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鴻淵不知道自己和小媳婦兒互相靠了多久,他隻知道,若是這一刻可以永恆,他願意放棄所有。


    故而當外麵傳來通報的聲音時,向來還裝得頗為謙恭有禮的攝政王殿下第一次直接說了一個字,“滾!”


    門外,聽到這單音節的陳桐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可轉頭看到身邊站著的老太監,隻能夠硬著頭皮再一次開口,“殿下,宮裏來了聖旨。”


    要說這前來宣旨的老太監此刻也有些懵,怎麽和他來的時候想的有所不同呢?


    在他看來,自己身上帶著這樣一項任務,攝政王殿下該是歡天喜地的才對啊。


    這要說起來,也怪不得老太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昨夜的宮變雖然沒有鬧大,但到底是驚動了宮裏的諸多人,百裏鶴鳴擔心前來傳旨之人因昨晚之事而鬧出岔子,便特意挑了這個正好今日休假迴宮,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何事的大太監。


    “讓他從哪裏來的,滾迴哪裏去。”百裏鴻淵輕哼一聲,雖然語氣溫和了幾分,但話裏的意思卻沒有絲毫改變。


    陳桐一噎,轉頭訕訕朝老太監笑了笑,“公公,這……”


    那老太監一開始還覺得會不會因為攝政王在裏麵有要事,加之沒有聽清他們通傳的內容,故而才發怒,可方才那通傳可是真真切切的。


    這攝政王是當真明擺著不打算接旨啊……


    可是這聖旨要是不傳,他無法交差不說,攝政王殿下也犯了抗旨不遵的罪啊,這可是萬萬使不得的。


    於是乎,大太監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陳桐,“陳統領,勞煩你再幫雜家說一次吧?”


    陳桐被百裏鴻淵堵了兩次,其實心裏已經有些發毛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的命令沒有重複說的習慣。


    當然,這條規矩的人群範疇不包括自家王妃娘娘。


    可看老太監這期期艾艾的眼神,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沉默了一會兒,陳桐小聲道,“公公,要不你自個兒直接說吧?”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要不你把聖旨放下,趕緊走吧,何必為難他們又為難自己呢?


    老太監還是有些堅持的,眼睛一瞪,“這怎麽行呢,雜家這聖旨……”


    他話沒有說完,便聽到裏麵百裏鴻淵如冷鋒的聲音傳了出來,“你若是再嘰嘰歪歪,就跟著他一起滾出去!”


    這一下,陳桐瞬間噤了聲,整個人如同一直被人突然捏住嘴巴的大鵝。


    陳桐一邊用眼神示意老太監,一邊擺手欲要離開:公公,這是我是幫不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太監瞬間皺成了苦瓜臉,如喪考妣道,“這,這……”


    陳桐是可以走,他卻不能夠這麽一走了之啊。


    他要是走了,迴去麵對的可就是陛下的責罰了。


    陛下的雷霆之怒,也不是他能夠承受得住的啊……


    一想到這進退維穀的局麵,老太監就跟個熱鍋上的螞蟻,就差哭出聲了。


    鳳夕若看著趴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又聽了聽外麵的動靜,察覺到那老太監還站在原地時,最終還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拍了拍百裏鴻淵的脊背,“要不,還是喚他進來聽聽吧。”


    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百裏鶴鳴還會挑這個時候來傳聖旨,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若若想要我見他嗎?”自從交了底後,百裏鴻淵對鳳夕若的稱唿便迴到了最初。


    比起王妃二字,他更喜歡若若二字。


    若若若若,是他的若若啊……


    “見見吧。”鳳夕若輕輕點了點頭,“不說應不應,先看看是有何事罷。”


    “好,聽若若的。”這一下,百裏鴻淵倒是答應得無比的爽快。


    陳桐眼看著後腳都要踏出秋水院了,便聽到身後一道響亮的聲音。


    陳桐步子一頓,一度以為自己幻聽了。


    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生生地生出了大大的疑惑,主子怎麽還帶轉著彎兒變卦的?


    重新迴到一臉驚喜的老太監麵前,陳桐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給自己上一個雙重保險——多問一次。


    “王爺,可是要請公公進來?”陳桐聲音恭敬而清脆。


    百裏鴻淵:“你今日是耳朵不好用了嗎?”


    陳桐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氣,將門推開,朝老太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至於他自己,最好還是別進去了。


    老太監這廂見到了百裏鴻淵的麵,心裏那叫一個激動啊,但再一看,就又有些懵了。


    如果這進的府邸不是明明白白寫著攝政王府四個大字,如果不是眼前這張臉還是記憶中的那張臉,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這抱著自家王妃,一臉依賴模樣舍不得鬆手的男人,還是那個向來清冷矜貴的攝政王殿下?


    這場麵,怕是畫本子都不敢這麽寫吧?


    下意識地,老太監轉頭去看陳桐,卻發現對方正老老實實地眼觀鼻鼻觀心,一臉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模樣。


    老太監默了,慢慢從心裏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不愧是攝政王府的人,怪會看眼力見的;


    第二,攝政王和王妃娘娘的感情還真是不一般的好,方才自己之所以能進來,指不定還有王妃娘娘的一半功勞呢。


    畢竟雖然他沒有聽得清楚裏麵說了什麽,但的確是傳來了王妃的聲音後,攝政王才鬆口讓他進來。


    看來,能夠說服攝政王殿下關鍵症結,不在別的,就在王妃娘娘身上。


    要說不說,百裏鶴鳴派來這位老太監還當真頗有幾分眼力見,雖然沒能夠猜出個十成十,但也算是揣摩了個十之八九。


    “來這兒何事?”雖說讓這人進來了,但百裏鴻淵到底是被打攪,就差把“不情願”三個字寫到臉上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語氣。


    老太監瞬間迴過神,將懷裏揣著的聖旨拿了出來。


    “攝政王接旨。”老太監輕輕咳嗽一聲。


    百裏鴻淵瞅了他一眼,眼皮子都懶得動一下,更不要說起身行禮跪地接旨了。


    老太監:“……”


    他等了一會兒,見百裏鴻淵明顯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道,“攝政王殿下,陛下說是要立你為太子,這是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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