,但是他既然這麽做了,就沒有什麽需要畏懼的。


    哪怕今日不是為了他的九皇叔,便是為了這世間的真理道義,他也想要問上一問——一個皇子當街刺殺,是否有罪?


    平靜地抬起頭,百裏玄策對上台上那雙沒有絲毫感情的眸子:“九皇叔和皇嬸今日在街市上被人刺殺,兒臣掌管羽林衛奉旨捉拿兇手。”


    “你的意思是,你三弟便是兇手?”百裏鶴鳴冷哼一聲。


    百裏玄策:“兒臣……”


    “不是他的意思。”話音未落,便被百裏鴻淵打斷,“是臣弟的意思,是臣弟告訴二皇子,三皇子是真兇。”


    百裏鶴鳴:“攝政王,說話要有憑據。”


    百裏玄策見狀,連忙上前:“父皇,此事並非隻是九皇叔的意思,是兒臣自己查出了真兇乃是三弟。”


    他知道自家九皇叔方才那句話是為了他好,可是有的時候,他也希望自己能為九皇叔做點事情。


    “你倒是說說,你查出了什麽證據?!”百裏鶴鳴冷哼一聲,在對上自己的兒子時,他顯然並沒有那麽好的脾氣。


    “這是兒臣在現場拾到的,請父皇過目。”百裏玄策喚來太監,將自己從現場撿來的弓箭呈了上來,“如果兒臣沒有記錯,這把弓還是三年前的中秋家宴時,父皇親自賞給三弟的。”


    弓箭很大,通體漆黑,一看就不是凡品,也讓百裏鶴鳴立馬認出了這的確是自己當年賞給百裏雲軒的那把弓。


    淩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厭惡,百裏鶴鳴在心裏狠狠罵了一聲廢物。


    果然隻是一個洗腳婢生的種,居然犯這樣的錯誤!殺人也就罷了,青天白日還留下證據!


    但……


    輕輕歎了一口氣,百裏鶴鳴看向百裏鴻淵:“若老三當真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以下犯上之事,朕絕對不會輕饒,但既然攝政王說要對質,還是把此事做完吧。”


    百裏玄策聽到這句話,眉頭頓時一皺,看向百裏鴻淵,心裏多了幾分擔憂。


    若隻是憑借這把弓怕是不夠,也不知道他九皇叔是否還有別的準備……


    倒是被束縛住的百裏雲軒很是激動,“嗚嗚”地叫喚了起來。


    “好。”百裏鴻淵撚了撚拇指,大方點頭,“那便快些罷,臣弟趕時間。”


    再耽擱,他就要沒法讓他小媳婦兒蘇醒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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